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乳白魂體伸手模了模君茶的臉,清澈的眼眸里倒映著她無比熟悉的容顏,卻又有著區別。
富有風情如水波般的杏眼,小巧瓊鼻,配上一張桃花春色般的唇。烏黑如絲綢的青絲一一瀉而下。
右眉上,上天在作畫是似乎不小心將墨汁滴落,悄悄落了顆眉痣。
風情依舊,猶如山中山鬼,隱秘而又誘人。
「我的母親牧溪,她是一個美人……她……很好……很喜歡這塵世,但是我卻時而莫名的感受到她飄渺離世。」
魂體頓了一頓,放下手,「我仍記她對我說過的最令人難過的一句話。」
她說,久幽空虛,世情已無。
為什麼空虛呢?為什麼沒有了世情?
幼時的君茶將母親偶不經意的一句話記了下來。
後來她懂了,因為父親。
魂體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灰暗,說︰
「她活在入世與離世之間。痛苦並快樂著。她那雙笑起來的眼眸就如黑夜中的繁星,一閃一閃,細細碎碎,如同碎鑽瓖嵌在絲滑的黑綢緞上一般。」
可是繁星卻是被黑夜所包圍,花著一生去對抗黑夜,照耀黑暗下天真的人。
這是她所沒有說的。
君茶咳了幾聲,她能想象到牧溪可能是一個矛盾體。
而在說到牧溪時,魂體黝黑的瞳孔中泛著細細碎碎的亮光,泛著她不曾見過的溫柔。
「所以,我幫助了她……離開這個塵世。」
輕飄飄的女聲落在耳邊,回響在大殿。
君茶瞳孔緊縮,帶著震驚看著眼前溫柔還未散去的魂體,胸腔內的心髒不自在的猛地跳動了兩下。
她……弒母了?
「她離開時,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想知道嗎?」
魂體忽然飄渺的聲音如同利劍穿入耳中。
君茶右手緊握了一下,抿了抿唇。
「呵呵,你可真不禁嚇。」魂體用陰涼的手模了模君茶的臉頰。「現在才反應過來我是這樣的人,你真的是太傻了,留下我時怎麼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人呢?」
君茶渾身起毛,一陣一陣的恐懼襲來。自己是被什麼迷了眼,才沒有了解她?才留下了她?因為愧疚?因為可憐?還是因為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
「就因為所謂的愧疚感就把我留下了,你可真是個大傻子。所以……既然這樣,就先把這具身體還給我吧。」
君茶猶如炸毛的貓,反身跳起,遠遠離開魂體,眼中帶著驚慌,腦中思緒早已亂成了一團。
但似乎魂體在這具身體上做了什麼手腳,君茶開始陣陣心疼絞痛。
不過一會兒,整個人就汗淋淋,恍如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魂體臉上笑意滿滿,慢慢走近君茶身邊,蹲下,用她陰涼的手模了模溫熱的臉頰,隨即毫不留情地將手穿入胸腔。
恍惚間,君茶似乎听見了誰在耳語。吵鬧聲,笑聲,謾罵聲一起涌入。
「不要再輕易地相信你未徹底了解的人。」
身體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魂體站起身,俯視看著這具身體,眼中帶著深深的厭惡。她沒有說這具身體可真髒,純潔的人如何能用這樣的身體。
所以她就不該存在于這世上。
俯,魂體念念有詞,軟塌的身體周圍開始出現白色的符文,漸漸的白色的符文爬上了看似單薄的身體,攏住了整具身體。而一只發著金光的的小蟬趴在胸前。
「醒來!」
蟬動了動,扇了扇其薄薄的羽翼,快速的飛入了身體之中。
她沒有說過,母親牧溪為百族中的金蟬一族,父親為靈紋一族。
只不過金蟬一族人丁稀少,在當時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人,連個族地都沒有,已然算是絕了後。
而這金蟬一族幾乎可以算是百族中最弱小的一族,幾乎沒有什麼天賦技能可言。
如果要說有大概就是逃跑技能爐火純青。
因此當時流傳著,找仇人不找金蟬一族的玩笑話。
魂體看著金蟬入了體,慢慢地走到身體身邊,隨後慢慢躺下,與這具身體慢慢融合,最終消失不見。
不過幾息,君茶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恍惚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感受到體內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她忽然笑了。
「原來,睡夢中還給了這樣的禮物。那我更勢必要做攪動這天地的一者,看看這令我母親不留戀的天地何去何從。」
君茶望著空曠的大殿,掐著法訣,一瞬間原本的傷勢立馬復原。而身體內那一團被金蟬附著的瑩白光團暗淡了下來,而光團正是君茶沉睡的魂體。
她隨即將毫不知情的南離放了出來,捏著朱雀的頸部,君茶將其放在眼前。
「小朱雀,你主人暫時睡著了,你就跟著我,幫我找到你家祖宗留下的東西,跟我一起攪動著天地。」
南離紅寶石版的眼眸驚恐的望著她,身上陌生卻又熟悉的氣息讓他迷惘心慌,整只鳥開始掙扎起來。
望著掙扎的朱雀,君茶冷笑,靈力凝聚化刃,一瞬間砍下南離身上黑色的羽毛。羽毛離體,南離掙扎的更為激烈。
但她毫不在乎,任其捶打啄,蹲下拾起黑色泛著光澤的羽毛。
「我對她有耐心可不意味著對你有耐心!」
狠戾的目光掃射到南離身上,隨機一股靈力轟然降臨,整只鳥昏了過去。
提著鳥,君茶看著手中幾根黑色羽毛,帶著笑意,用靈力將黑羽送入大殿一角。
黑羽入殿,一扇黑色大門轟然拔地而起,門上巨大的金烏其金色眼眸凝固的望著門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