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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微笑嗎?她好像……還沒真正看他笑過呢。

可等他起身往回走時,俊挺的面容又恢復一貫的冷肅,淡淡朝她頷首後,他走向車尾,察看擦撞的情形。

不過兩分鐘,他便跟對方車主交涉完畢,坐回駕駛座。

「怎樣?」她問。

「一點小擦撞而已。」他系上安全帶,「幸好保時捷板金夠厚。」

「那……那個小孩呢?你跟他說了什麼?」

「只是給他一點小小的警告而已。」他淡聲道,重新發動引擎。

她眨眨眼。警告?剛剛他又模小男生的頭、又對他微笑的舉動,算是一種警告?果真如此,那她倒希望他常用這種方式給她一點「警告」。

溫紅輕輕一笑。

「笑什麼?」他蹙眉。

「沒什麼。」她搖手,明眸流光璀璨,「我只是在想,你連對一個小孩都那麼凶,不愧是商場上的強人。」語氣一頓,秀眉嬌嬌揚起,「佩服佩服。」

她在嘲弄他嗎?她竟敢!他扭過頭,責怪地瞪她一眼。

她卻視若無睹,回他一抹甜甜微笑。

這女人!真的可以逼瘋任何一個男人。他抓住方向盤的十指泛白。「現在不是輕松談笑的時候吧?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我沒告訴你嗎?晚上有一場Party。」他挑起嘴角,「我們特地在新啟用的球場辦了一場Party,豹隊的教練跟球員將全員到齊,歡迎你這個新上任的經理。」

「啊。」她身子一僵,可不一會兒,唇畔又是笑意盎然,「太好了,我也很想快點跟球員們打好關系呢。」

這女人是听不懂他所說的話嗎?「對于一個研究所剛畢業的菜鳥要來當他們的經理,你認為他們會怎麼『歡迎』你?」

「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喜歡我嗎?」

他聳肩。

「可是,你會幫我的,不是嗎?」

她說什麼?!他瞪她。「我憑什麼幫你?」

「因為放任球員們跟我作對,破壞球團紀律,對你並沒好處啊。對吧?」她細聲問,眨巴著大眼的神態好天真,好無辜。

他只能宣告投降。「這是怎麼回事?」

當兩人從台北趕到位于桃園的專屬球場後,迎接他們的除了星空下一張張搭起的白色帳篷,正中央滿席的美味餐點,以及角落排成一列的服務生外,整座球場空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

「你不是說Party六點半開始嗎?」溫紅瞥了眼腕表,「現在都快七點了耶。」

「這還不夠明顯嗎?」麥哲倫冷冷勾唇,「這就是球員『歡迎』你的方式。」

拒絕出席歡迎Party?她懂了。

溫紅黯然垂眸。她早料到,豹隊的教練與球員們不會太歡迎她這個膽敢踐踏男性聖殿的女人,只是沒想到他們對她竟反感至此。

事實上,從她在合約上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豹隊總教練便氣沖沖撂下狠話──

「我絕不會承認她的!」

他討厭她,其他人也一樣。溫紅悄然嘆息。對這些男人而言,由一個女人來管理整支球隊,簡直是笑話一樁,何況她還是個才剛畢業的丫頭!

一只啥也不懂的社會菜鳥,卻負責與他們談判合約條款,不高興的話,甚至可以開除他們,決定他們未來的命運。

一個女人懂什麼?憑什麼掌控一切?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球員們個個憤恨不平,尤其在听聞從其他球隊傳來的流言後──譏笑豹隊球員是咬著女乃嘴、還離不開媽媽懷抱的小嬰兒──他們更加激動了,覺得顏面盡失。

甚至有的球員宣稱,如果她來當經理,他們絕不續約。

怎麼辦呢?究竟要用什麼方法才能留住這些球員?看今晚這種景況,要勸服他們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著,溫紅又嘆氣了,盈盈走向球場,在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皮上坐了下來。

嗯,這觸感挺不錯的。她模了模身畔的小草,又眯起眼,仰頭望了望四周看台。據她目測,這個球場的大小完全符合國際標準,不愧是台灣第一座由球團投資興建的專屬球場,果然不惜成本。

Bruce。她在心頭呼喚著故友──你為什麼要斥巨資蓋這麼一座球場?又為什麼一定要我來當球團經理?你真的相信我能在短短一年間讓豹隊贏得總冠軍嗎?

清風拂面,撩起她鬢邊細發,她的心猛地一顫。死去的人不會說話,但她仿佛听見了,听見老人用一貫嚴酷的神態對她說著溫煦的言語。

她躺下來,閉眸聆听老人的鼓勵──你一定能做到的,小紅豆,你一定可以!

「……你在做什麼?」淡冷的嗓音在她上方揚起。

她展開眼瞼,迎向一張同樣嚴酷的俊容──他們父子倆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五官同樣端挺,神態也同樣冷漠。她在心底嘆氣,唇畔卻淺淺地勾起笑。

朦朧的笑意映入他的眸,教麥哲倫身子一僵。「你發什麼神經?這麼冷的天氣躺在地上?快起來!」粗聲命令。

「我穿了風衣,不冷。而且今天晚上天氣還算暖,沒關系的。」微笑依然清淺。

他皺眉。

「你看到了嗎?」她柔柔問。

「看什麼?」

「星星。」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麥哲倫往蒼邃的夜空望去,果然看見數十顆星子嵌在天幕上,迷蒙發亮。

「還有月亮哦。」

他跟著望向一彎如勾新月。

「你也躺下來吧。」她突然坐起身,展臂拉他。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瞪著她的神態宛如看見一只不可理喻的怪物。數秒後,他粗聲開口,「你有病嗎?」

「沒有啊。」

「該不會球員們沒來參加Party,帶給你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腦袋不清楚了吧?」他諷刺。

「我的腦袋很清楚啊。」她依然平和地回應。

「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難過。」

「我是很難過。」她低聲道,躺回草皮上。「真的滿難過的。」

麥哲倫皺了皺眉,奇怪她低落的語氣竟讓他心頭無故一扯。不悅地推開莫名的情緒後,他取出手機撥號。

「小劉嗎?是我……如果我記得沒錯,今晚應該有一場歡迎Party吧?為什麼我到了現場,卻一個人也沒有?連你這個領隊也沒到?」語調平淡,卻隱含威脅。「……什麼?罷工?」他提高聲調。

溫紅也跟著坐起身子。

他瞥了她一眼,繼續朝手機另一端擲落命令,「我不听借口!給你半小時。半小時後,我要球隊全員到齊──听清楚了嗎?」說完,他毫不遲疑地切斷了通話。

「球員們鬧罷工嗎?」溫紅問,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說,除非球團跟你解約,否則他們將不參加球團的一切活動,包括練習。」他解釋,凝定她的眸意味深刻。

「是這樣嗎?」她小臉低垂,「嗯,我明白了。」

「你真的懂了嗎?」他的語氣懷疑且嘲諷。

「當然,我又不是白痴。」

「既然如此,就答應我的條件。名義上你還是球團的經理,但不許你插手球團事務,我會另外聘請顧問來──」

「不行。」清脆俐落的兩個字截斷了他。

他眼神一冷,「你還是堅持自己來?」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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