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江湖術士與和尚

待到再也看不見任何風吹草動的跡象,亦再听不到馬蹄嗒嗒嗒的聲音,那紅袍妖艷男子方才回過頭來認真地看了眼城隍廟的門匾,繼而又看向方才那青袍老道站立過的地方,道「那個青袍老道到底是什麼人?他竟知道靈龍大陸如此之多鮮為人知的事。顯然,他知道的一定還遠遠不止這些。」

「真龍出海,靈空一統,鳳凰涅,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小店桃花紅粉姿,陌頭楊柳綠煙絲。」男子口中默默地念道。

「看這身影和氣質,不正是萬嬌閣里那位大言不慚的面具男子麼。原來他就是東寧國文武雙全且最是英勇善戰,而平日里卻甚是一副溫潤如玉的三皇子梅志 ,難怪在萬嬌閣里膽敢對本太子如此出言不遜。哼…膽敢拐騙本太子的丫頭,日後,本太子一定會抽空和你好好算一算這筆賬的,咱們走著瞧!」繼而扭頭又瞥了一眼方才二人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地將話一說罷,便又撩起袍角踏上石階,跨門進入了城隍廟內。

廟里的夜,古塔、星辰,一切恬靜而悠然,萬物皆歸于靜寂。

唯有殿宇檐角上的銅鈴,伴隨著這片寂靜夜里的陣陣晚風,時不時的緩緩飄出那飽含歷盡滄桑和風吹雨打的低沉之音。仿佛要洗盡這塵世鉛華,滌盡那墜落于世間的每個孤獨的靈魂上的塵垢。

忽然,寂靜中現出一個小沙彌的身影,漸漸地與這禪院里的背景似是全都融合在了一起。

只見他手里挑著一盞昏暗的青燈,腳下邁著輕盈的步子,緩緩向著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殿方向走去。

「小師父,請留步!」紅袍男子再次進門後,直接緊隨著青袍老道方才離去的方向,便尋到了這座禪院里的殿門前,卻只見到院子里一片寂靜。正在四處搜索,忽一看見這小沙彌,便急急開口將其攔住。

小沙彌聞聲,即刻頓足下來,因一手挑著燈多有不便,便單手恭敬地朝其行禮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有何事喚小僧?」

紅袍男子忙上前來亦朝其以禮相待,方才開口問道「請問小師父,方才可有見過一位青袍老道人至此。」

小沙彌聞之,當即抬起頭來,一雙烏亮有神的大眼楮愣愣地朝其怔住。

紅袍男子還以為是自己描述的不夠清楚,便一邊比劃著一邊補充說道「哦…那青色道袍的老道長,身上挎著一個布袋,年近六旬,滿臉白色短須,一手舉著「算命卜卦」的布幡,另一手拿著一只銅鈴鐺,他方才還在……」

豈料紅袍男子話音未落,小沙彌便再次朝其單手行禮,急忙開口將其打斷,道「阿彌陀佛,施主,城隍廟乃佛家淨土,豈會有道人在此出沒。想必,是施主你看走眼了吧!」

紅袍男子听了小沙彌的話,納悶極了,因為近日里都忙著四處尋找墜崖又落水失蹤了的丫頭的下落,他一直都讓自己時刻保持著一萬分的清醒,滴酒未沾啊,怎麼可能是看

走眼亦或是幻覺呢?

于是,他揚起聲來對其反駁道「不可能啊,方才我明明親眼看到了那個青袍老道在前院對那東寧三皇子說了一大堆…不會沒有啊?」

小沙彌依然故作鎮定地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出家人從不打誑語’,施主若是沒有其他事了的話,小僧還有事,便不奉陪了。夜已深了,施主亦早些回去歇息吧。」

小沙彌說著,便兀自轉身離去,只留下紅袍男子一人在院子里,似是尚還緩不過神來,只愣愣地嘴里不停重復著「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進入大殿後,小沙彌將手里的燈熄滅放到了一邊的角上,繼而邁步又走入了殿。

殿里,一光頭老和尚正在整理身上的僧衣。小沙彌一上前來,便高興地對其行禮,繼而伸手幫忙一起整理,說道「師父終于回來了。這幾日,廟里的香客實在是太多了,大家可都忙壞了。尤其是那個城東秦王府來的秦王妃,排場頗大,也甚是講究,不過廟里的香油錢也是得了不少,果然是富甲一方的東寧國永樂公主的氣派之舉。」

老和尚听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並未就此說些什麼。

小沙彌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很快將臉上的笑意褪去,模著自己的小光頭問那老和尚,道「對了,師父,那女施主執意要見師父,後來听徒兒說師父外出雲游四海,歸期全無,便教徒兒幫忙問師父一句什麼…‘既生汐,何生雲’?那位施主明日一早便要回去王府了,師父是否要見她一面?」

「有緣自會相見,無緣見了亦是枉然。‘佛不度無緣之人’,為什麼?你跟他說法,他不听,亦不接受。就如她那兄長方才一般,不見也罷。各人有各人的路,各自的劫數,恐怕說了,其也是參悟不了。」老和尚道。

「那師父的意思…就是不見咯?」小沙彌歪著腦袋問。

老和尚兀自琢磨了一會兒,說道「‘既生汐,何生雲’,或許現在,在她的心里已經不這樣認為了。不過以後…‘出家人當以慈悲為懷’,你就代為師渡她一句‘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萬法皆空,因果不空。種甚因,結甚果,萬事莫強求’。」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萬法皆空,因果不空。種甚因,結甚果,萬事莫強求。」小沙彌靜靜地重復記憶著。

半晌後,老和尚已經獨自踱步到一旁,看起了經書,小沙彌也似是已經將師父教的話全數記下,便倒了一盞清水,雙手捧著過去將其奉上,好奇地問道「師父,為何您每次出門,都是江湖術士一副道人的扮相呢?」

「因為師父原本就是一個無牽無掛、游走四方、浪跡天涯的愜意江湖道人啊!」老和尚咽下一口甘泉,和藹地對其說道。

「師父以前竟真是……」小沙彌聞此,瞬間對其瞪大了那雙烏亮的眼楮,張大嘴巴驚的竟連話都

說不出了。

驚了半晌後,方才回過神來將話說完「天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那師父為何又成了現在這般,一世都關在這座禪院里,再也不能天高海闊肆意行走了。」小沙彌的言語里,滿是悲哀。

老和尚笑著模了模小沙彌的小光頭,又長長地舒了口氣,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切都不可說,不能說,亦說不得。」

說著說著,老和尚似是沉浸陷入到了一片深深的回憶當中。

「對了,師父,您果真料事如神呢!您出門後沒幾天,果然從桃花店村里來了一位女子。」忽然,那小沙彌發出的一極為崇拜的驚叫聲將其喚醒過來。

「那你可有將為師囑咐你的話告知了那個女子?」老和尚問。

「‘真龍出海,靈空一統,鳳凰涅,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弟子都說了」小沙彌認真道。

「你做的很好!」老和尚夸贊其道。

「‘真龍出海,靈空一統,鳳凰涅,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小沙彌笑了笑,亦不解地問道。

「‘真龍’‘鳳凰’,他們是拯救這片蒼生的兩個人……」老和尚幽幽說道。

「‘真龍’‘鳳凰’‘龍鳳呈祥’,自古以來,龍和鳳都代表著吉祥如意,龍鳳一起多表示喜慶之事。‘龍,鳳’那自是只有貴為一國之主的帝王和帝後才能擔得起的稱呼。‘真龍出海,靈空一統,鳳凰涅,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徒兒明白了,師父的意思是,有可以統一靈龍大陸的能力的帝王和帝後已經重生現世了?」小沙彌兀自念叨著,忽然明白了過來。

稍停片刻,小沙彌又嘆了口氣,繼續自言自語道「可如今靈空大陸有四國,究竟哪國才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如果傳說中西秦的守護者尚還在世,那無疑一定是西秦國一統靈空,可如今……」

「對了,方才你在院子里是在跟誰說話?」老和尚笑了笑,心中已然對這個自己親自帶出來的小沙彌如今的成長甚感安慰,轉念又問。

聞此,小沙彌的臉上立刻浮起似是有些不悅之色,道「方才院子里不知道從哪里闖進來一個滿身脂粉味,打扮極其妖艷的紫紅色衣袍男子,正在找師父您呢?也正是因此,徒兒方才才會問起師父為何總是以道人扮相出門啊。」

「滿身脂粉味,打扮極其妖艷的紫紅色衣袍男子?找為師?」老和尚正在獨自琢磨著。

小沙彌急道「可不是嘛,徒兒費了半天勁,才將他搪塞過去。這會兒,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呢?」

「莫非他是……你快去看看他是否還在院里,如若是的話,請他進來。」老和尚吩咐道。

「師父要見他?他是何人?」小沙彌驚訝地問。

「看來,今夜聚在城隍廟里的貴人遠遠要比為師預料的多的多。」老和尚捋了捋白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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