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荒涼的邊塞原野,被浩浩蕩蕩的十萬鐵騎踏過,聲勢浩大的猶如一條匍匐進龍城的巨龍。
老嫗容婆婆還是那身粗布麻衣,她騎在高頭大馬上都顯得身材佝僂,雪白色的頭發在寒風中如飄雪飄蕩,即使是這樣一位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人。
周圍的將士也是對她敬畏三分,盡管老嫗微眯眼楮,如同未醒。
在聞塵另一側的柳稚穿著雪白色的狐裘大衣,十四五歲的她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若不是跟隨大軍作為聞塵的扈從,無論誰都會認為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而反觀武痴,他灰頭土臉的跟著這主僕三人後面,他心里憋屈,可是他要是跟這老嫗和柳稚比,還真不如她們。
聞塵一直觀察著多兒混的一舉一動,大軍中殺機四伏,這里比不得北夷皇宮,如果一個不留神就會交代在這里。
行軍第三天,聞塵一直繃緊神經,一刻也沒有放松過,他甚至在睡覺的時候,讓武痴,老嫗和柳稚中兩人輪流守夜。
聞塵的草木皆兵,讓武痴鄙夷的不行。
第四日,距離龍城還有半日的行軍途中事發。
多兒混忽然發令,拿下聞塵,以防聞塵逃跑。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聞塵始料未及,他們四人被團團圍住。
聞塵徹底懵了,他做夢沒有想到的是這些軍士中根本沒有鄂爾多福安插的細作。
「聞塵,你也不過爾爾,你這一路如此鎮定,老夫差點以為你有什麼後手,這次你落老夫手里,老夫定然讓你挫骨揚灰!」多兒混眼中閃出厲色。
聞塵額頭冒出絲絲密密的汗水,無論他再怎麼裝作鎮定,可是他眼神中閃出的一絲惶恐出賣了他。
多兒混在沙場、官場多年,眼楮是何等的毒辣,聞塵足夠的聰明,但是對于這個積累無數閱歷的老狐狸,他還是女敕了太多。
聞塵不說話,他的手緊攥著馬韁,手心里冒出絲絲密密的汗水。
老嫗睜開眼楮看向如鐵桶一般圍的嚴嚴實實的大軍,蒼老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只是此刻,她那雙濁目中充滿暴戾之色。
「公子,這次你栽跟頭了!」老嫗終于說話,語氣平淡。
「主人!只有拼死一博!」柳稚瞥一眼所有的將士,語氣也是出奇的平靜。
「喂!聞塵你真的沒有後手了?真要拼命?」武痴臉色蒼白的看向聞塵問道。
聞塵依舊沒有說話,武痴忽然發現聞塵的雙腿在微微顫抖。
「哈哈!聞塵,看著你個小王八蛋成這幅模樣,真他娘的開心!」武痴不忘損聞塵一句。
「給我拿下他們!」多兒混一聲令下,眾將士蜂擁沖了上來。
老嫗雙腿一夾馬背,她胯下的烈馬忽然前蹄仰起,向前面涌上來的將士踩踏而去,柳稚一上來就放大招,劍靈化做飛劍,收割後方將士,武痴更是一夫當關。
三人竭力將聞塵護住。
聞塵四周的廝殺聲,慘嚎聲不絕于耳,聞塵深知,人力猶有窮盡時,這可是十萬的鐵騎,靠著這三個人不可能殺出一條出路。
唯一破局的希望是鄂爾多福,現在看來定然是天母做了手腳。
「小王八蛋,你還發愣?幾個月的劍白練了?」武痴一身的黑色袍子被血染成了暗紅色,他忽然沖聞塵喊道。
聞塵回過神來,三人圍的圈子越來越小。
聞塵一把抽出老嫗身上的劍,一劍砍向一個沖過來的士兵的頭顱。
鮮血如泉涌,染紅了他的臉,他生平第一次殺人,而被他砍掉頭顱的人,正是那日上報北夷三萬鐵騎叛變的探子。
聞塵愣住,他的手不由得顫抖,銀色劍刃上鮮血淋淋。
「公子莫要分心,你所殺之人皆是該殺之人!」老嫗沉聲提醒道。
聞塵緊握劍柄,他腦海里浮現出他畢生都不能忘記的場景。
那年道泉山上,那些為了奪取絕塵的江湖劍客,各大宗門弟子,一劍劍,一個個,從道泉山底殺到了山頂,聞聖子嗣千余人,一夜被屠殺完。
那些人中,他看到一個頭戴帷幔的女人也在其中,自從知道聞凝香的身份後,他才知道那個殺他母親的女人就是北夷的天母。
「殺!」一直被逃避的現實再次重新拾起。
聞塵手中的劍一陣的亂揮亂砍。
柳稚和老嫗已經身負重傷,侃侃自保,而武痴也好不那里去。
聞塵身上的鎧甲被刺穿,鎧甲里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
後面的將士根本不敢沖上來,他們四個已經殺死了二百多人,與其死博,不如困獸猶斗,一點點的耗死他們。
「主人,讓我祭劍,你不能死在這里!」柳稚看向聞塵,她那精美的面龐上第一次有了復雜的表情,悲傷和不舍讓她看起來顯得才像是個正常的女生。
「公子,事已至此,唯有柳稚祭劍,老婆子可用絕塵殺出去!」老嫗語氣堅定。
武痴退到聞塵這邊,四人背靠著背。
「閉嘴!即使都死,也要死在一起!」聞塵喘著粗氣說道。
「公子,莫要意氣用事,若是你死了,聞氏的大仇誰報?」老嫗怒道。
聞塵沉默不語。
「臭小子,我斷後,你若日後到青城山,告訴狐娘一聲,來世我還是愛她!」武痴沙啞著聲音說道。
「都出不去了,等來世你親自對她說吧。」聞塵啐掉口中的血沫咬牙說道。
「再殺!」聞塵說著再次提劍,踉踉蹌蹌向前走去。
「天要斷我聞氏香火嗎?孫兒!是老婆子太縱容你了才有今天,也罷!今日就讓這十萬北夷鐵騎為我婆孫陪葬!」老嫗輕聲喃喃道。
柳稚看了聞塵一眼,她的主人從未對她多好過,也未曾對她不好過,至始至終她都明白,她不是人,而是劍靈,可她融入這個身體後,隨著這幅身體的成長,心里驀然的有種奇妙的感覺。
就在四人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大軍後方一片騷動。
一個身穿綠色長袍,頭戴斗笠,手持碧綠色長劍的女子,手中的長劍形如靈蛇,劍氣縱橫。
她一人一劍破軍而來!
「弒神?」柳稚眉毛微凝,她面色冷凝,對于她的到來,柳稚本能的感到不爽。
「弒神的容器變成了弒神的主人?這姑娘殺氣好重!」老嫗也是被吸引去了目光。
「殺了聞塵,賞千金!」多兒混忽然喊道。
一瞬間,圍在聞塵身邊的將士發瘋一樣的沖向聞塵。
他們四人已經無力再戰。
「我悟劍道證長歌,憑此一劍破天河——劍道長歌!」葉念君身形妙曼如仙子起舞,手中弒神劍揮灑如揮墨作詩。
她劍訣念罷,手中的弒神長劍一揮,無數的劍光如流星墜地。
「砰!砰!砰!」一瞬間,周圍的數十人被劍氣刺穿,鎧甲粉碎,他們的身體也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