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日子或許漫長。
可宮外的時間,就顯得好像一晃而逝。
又過七日,遠離皇宮的江南秦寧。
那位顧家幼孫自從見過陛下一面之後,就總纏著她叫姐姐。
盡管和顧濁酒說過多次,可他還是改不了。
這日,少年抱著一籃子喜果,滿臉笑意的敲門進客房。
張口就是一句,「姐姐,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所謂喜果。
就是一對新人成婚之時,祈福所用各類,不外乎是一些棗,花生,桂圓,蓮子。
有早生貴子的意思。
「我看這個意頭喜慶,就給你帶過來啦!」
顧濁酒勾唇一笑,就把東西遞給了白鷺。
听說江南的習俗是有許多,更別說成婚這樣的大事。
許喬慵懶的坐在窗前。
就看向窗邊的一窩雛鳥,那是一群小青雀幼崽,正是上次顧濁酒拿過來的鳥窩。
本來一開始,他也說過不容她踫。
可偏偏,對她有了這樣的例外。
也許是因為雛鳥女乃乎乎的叫聲,悅耳動听。許喬紅唇的弧度也跟著慢慢上勾。
漫不經心輕巧的笑了聲,「阿酒少爺,多謝你。」
窗邊的小青雀們嘰嘰喳喳的。
許喬也只顧著觀察它們,沒移開視線。連和少年說話都沒看向他。
顧濁酒卻很欣喜,還在望著她,接著樂呵呵的啟唇輕笑。
「姐姐,除了這個,咱們秦寧還有別的習俗呢。」
他眸光誠懇溫柔,看著她的背影,柔軟烏色的長發就垂散下來。
忍不住走的更近一點。
聲線也很溫和。
「姐姐,只要在秦寧成婚的新人,他們就會把頭發剪下來一截,彼此纏繞。」
似乎是听到他這樣的說法,有點意思。
許喬才略微側過頭,平靜的看了一眼陡然微怔的少年。
也不知他為何突然就臉紅了一下。
她只是淡淡的笑了聲,挑眉問他,「為何如此。」
窗外晨光浪漫,連明亮的白晝光芒,也奪不去她身上半分光彩。
她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行腳商客。
可他也猜不出,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顧濁酒只要看她一眼,就臉色發紅,少年的眸光有點閃躲。
磕磕絆絆的說了一句。
「為,為此祈願……結發為夫妻,終生永不離。」
顯然。
許喬才不信這種說法,客套的嗯了聲,很快移開了目光。
接著去逗弄那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青雀。
就連旁邊的白鷺,也沒忍住笑,「阿酒少爺,您這說法靠譜麼?」
顧濁酒盡管微紅著臉,也是理直氣壯。
「當然靠譜啦!這可是流傳多年的老規矩!」
可他一看,姐姐就只看著他帶回來的那些雛鳥,根本不搭理他。
心里有點微澀的氣悶。
抬手就奪走了小青雀,「哼,我要回去喂鳥了!」
少年氣呼呼的噘著嘴跑了。
許喬只好吩咐白鷺一同出門送他。
不過這位阿酒少爺說的那些,她盡管覺得無稽,但還是有了點興趣。
眸光微垂,翻開袖口里藏了很久的小錦囊。
打開,里頭是半截青絲。
墨色的發梢,發尾有一絲狐狸毛獨有的紅色光澤。
那是狗狐狸留給她的。
這些習俗……信不信的,其實在人。
略看兩眼,抬指推到一旁,哼,朕才沒這麼迷信。
又看兩眼。
沉默了一會。
縴瘦的指尖,沒忍住,到底還是勾了回來。
許喬眸光稍斂。
墜開玄玉煙桿里的細長銀刃,割斷了發尾一截。
她的發色,烏黑漂亮。
和那半截泛紅的青絲纏繞在一起,還是很容易就區分開的。
沉默著,一同放回了小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