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胡說聊完,任小粟也去廚房轉了一圈,米桶的米已經不多了,而且任小粟還專門看了一下廚房的垃圾桶,連垃圾桶里都看不到一點油腥,說明這些孩子在福利院的生活條件真的很差。
胡說跟在後面說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忍心利用張寶根嗎?只是因為他顯露出了善良的本質?不是,或者說不僅僅是。」
任小粟回頭靜靜的听著。
只听胡說繼續說道︰「其實張寶根自己也是個孩子,沒有真的見過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就被慶氏關進了精神病院里去,好在慶氏還算是財團里面稍微仁慈一點的,只是觀察他們的狀態,並沒有傷害他們。」
「張寶根來到這里的時候自己也是一窮二白,前一段時間,有個孩子說想吃餃子,那孩子三歲的時候就被丟到福利院門口了,到現在十二歲,只記得一種芹菜豬肉味的餃子,那是他對自己原本那個家僅剩的記憶,連母親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卻依舊記著餃子的味道。」
「張寶根也沒錢,于是就去菜市場撿別人丟掉的芹菜葉子,還去求賣肉的給他一點別人不要的肥肉,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對方還真給他了一點,」胡說笑著說道︰「那天福利院跟過年一樣。後來張寶根就出去打零工,幫人家擦擦車子什麼的賺點小錢,然後每次賺了錢,都買肉回來給孩子們吃,他自己卻一口都不嘗。」
「這次,如果不是需要棉衣的金額太大,如果不是小孩的手上已經出現了凍瘡,他恐怕也不會去鋌而走險殺人。你知道我最看重他哪點嗎?他到這里後,是真的想要斬斷過去那些殺性,好好照顧孩子。他也很想吃肉,但他看著孩子們吃,也能很快樂。」
任小粟出聲道︰「你不是有錢嗎,為什麼不給孩子們買東西。」
胡說看著任小粟說道︰「你別跟我提這茬,神壇那孩子拿了那麼多黃金,結果一點都不給我,說要全給你留著,我在李氏做官的時候兩袖清風,哪有什麼錢!我一開始是有點積蓄,但你不知道這群孩子有多能吃,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硬生生被他們給吃窮了!」
任小粟愣住了︰「你這麼窮的嗎?」
「窮怎麼了?」胡說臉黑了︰「錢又買不到快樂!」
任小粟沉思片刻說道︰「是你錢太少,所以買不到快樂!」
他轉身出門,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他帶著十多斤上好豬肉和幾十斤芹菜回來,身後周迎雪還拎著一大袋面粉,整個福利院的孩子們都歡呼起來。
這次,連胡說都跟著大家一起包餃子,任小粟用兩柄黑刀給孩子們表演花式剁餃子餡,引來孩子們一陣掌聲,任小粟非常得意。
待到芹菜豬肉餃子出鍋的時候,周迎雪站在鍋旁,孩子們卻不爭不搶的,在張寶根指示下規規矩矩的排隊,每個人端著小碗,女孩子在前,男孩子在後,年紀小的在前,年紀大的在後。
等所有孩子都吃上的時候,張寶根才滿臉不好意思的端著碗過來。
周迎雪笑著給他盛了滿滿一碗,張寶根還給周迎雪道了謝。
等到吃完之後,孩子們一個個肚子圓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他們實在太久沒吃肉了,一吃就停不下來。
有孩子對張寶根笑道︰「寶根叔叔,給我們吹個泡泡吧!」
張寶根想了想,竟隨口吹出一只喜鵲來。
卻見小孩子們一臉嫌棄︰「寶根叔叔,你今天這泡泡怎麼一股芹菜豬肉味啊……」
……
離開福利院後,周迎雪走在任小粟旁邊問道︰「老爺,你今天還挺有人情味的。」
「人情味是什麼味,」任小粟哂笑道︰「不過是一時的善意而已,我自問做不到張寶根這樣守著這群孩子。」
「那也比沒有強,」周迎雪撇撇嘴說道︰「這世道,能有一絲人情味就很不一樣了。不過老爺你怎麼沒有留點錢給他們?」
「沒有我們,他們一樣過的很快樂啊,」任小粟說道︰「一開始我是想直接留下一百萬的,可後來想想也許胡說是對的,這里的快樂與金錢無關。而且秦笙和張青溪會解決這里的資金問題,不用我們多此一舉。」
從昨夜到今天,任小粟忽然感覺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寧靜。
來到洛城之後他的神經都是緊繃的,隨時都警惕著無處不在的敵人,可這世界本不該如此,突然之間,他有點期盼世界和平了。
就在洛城又一波亂象平息的時候,洛城外的遠方,正有一行二十多人在向著洛城方向趕來。
為首之人臉上蒙著紅色的布,正是騎士吳定遠。
原本他按照計劃帶著學生外出游歷,結果行程才剛走到一半,就被告知洛城危機,于是只能帶著學生折返回來。
可路上經過孔氏壁壘時,只是稍作休息一晚,車輛卻全都被別有用心的人給破壞了,只能徒步行進。
吳定遠知道這是有人在故意拖延他回援的時間,但他沒有去找孔氏理論什麼,事已至此,騎士必須把每個財團都當做假想的敵人。
就在他們距離洛城還有三百公里的時候,吳定遠突然停下腳步,他看向面前的香草和玩糖畫的老頭。
香草笑道︰「安京寺香草。」
老頭一邊熬糖稀一邊自我介紹道︰「安京寺唐畫龍。」
吳定遠皺眉︰「安京寺要與我騎士為敵?是否考慮過後果?」
香草笑著解釋道︰「這也是我們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我們無意和騎士為敵,也不想在洛城里面枉造殺孽,于是不進入壁壘,只是希望吳定遠你也陪我們在這里聊聊天。」
「如果我說不行呢,」吳定遠面色冷峻下來︰「然後你們就會拿我身後的這些學生來威脅我?」
「不不不,」香草搖頭︰「我香草可不是這種濫殺無辜的人,只是我們兩人對付你一人,你真的走不掉。」
吳定遠原地站定,他突然意識到,洛城里的人恐怕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