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0章 大水要沖龍王廟

李繼易帶著鄭氏嫡女,登上了西行的水師戰船,去蘭州府的渭源縣就任知縣。

因為,那里漢胡混雜,民風膘悍,惡性殺人案層出不窮。

和李繼易同時動身的,還有一個合成營的新軍。

為了掩人耳目,這個營的新軍,名義上是奉命剿匪。實際上,就近保護李繼易。

沒辦法,皇帝的兒子還不多,能接位的也就六個而已。死一個,就少一個,皇帝根本就輸不起。

李繼易坐在船艙里,仔細的翻閱著渭源縣的材料。

蘭州,以前叫金城郡,三國時董卓和馬騰的老巢。

如果不是李中易征服了黨項一族,此時的蘭州恐怕還是黨項人的盤中餐。

渭源縣境內,有黃河最大的支流渭河,這就意味著具備了發展水運的條件。

作為皇帝的長子,李繼易心里很明白,如今的帝國,格外的重視水運和海運。

原因很簡單,水運和海運的成本,比陸運低了幾十倍。

無論是運兵,還是運貨,走水運的成本最低,也最不擾民,這已經成了帝國上層的共識。

渭源縣的總戶數為九千戶,這僅僅是在籍的人口而已,縣里的流動胡人至少超過了兩千。

在帝國的西北地區,漢胡雜居,早就成了常態。

只是,以前胡人們佔據著優勢,顯得異常的驕橫。

如今,大漢帝國的國力蒸蒸日上,胡人早就不敢囂張了。

不過,胡人們吃肉長大,喜歡飲酒,在邊縣拿刀鬧事的事兒,著實不少。

一個合成營的新軍,滿編有三個步兵隊,一個炮兵隊,一個工兵隊,一個後勤隊,一個警衛排,一個傳令棚,總共七百余人。

戰斗力強橫的這麼一支隊伍,被皇帝派來保護李繼易,其中的珍愛,是不言而喻的。

李繼易合上卷宗,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二弟李繼孝。

李繼孝被安排去了歸州的秭歸縣,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山區窮縣,總戶數僅為五千。

李中易的安排,可謂是煞費了苦心,大兒子去了黃河上游的小縣,二兒子去了長江上游的窮縣。

渭源縣戶數多,人口也多,但是黃河沒有直通出海的商路。

秭歸縣戶數少,但是,貨船可以直下長江口。不過,西陵峽異常之險峻,水流湍急,很容易翻船。

客觀的說,就兩個縣的自然條件而言,李中易還真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可憐天下父母心,難為死李中易了!

雖然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真正做得到一碗水端平的父母,又有幾人?

李中易心里很清楚,兒子們之間的反目成仇,往往是當爹的長期處事不公造成的。

從本心而言,李中易既想把皇位傳給最適合的兒子,又不希望兄弟相殘。沒辦法,他要的太多了,只得夾縫里求生存了。

戰船一路西行,到了洛陽境內,就只能棄船登陸了。

沒辦法,黃河與長江不同。長江幾乎可以做到全流域通航,三峽險歸險,還是可以勉強通船的。

黃河就不中了,黃河的上游和中下游,是無法直接通航的。

而且,黃河的冬季全面封凍住了,長達五個月之久。

李繼易乘馬車往西走,一路上都可以見到,皮膚黝黑的工奴們,揮汗如土的加寬加固官道。

如今的帝國,主要是利用南洋和高麗國那邊抓來的幾十萬工奴,修築加固南北和東西的幾條主要官道。

據李繼易所知,東西走向的主官道,主要是從蘭州到開封一線。

李中易解釋過其中的戰略意義。只要是主官道修好了,一旦西北有變,朝廷新軍可以迅速的西調至洛陽,然後乘坐馬車,在寬闊的官道,以一天疾馳兩百余里的速度,趕赴蘭州。

西北的馬多,帝國軍方在官道沿途都設了馬站。馬站和驛站類似,每匹馬都只是跑一段路而已,就換了馬接著跑。

真要是軍情緊急的時候,一天急行軍三百里,也絕對不是做夢。只是,要跑死一批馬而已。

問題是,現在的帝國,真的不缺馬了。往少里說,幾百萬匹放養的馬群,肯定只會多,不可能少。

帝國的馬政,完全沒有官辦的,全部都是從草原的各部落那里花錢購買的。

李中易深知官辦企業之弊端。從漢朝開始,一直到清朝,所有的官辦馬場,無一例外,全都是嚴重虧損之後,還無馬可用。

草原各部,多的是好馬,缺的是棉布啊,錢啊,絹帛,茶葉,絲綢等物。

正好,朝廷不缺錢,也不缺少糧食等物,彼此互惠互利的交易,才有可能長久。

「啪啪啪。」就在李繼易有些困倦的時候,忽然從馬車外,傳來清脆的鞭子抽打皮肉的聲響。

李繼易撩起窗簾,就見,一名強壯的監工,正揮舞著手里的皮鞭,狠抽一名工奴。

如果,李繼易是一般人,多半會喝止那位監工。但是,他是知道底細和內情的皇長子。

父皇說的很清楚,不拓寬加固官道,帝國內陸的安全就無法保障,商路也變得很艱難。

路太爛了,只要一下雨,運輸貨物的大車,就要走一步陷一步,異常之艱難。

要想富,先修路的觀念,皇子們早就接受了。

邏輯很簡單,也很好理解,理解不了的皇子,也就和皇位無緣了。

父皇不想大規模的征發徭役,免得折騰自己的國民。但是,主官道的拓寬和加固,不管于公于私,又是必須修的。

怎麼辦?

只能讓南洋或是外夷的工奴們去干了!

沒誰天生想當奴才,抓來的工奴想偷懶,簡直是太正常了!

所以,監工們的皮鞭,也就必不可少了!

李繼易的隊伍越往西走,在官道上被皮鞭逼著干重活的工奴,也就越是司空見慣了。

由于身邊跟著好幾百人,李繼易又不是沒有當過兵的外行,他自然舍不得袍澤們跟著吃苦,在野外扎帳篷,所以,晚上盡量在縣城附近留宿。

在縣城附近留宿,李繼易可以住城外的驛站,隨行的軍隊則可以住進縣城內的軍營里。

李繼易此次西行,除了鄭氏、心月復的侍衛和長隨之外,一共也沒有幾個人。

驛丞倒沒有輕看李繼易這個芝麻大的知縣。

說實話,驛站之中,每年都要接待無數的過路高官,驛丞早就練出了識人的真功夫。

李繼易的貼身侍衛們,個個都很神氣。驛丞看得出來,那不是一般的神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藐視蒼生的感覺。

以驛丞的不凡眼力,只有真正的頂級權貴,才可能養出這麼有氣勢的侍衛。

只是,李繼易住進來之後,很平靜的接受了知縣應有的待遇。他並沒有和某些高官一樣,獅子大張嘴的要東要西,肆意增加驛站的各種開銷。

李繼易越是低調,驛丞就越發不敢怠慢,再三叮囑差役們,好生伺候著。

誰料,半夜的時候,驛站里忽然鬧出了大動靜。

「砰砰砰……」遠處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叫嚷聲,把李繼易從熟睡中吵醒。

這時,窗外忽然傳來長隨常三的聲音,「大公子,陝西路安撫副使半夜來了,因帶的僕從眾多,正在趕驛站里的人出去。」

李繼易不由皺緊了眉頭,難怪父皇常說,這些官兒,當面做人,背後是鬼。

大家都是官,住驛站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結果呢,這種鳥官,居然敢耍官威。半夜來的,要趕走已經睡著了的官員,這不是耍官威,什麼是耍官威?

李繼易住進了知縣有資格住的小單間,在他的隔壁,警衛排住著大通鋪。

原本,李繼易並不想多管閑事。但是,該來的總會來的。

「啪啪啪……」隔壁警衛排的房門,被人重重的拍響了。

警衛排長江盛,一臉不高興的打開門,質問拍門的那家伙︰「大半夜的,亂敲什麼門?」

「你們的地兒被征用了,趕緊的離開此地,把位置騰出來。」來人的態度異常之蠻橫,根本就不想和江盛講道理。

江盛馬上就火了,開什麼玩笑,竟敢騎到他的頭上拉屎了?

「滾,再敢吵鬧,打死你個狗東西,都是白死的。」江盛肩負保護皇長子的重任,軍令上說的很清楚,關鍵時刻哪怕打死人,也是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的。

「好啊,你竟敢威脅我?你知道我是誰麼?」那人顯然是驕橫慣了,壓根就沒有把江盛的威脅放在眼里。

江盛是從舊禁軍中選拔出來的士官,精通條令和軍法,先動手肯定是不對的。

他故意想激怒那人,就趾高氣揚的反問︰「你是誰?」

「老子坐不改名,站不更姓,劉充是也,現為陝西路安撫副使家的管家,你小子要是識趣的話,趕緊滾蛋。若是不知道敬畏,老子這就下帖子去衙門,抓了你個反賊。」

江盛一听就樂了,好,很好,張嘴就敢扣上反賊的帽子,這就是天大的把柄了。

但是,劉充還沒先動手,江盛決定加把火。

「尼瑪,瞎了你的狗眼了,也不看看老子穿的是什麼?反賊的帽子,你也敢亂扣?趕緊的滾犢子。」江盛故意扯起了嗓門,指著劉充的鼻子,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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