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又見九……佷?

「轟隆!!」

雷聲緩緩來遲。

僵尸——不,陳子文記憶在僵尸意識中蘇醒,身體本能的凶性被理性取代,眼中的一切也在悄無聲息中發生變化。

我是陳子文。

我不是本尊。

我是第二分身……

記憶很龐大,也很殘缺,一時無法完全接收,但陳子文心中清楚,眼下的自己,不是本尊,而是利用僵尸凶魂煉制的第二分身。

這副身體具有土靈根,當年本尊將其煉成第二分身時,身體並不是飛尸。只不過本尊尋得一處絕佳的養尸地後,以「地氣養尸法」中溫和的法門,將身體放入養尸地,經年累月,方才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陳子文暫時無法記起「地氣養尸法」細節,只記得此法好像是搶來的,有兩種布置之法,其中「溫和法」可借助養尸地地氣將僵尸煉至飛尸——只不過從行尸煉至飛尸,大約需要幾百年時間。

如此看來,距離當年埋尸入土,已有很多年。

陳子文依稀記得,本尊當年的打算並非如此,或許是太久的時間,讓深埋養尸地的第二分身發生了變化,變得理智全無,徹底淪為了一具真正的只剩下本能的僵尸。

好在本尊另有後手,于第二身份體內種下一種從「龍骨天書」中得到的保存記憶之法,並以僵尸進階飛尸後必然會遭到的雷劫作為「激活開關」,這才恢復了部分記憶,找回了理智與真我。

可是……

本尊呢?

眼前的一切是那樣陌生,本尊的不在令陳子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是來不及多想,頭頂劫雲滾動,再次醞釀好了一擊——

轟!!!

天雷再次落下,劈向陳子文!

雷劫避無可避,若是躲到地下,等下一次威力就更大了,除非躲一輩子。

陳子文不敢大意,雷劫對于尸、鬼之類的邪物殺傷力超乎想象,本尊不在身邊,沒有雷魃相助,以飛尸之境界也很難應對。

陳子文眼下具備土靈根,進階飛尸後即為土魃。

土魃最強天賦神通在于遁行,于防雷一道並不擅長。

野生飛尸、乃至「魃」在誕生後,往往直接死于雷劫;一部分渡劫成功,也會虛弱很久很久,需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在此期間,容易被人消滅——這也是千百年來,野生飛尸數量極少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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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子文沒有畏懼。

野生飛尸是野生飛尸。

擁有人類的智慧後,飛尸的能力是可以大幅度提升的。

一如先前的打斗,若由現在的陳子文出手,光頭師傅這些人只怕早已死得一干二淨。

「來吧。」

陳子文沒有閃躲,面對天雷落下,集中尸氣于頭頂,如一支長矛,將天雷硬生生接下!

「轟!!」

地動山搖。

陳子文尸氣沸騰,如冰雪遇見了陽光,本源尸氣消耗極大。

「雷力太強,再來幾下的話,恐怕我得尸氣耗盡而亡。」陳子文暗暗心驚,並感受到了一絲虛弱。

此時頭頂雷劫仍在醞釀,仿佛不劈死下方邪物便永不停止。

陳子文身體虛化,沒入土中,而後凝實,使地下出現一個人形的坑,只留一個人頭在外頭。

轟!!

天雷再次劈下。

陳子文一邊聚集飛尸之氣,一邊以土魃之力調動大地之氣,以二氣合一對抗天劫。

一擊之下,陳子文氣息震蕩,卻勝過原先。

「沒想到土魃之力可以轉移部分雷力于地下,這算是腳下接了一根地線嗎?」

陳子文略感欣喜。

土魃能力的動用,讓陳子文更有把握渡過這次天劫了。

于是「轟隆隆轟隆隆」天雷不斷降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下幾乎化為一片雷域時,頭頂雷雲終于散開,雷劫停止了下來。

結束了。

陳子文沒于土中,一身尸氣十不存一。

天劫確實可怕,哪怕陳子文用盡辦法,也在雷劫之中本源大傷,氣息虛弱不堪。

好在終于是渡過了。

陳子文從土中鑽出,一身尸氣幾乎無法壓制和收斂,模樣看起來狼狽不已。

「孽畜!你竟還活著!」這時,遠處一道身影沖來,伴隨著聲音,一捆引燃的炸藥飛向陳子文。

陳子文固然虛弱之極,卻不至于動彈不得,只不過理智得以恢復,懶得理會這位光頭高人。

是以見到炸藥飛來,陳子文沒有硬抗之意,抽身往後退去。

「轟隆!!」

炸藥爆炸。

土石飛濺。

陳子文沒有理會,見光頭高人趕來,遠處似還有幾個先前離去之人去而復返,于是不願糾纏,以土遁沒入地下,一個縮地成寸,隨意遁至某處,躲在地底深處開始靜養。

天劫威力終究是厲害,一時半會兒間,陳子文無法擺月兌虛弱,需要時間來恢復。

意識里出現的記憶,也需要一定時間來梳理……

……

陳子文這邊退去,雷域中心那邊,光頭師傅四下感知,試圖找出陳子文所在。

只是尋而未果,最後只找到那柄先前遺失的神劍,用泥土擦去劍身沾染的粘稠尸氣,將佩劍收回。

「師傅!!」這時先前被他趕走的弟子趕了回來,見光頭師傅安然無恙,一個個大喜萬分。

「你們回來干什麼?」光頭師傅板著臉道。

「風雷雨電」中一人接道︰「我們看這邊打雷閃電,覺得有變故出現,便跑回來看看。」

光頭師傅哼了一聲,沒給好臉色,心中卻有些暖意,心知這幾個弟子之前恐未走遠,一直擔心自己這邊。

可越是如此,想到死去的那些弟子,光頭師傅便愈發傷慟與憤怒。

在他看來,僵尸在雷劫之後一定受傷不輕——這點從最後僵尸狼狽逃離即能看出——所以對自己沒能留下對方,光頭師傅頗感到自責與惋惜。

「你們來得正好,那孽畜剛剛僥幸渡過雷劫,此時元氣大傷,虛弱不堪,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光頭師傅看著眾弟子道,「這段時間是它最虛弱的時候,也是我們將它消滅的最好時機。所以我們要全力找出它的藏身之地,將它殺死,以此告慰死去之人的在天之靈!」

眾弟子稱是。

眾人于是仔細在附近搜索數遍,直到天都亮了,這才找全死去弟子的尸身,以柴木將尸體火化,將骨灰葬于林間。

做完這些,眾人分為幾組,各自前往附近尋找僵尸蹤跡。

……

光陰似箭。

三月已逝。

……

福康縣。

城西某隅地底深處。

一道可怕身影從死寂中醒來,一身磅礡尸氣收斂壓縮,原本如被濃酸浸泡過的身體開始變化;面部五官浮現,繼而扭曲變形,變成了一個略有些小帥的青年模樣。

這並非陳子文這一世的模樣。

而是陳子文前世未穿越前的樣子。

三個月時間,陳子文終于恢復了一身飛尸尸氣,腦中紛亂的記憶,也終于得以梳理與融合。

記憶得自「龍骨天書」上的秘法,與獻王的太歲皮相似。

與太歲皮不同的是,太歲皮中是獻王純粹的記憶,第二分身體內則有一道「魂」。

不過陳子文所煉用于承載記憶之物,似乎是用達普鬼蟲煉制,並沒有保存陳子文全部的記憶,而是有選擇性的植入。

或許是「達普鬼蟲丹」「內存」不夠,陳子文得到的記憶基本都是重要的記憶,有點像的大綱,一些細節與瑣事方面並沒有錄入。

記憶截止于當年本體融合旱魃分身、並將重煉的第二分身埋入養尸地,至于之後發生了什麼,此時的陳子文完全不知。

但陳子文知道,在第二分身埋入養尸地後,一定發生了什麼。

否則此時此刻,本尊一定會在身邊。

究竟發生了什麼?

本尊去哪兒了?

死了?

陳子文撕去腐爛殘破的衣衫,尸氣變化出一套干淨的長袍。

聯系幾個月前那群送死之人的打扮,當今這個年代,應該是在清朝。

對于豬尾巴似的辮子頭,陳子文敬謝不敏,于是想了想,又將一身長袍變成道袍,換了一身道人的打扮。

「之前那個光頭高人,似乎是個演員的樣子;其他幾人也是,還有個長得有點像誰來著……」

陳子文記憶不全,記不得太多東西,只是覺得自己或許又遇到了什麼影視作品中的人物。

若是記憶完整,陳子文一定會驚訝的發現,自己竟來到了徐克導演的一部僵尸片——《僵尸大時代》中,甚至,自己還取代了電影里的那一具可怕僵尸。

缺失太多記憶的陳子文沒有深究一些東西,長年養成的謹慎讓陳子文沒有變回本尊模樣,而是選擇了前世的形象。

「是時候出去看看這個世道了。不知道本尊究竟是什麼情況,總不至于大限來臨,與世長辭了吧?」

陳子文心中想著,念頭方生,便縮地成寸,瞬間從地底深處來到地面之上。

土魃精通土遁,將土靈根能力發揮到極至,遁速為遁術之首,地面遁行速度便是雷遁亦有所不及。

陳子文破土而出,頭頂艷陽高照,已是白天。

附近有人,還有一些房屋、院子。

看情形,大概是在城里。

放眼望去,四下甚是破舊。除了屋子簡陋,一條灰塵很多的街道兩邊,擺放著一些舊木桌改成的小攤,上面堆著一些販賣的物件;買東西的人不多,路上眾人穿得也不是很好,一個個光著腦門,留著辮子,多是做苦力的人。

這些人膚色發黃,曬得很黑,臉上身上髒兮兮的。有幾人光著上身,穿著草鞋,瘦的厲害,頭發髒得像黑人的髒辮,身上也滿是汗水與灰塵。

陳子文腦中關于文化素養方面的記憶殘缺,否則大抵會冒出兩個詞「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二詞再恰當不過。

「這就是清朝嗎?」

陳子文四下打量。

旁邊不遠處,一方院牆下,一個瘦骨如柴的乞丐,瞪大雙眼看著陳子文,他好像看見了陳子文憑空出現,嚇得見到了鬼一樣,摔了一跤往遠處逃去。

陳子文沒有理會。

此地位于兩廣一帶,非沿海,沒有碼頭。

陳子文沿著街道往前走,自西轅門旁站了會兒,瞧見這邊環境好了許多,漸漸多了些衣裳華貴之人,有的人還會彼此行禮還禮。

只是這些人穿著打扮給陳子文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找了會兒,沒找到書店,最後在一份《述報》上,陳子文確定了年份為光緒十年。

感謝記憶中識字的能力尚在。

不至于讓陳子文變成文盲。

不過,陳子文記憶里並沒有關于清朝的相關歷史,不清楚哪一任皇帝是光緒,只隱約從一路所見所聞之中,察覺出當下年代,大抵已是清末。

自明末至清末,果然已是很多很多年。

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本尊哪兒去了?

陳子文心中略感迷茫,想了想,沒有急于去尋找本尊蹤跡,而是找到一處賭坊,尸氣化成一枚銅板,轉眼間贏了幾兩碎銀離開。

拿著銀子,陳子文隨意甩開幾個尾隨自己的無業潑皮,找到一家酒館坐了會兒。

沒過一會,陳子文又到另一家酒館坐了坐,最後找到一家人多一些的酒樓,點了些酒菜,坐在一樓靠窗位置,听眾人閑聊。

陳子文沒有刻意去打听什麼,只從眾人閑聊中,漸漸了解一些事,完善世界觀。

坐了一會兒,天色暗下,陳子文不曾吃什麼東西,起身準備離開,卻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蹲在窗外一塊石頭上,望著酒樓里的飯菜,吞咽著口水。

小孩大約五歲左右,衣服破舊,穿著雙破草鞋,如一個小乞兒。

陳子文看著他。

小孩似也發現了陳子文的關注,卻沒有開口乞討什麼,只是捂著咕咕叫的肚子,低著頭莫名有幾分倔強。

陳子文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而是盯著小孩髒兮兮的臉,仔細看了看,一時目光中閃過幾分驚訝。

「林九?」

陳子文好奇打量著小孩,輕輕叫出聲音。

小孩听到陳子文開口,愣了愣,然後看著陳子文,脆生生地搖頭道︰「我不叫林九,我叫毛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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