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回眸,恰好見到端方就立在五、六丈外,目光炯炯,緊盯著她和燕時初!
「救我!」她不假思索大喊,「這人瘋了,端方快救我!」
看著她眼里的惶急,端方目光閃動,大步沖上前來,沉聲道︰「燕時初,放下她!」
燕三郎大笑︰「你方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端方還未踫著他,他就一個縱躍,跳到園牆上頭,狸貓一樣跳過兩棟高大的建築,頭也不回往外奔去。
跑得真快!端方瞳孔微縮,邁步追了過去。
他並沒有像燕三郎那樣飛檐走壁,而是從地面穿行,一路上要繞過許多障礙物,速度被拖慢不少。
不是想抄捷徑,而是他方才正要起跳時,卻發現丹田里居然抽不出一絲真力!
他修行二十余載,每日勤修苦煉,真力在丹田里都凝成了濃稠的液態,怎可能說沒就沒了?
端方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但他定力過人,這時也不像白苓那樣驚惶失措,只是大步追了出去。
燕三郎這一路高飛高走,相當高調,也不知多少人看見。
白苓又驚又怒,眾目睽睽之下險些氣暈過去︰「燕時初你放我下來,有話好說!」
「快放手,天狼谷不會放過你!」
燕三郎刀槍不入,只笑眯眯道︰「天狼谷算個球?」
白苓大聲道︰「你那心上人呢?你敢挾持我,讓她怎麼想!」
燕三郎目光一動,依舊笑道︰「你這麼操心,我一定轉告她。」
少年一邊與她對話,一邊掠過長街。行人三三兩兩,都望過來,滿臉錯愕。
正好天狼谷的兩名弟子巡邏至此,見白苓被燕三郎挾持,不由得大驚︰「白師姐!」
他們不假思索,拔出腰間武器就沖上去救人。
……
端方追到頑石山房正大門外,恰見兩名天狼谷弟子一個重傷坐地,一個趴著動也不動。周圍行人正在聚攏,都想湊近看個熱鬧。
端方厲聲道︰「肇事者呢!」趴地的那個被割開了咽喉,一看就知道沒救了。
受傷的天狼谷弟子立刻往對面一指。
端方轉頭,恰好見到燕三郎的身影消失在對面的拐角。他手里的白苓也看見端方了,正要呼救,卻被身邊人一把帶沒。
端方三步作兩步奔去,只見一條黑乎乎的巷子。他修為莫名消失,目力就看不穿黑暗,只覺這里面陰沉又不祥。
然而白苓是他的準新娘,無論如何都要奪回來。
進?
不進?
夜里黑洞洞的巷口像怪獸張大的嘴,等著他自投羅網。
白苓的呼救聲又從巷子深處傳來︰「端方……!」就這麼兩聲,戛然而止。
顯然,對方也只想讓她出個聲。
這里距離攏沙宗同伴下榻的客棧還有一大段距離,他也不好搬援兵。
燕時初瘋了麼,為什麼突然劫持白苓?這事兒從根本上就不合理!
端方只思考了三息,就決然奔入。
身後,受傷的天狼谷弟子掙扎著坐起,模出一只哨子,用力吹了起來。
哨聲劃破夜空。
巷子幽深,兩邊偶有低矮的木門,牆皮五顏六色,縫隙里凝著堅冰。
偶有岔路,端方辨不清燕時初走了哪一條路,因為夜里的巷子看起來都差不多。不過他運氣很好,再追上幾十步,前頭就會傳來白苓的呼救聲。
「兩次。」他對自己道。
他兩次隨意選路,但都走對了。
這些巷子彎彎又繞繞,外來者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不知身處何方。
端方再晃過拐角,一下子豁然開朗︰
巷子到頭了,這里是主次街的交匯。雖然夜色已深,但還有行人三三兩兩。
他一直追蹤的燕時初,就走在客棧前方!
不過燕時初身邊換成了神秘的紅衣女郎,白苓卻不見了蹤影。
端方不及多想,大喝了一聲︰
「燕時初!」
燕三郎停下腳步,滿臉莫名地看著他大步奔近。
端方向來從容不迫,當年殺楊衡西之事被他揭露,也沒這樣氣急敗壞啊?
「怎麼了?」
千歲卻看出對方不懷好意,橫跨一步擋住燕三郎,嬌叱一聲︰「站住!」
端方縱怒,理智仍在,這時就停下腳步,冷冷道︰「燕時初,我待你不薄,為何要劫走白苓!」
這也是他反復想不明白的地方。對方到底圖個啥?
燕時初的月復黑不下于他,怎會干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話音剛落,千歲大奇︰「劫誰?」他們好端端散步回來,突然被這廝指著鼻子大罵,太不爽了!
「白苓?」燕三郎眉頭一皺,覺出內味兒了,「誰告訴你,我劫人了?」
「我在頑石山房親眼所見。」端方氣得笑了,「你還在七八人眼皮底下打傷兩個天狼谷弟子!還要狡辯麼?」
「要。」燕三郎不假思索,「我和千歲剛從外頭游逛回來,沒去過頑石山房也沒見到白苓。」
他毫不停頓︰「再說我與你無仇、與白苓無怨,劫持她做什麼?」
端方不語,臉色陰鷙。這時候,他也感覺到有人算計自己。
陰謀的味道,好熟悉啊。
他望著燕三郎身後的客棧︰「我進去搜一搜,你不反對吧?」他追著燕三郎趕到此處,也就是前腳後腳的事。這麼短的時間里,對方也不容易把俘虜妥善藏好吧?
燕三郎問心無愧,當然往邊上讓開一步︰「請。」
端方正要抬步,客棧二樓的窗子被人「 當」一下撞開,有人撲在窗口大呼︰
「別進來,人多有埋伏!」
正是白苓。
她的呼聲劃破夜空,高昂而尖厲,至少二、三里內皆可听聞。不遠處的樹上「噗噗」飛起兩只驚鳥。
端方聞言,面色一沉。
燕三郎的神情也變了,因為白苓居然就在他屋里!
她正趴在他的窗口聲嘶力竭呢。
這一記栽贓栽得很到位,目擊者和受害人都到齊了。是誰在算計他和端方,幽魂嗎?
端方不進反退,望向燕三郎的目光已經帶上了揣測和機警。
畢竟兩年多未見了,誰知道燕時初是不是轉了性子,少年今年還不滿二十,這個年紀的男子性情多變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