答應了？
了塵微微愕然，他本已經想好的話語哽在了喉頭，還未曾說出口便被直接打了回去，這不上不下的感覺，令他頗為難受。
他卻是不曾想到，這位老禪師竟然直接答應了讓他下山雲游，這般干脆利落的做法，讓他頗為不解。
若是真的這般容易，他哪里會拖到現在這般提心吊膽，早就已經不知所蹤了。哪里會想到此事竟然成的這般容易，倒顯得他多慮了一般。
覺遠尊者看到了塵的模樣，倒是沒有意外之色，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空言禪師為何會答應了塵下山的請求，只是既然老禪師已經決定了，他這個做師佷的，又如何能夠反對。
雖說同為羅漢尊者，但覺遠自知和這位空言大師有著難以想象的差距，當年他入山還是個小沙彌的時候，這位空言大師就已經成就金身法體入足羅漢堂了。
如今時隔多年，大師雖然不問世事，但是一身佛法卻越發的精妙，他這麼一個後進晚輩，哪里能夠和真正的佛門大德相提並論。
覺遠和尚下意識地想要捻動那串跟了他大半輩子的佛珠，不過在抬手之時撈了個空，他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已經將那串佛珠留給了那個入魔的少年，也只好打住，繼續言道。
「你為我玄空寺當代行走，下山雲游本來理所應當，可你在佛法之上的領悟堪稱我寺瑰寶，幾位大師不同意自然也在常理之中。」
了塵听到覺遠這般說來，心中一急，好不容易讓空言大師點頭了，他可不想再被拘束于古寺之中。
「你且莫急，既然空言師叔已經開口同意了，那貧僧也不能阻你下山之路，只是在你下山之前還有個要求……」
覺遠回頭看了一眼空言大師，見他依舊不動聲色地盤坐在那里，也就接著說到︰「在你下山之前，需要去羅漢堂走一遍婆娑古路，這也是諸位掌座的意思，你可願意？」
了塵聞言微微松了口氣，雖然不清楚他口中所說的婆娑古路是什麼，只要沒有斷絕他離去的道路，即便是明知艱險，他也絕不會回頭。
須知如今他頂著佛子的名號，眾僧問法，讓他都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以沉默相待，在這玄空寺中就是一朵奇葩，時間越久，他暴露的可能性便越大，實在是拖不得了。
了塵隨即向師叔和師叔祖行禮，問道︰「既是諸位高僧的意思，弟子自然遵從，不知何時可行那婆娑古路？」
覺遠和尚見他答應得這般輕易，眉頭微皺，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言道︰「你且回院中齋戒三日，三日之後，自會有人前去接引你入羅漢堂，只要走過了婆娑古路，下山之事，貧僧自然不會阻攔絲毫，相信諸位掌座也不會再有異議。」
听覺遠和尚言罷，一直站在空言大師身後的兩位僧人之一的覺性微微向他行了一禮，便從空言禪師的身後走出，向了塵稍一示意，便為他引路，向外行去。
了塵向大殿之中的幾位前輩行禮之後，自然也快走兩步緊跟了上去，不過在這時他心中卻不由得興起了些許不妙之感。
剛剛覺遠尊者在他答應之時，神色的變化雖然細微，但依舊沒有月兌離他的眼楮。那抹淡淡的深意，讓他的心中不斷地打鼓。
顯然這位大和尚是覺得他答應得太過于草率了，現在想想，既然能夠被一位尊者如此鄭重其事地提出來，想必那婆娑古路自有著神妙蘊含其中，怕不是那麼好走的。
現在想想，剛剛尊者的話語之中曾經提過，三日之後自會有人來引他入羅漢堂。
婆娑古路他沒有听說過，但「羅漢堂」這三個字只要是這寺中的僧人，便沒有陌生的。
「羅漢堂」的名號在懸空寺中處于一個超然的地位，它並不像武僧修武的達摩院，也不像伏魔降妖的降魔殿，這個「羅漢堂」平日里是不會在千佛山中顯化的。
羅漢堂，顧名思義便是金身羅漢方可踏足的神殿，其中沒有尋常弟子，只有一位位尊者參禪悟道。
佛門的金身羅漢，在世人尋常的武者眼中，便是武王境界的存在，有這等修為者，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而他們才有著踏足羅漢堂的資格。
而被供奉在羅漢堂中的婆娑古路，又豈會是什麼簡單的地方，這般想來，讓了塵也不由得心中忐忑。
看來要找時間去藏經閣中查閱一番了，這婆娑古路不知蘊含了何等奧妙，若是等閑視之，只怕會陰溝里翻船也不一定。
而在了塵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時候，大殿之中默然無言的覺遠尊者卻是抬起了頭來，看著重新睜開眼楮的空言禪師，不由得面露不解之色。
「弟子不解，師叔為何要允他下山，還請師叔解惑……」
空言禪師似乎微微笑了笑，沖著覺遠輕輕搖了搖頭，抬手稍稍向上一指，也未曾言語，便在身後覺性和尚的攙扶之下站起了身來，幾步踏出，這位蒼老的僧人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顫顫巍巍的老和尚憑空消失而去，就仿佛那里從未有過人影顯化一般，雖然看似是極速，但卻連一絲殘影都沒有留下，就仿佛徹底融入了空間一樣，無跡可循，無痕可查。
佛法六通，神足通。
「阿彌陀佛。」
覺遠尊者行禮恭送，雖說同為羅漢尊者，可是空言禪師究竟是如何離去的，他竟然都無法看出，心中也不由得敬畏了三分。
只是抬頭看著大殿之上的珈藍穹頂，他還是不得其解，良久，微微搖頭，還是嘆息著離去了。
而在此時，玄空寺另外一方佛國淨土之中，上百位武僧齊齊揮舞著棍棒，演練著佛家武法，冥冥之中似乎匯聚成一股滔滔大勢，恐怕尋常妖孽遭遇這股大勢臨身，便會被活生生壓出原形。
而站在首位之上的幾位大和尚雖然持握著棍棒，但卻並沒有演法，在他們的身後，隱隱有著金身法影，若隱若現。
眾僧呼喝之間，澎湃的血氣震動九霄，使得蒼穹之上雲海翻騰，佛光動天，這里是玄空寺的武法玄境，修武練法的達摩院……
這方聖地之中的武僧有八成是從這方小小的秘境之中走出去的，單單是這個小小的達摩院，其中的底蘊便絲毫不遜色于一些一品道宗。
而這只是千佛山玄空寺座下的一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