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雨季

石竹城外,高聳在山巔的古神神廟中,隨著夜幕的降臨安靜了下來。

陰氣升騰凝聚成的霧氣,在山巔環繞,讓古神神廟四周白茫茫一片,霧蒙蒙的,掩去了山頂之上的神廟身影。

蕭石竹帶著黑猴和幾個擅于射擊的軍士,在神廟附近竹林蒼翠,杜鵑搖紅,磐石間巨木參天的樹林間轉了一整天。

也興致勃勃的打了一天的獵。

來到冥界這些年,蕭石竹學會了很多玩的新奇的東西。他學會了六博,投壺,蹴鞠等很古老的娛樂,最喜歡也最拿手的,便是狩獵。

蕭石竹閑來沒事時,最喜歡的就是率隊出宮直奔王室獵場,跑馬南山。來個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到了傍晚時分時,折返神廟中的蕭石竹可是大豐收。

他們打了不少肥壯的,形狀像人卻長有豬那樣的鬣毛,冬季蟄伏在洞穴中,名為猾褢的獸魂。還有不少的鹿蜀和高大的黑羆,果子和野菜,都用獸魂拖了回來,交給了做飯的宮人。

正好,今兒個待在這里的鬼們也有口福了,可以好好的打打牙祭。這等野味往日在城池里待著的鬼們,還真不容易吃到。

蕭石竹把他的坐騎睚眥交給青嵐去打理後就上了神輿,焚香沐浴,洗去一身塵土和汗垢。

洗好換上了干淨的衣服後,蕭石竹來到了神輿中正堂里。那里架起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豐盛美味的食物,都是用蕭石竹打回來的獸魂和采集來的野果野菜烹制而成的。

鬼母已經坐在了桌邊,正在給蕭石竹的酒爵里倒酒。

「此地玄教教徒,自己釀造的桑落,說是拿來回報你賞給他們的肉的;聞著還可以,你嘗嘗。」鬼母說話間,已經把蕭石竹的酒爵倒滿了紫紅色的桑落酒。

這種用熟透了落地上了的桑葚釀制的酒水自古有之,打從人間的古法失傳後,就只有陰曹地府能喝的到了。

這種甘美不澀口,不辣不酸又微甜的酒水,有點像葡萄酒。每至桑落時,取其寒暄所得,九月九日以井水釀酒甚佳,因此得名。

而在玉闕宮中,多有古神時代就已釀造的各式各樣的酒,但唯獨沒有此酒。出了玉闕宮,蕭石竹才喝的到。

他落座後端起酒爵聞了聞,酒香入鼻一陣陶醉,放下酒爵的蕭石竹輕聲誦讀著白居易的詩詞︰「桑落氣薰暖,柘枝聲聲引弦高啊。」。

「可惜這不是秋天,不然這酒喝起來挺有味道的。」說罷,蕭石竹又抬起酒爵抿了一口,慢慢的細細品嘗後又道︰「嗯,好喝。這里的玄教教徒可以去買酒了啊。」。

「二位。」蕭石竹眼珠子滴溜一轉,轉頭看向侯在一旁的尋香和辰若,道︰「你們都去用餐吧,別杵在這里了。外面的烤肉可香了,再不去青嵐和黑猴那兩個餓死鬼一樣的小鬼,只能剩下殿骨頭渣子給你們了。這里請留給我,我要和我親愛的老婆有點獨處的時間,好好的吃一頓愉快的晚餐。」。

「你個死蕭石竹!」鬼母白了他一眼,微紅的臉上卻洋溢著喜悅。偌大的九幽國,只有她敢,也只有她能這麼跟蕭石竹說話。

尋香和辰若微微一笑後,點頭轉身離開了神輿。

「來,吃個大腿肉。」蕭石竹見她們離開後,就夾起了餐盤里的一片烤瘦肉,給了鬼母。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愛吃肥的,也不喜歡吃筋,所以專挑了一塊精瘦的腿肉。

「行了,你快吃吧,都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也不餓嗎?」鬼母有些羞澀,趕忙岔開了話,道︰「早些時候嘯風城傳來了消息,說是那個倒賣礦物的組織老二,已經被捕。月丫頭親自審問了他的手下,得知這些礦物確實是一點點偷運走私去了東瀛洲的。」。

鬼母也邊說著,邊給丈夫蕭石竹夾菜。

他們愉快的晚餐總是逃不了要議政;都是九幽國的首腦,免不了就會這樣。

「青丘狐國?」並沒有吃菜,只是在品酒的蕭石竹稍加思索後問到。

說罷砸了咂嘴,回味著口中桑落果酒留下的微甜。

「是的,而且每次走私都是走東海岸運輸,不過東瀛洲西海岸和南海岸,再加上大海茫茫,所以我國都沒有查到。」鬼母點了下頭,把白天蕭石竹不在時嘯風城中傳來的消息一說︰「然後只有部分留在了青丘狐國,大多數發往了六天洲。我們的市舶司,拿著我們的錢在買我們自己的礦物。錢還被北陰朝和他們平分了。」。

蕭石竹聞言,盯著手中酒爵里色正味美的果酒沉默了起來。

如今來看,青丘狐國的小九九還真是不少啊。

各種小動作是層出不窮,他們就像是夾在九幽國和北陰朝之間的楚河漢界一樣,很不起眼,但暗地里把兩邊都聯系在一起。

但似乎又不像是楚河漢界那麼太平,青丘狐國更願意從中牟利,慢慢的壯大自己。

這一點,蕭石竹如今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狐王和酆都老鬼,恐怕是暗中結盟了啊。」許久之後,喝了一口酒的蕭石竹悠悠感嘆到。

「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月丫頭也是這麼判斷的。」把口中嚼碎的食物咽下後,鬼母若有所思的說到︰「以我對酆都老鬼的了解,如果酆都老鬼許諾給狐王整個東瀛洲,以此來分裂我們的聯盟,也是賺了的。而且青丘狐王權衡再三,也會覺得這樣有利。畢竟,在我們這邊他還是附屬國。但在北陰朝那邊,他是能自治的鬼國冥王。」。

蕭石竹聞听此言,再次沉默思索了起來。

片刻過後,他倒是也沒有為此感到憤怒或是驚訝,更沒有惶恐,卻很開心。

他正愁著沒有足夠的出兵理由,吃掉青丘狐國獨戰東瀛洲,青丘狐王倒是作了起來。

「讓他作,我還巴不得他們不作呢。」這麼想著的蕭石竹,張口又問︰「我女兒沒事吧?」。

蕭茯苓也還在嘯風城呢。還在暗潮涌動,危機四伏之地,蕭石竹少不了擔心。

「沒事。」看著他那擔心的神色很快布滿整個臉頰,鬼母起了玩心,故意佯裝出生氣的模樣,假裝嗔怒道︰「你在外面耍了一天,怎麼不問問我在這神輿里有沒有事?」。

「你這不好模好樣的坐在我面前嗎?」蕭石竹賤兮兮的笑著,又賤兮兮的答話。

「這話是有道理啊。」鬼母想了想也沒能挑出毛病來,就此作罷。

「我們得提前做點準備了,光是你下的令,讓閻羅王做好防備不夠。」兩鬼又吃了幾口後,蕭石竹想到了一些事,就又說到︰「隨時做好反撲的準備;要隨時讓大軍做好攻克東瀛洲中,一切不從我國的勢力的準備。」。

鬼母不言不語,默默地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喝酒吃肉。

軍事決策,只要是蕭石竹在她都不會插手的。能做的,也只是給些建議而已。

怎麼做還得蕭石竹說了算。

「趁著現在和北陰朝制衡,停歇了多數的戰爭,把這東瀛洲問題解決了。至少能把那邊的戰場控制在我們的手中。」蕭石竹又想了想,說到︰「最好只剩下我國和青丘狐國,那麼在查清了青丘狐國是否在作死,我就可以吃了他們。」。

「想亡國,我成全他。」蕭石竹頓了頓,又興致勃勃的說到。

「你要這麼說我沒反對意見,甚至雙手贊成。」吃了個半飽的鬼母放下了筷箸,對丈夫緩緩說到︰「但你是看過《冥界十洲志》的,應該知道東瀛洲的雨季快來了。它的雨季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樣,冬天一過就開始,直到秋天才停下來。我們在東瀛洲中並沒有大規模修建設施,沒有冥道沒有引導洪水的靈渠,也沒有大規模生產物資的城鎮。一切物資都會因此遇到轉運的問題。大雨滂沱,交通受阻,這一仗要真的打起來,未必會比幾次朔月島保衛戰簡單。」。

「山路泥濘,後勤一旦沒了保障,軍心動搖,士氣低落。」見蕭石竹皺眉不語,頓了頓聲的鬼母又道︰「我擔心不是我們進攻,而是青丘狐國一旦真的有心暗地里反了我們,他們會利用好這個時機,把我們從東瀛洲趕出來的。」。

「所以先守後攻,方為上策。」蕭石竹微微頜首間,接過話來,還是皺著眉的說到︰「你想說這個是嗎?」。

說著抬眼起來與妻子對視一眼,看到了連連點頭的鬼母。

點頭後的鬼母拿起素巾,擦了擦嘴角的點點油漬後,道︰「要是能在我們已經佔據的地方建立起一道道防線,以此來消耗敵人等待過了雨季在進攻,不是更好。」。

蕭石竹想了想,覺得這個也是個不錯的辦法,雙眼一亮,點頭應了下來。

以九幽國現在的工程鬼才們的能力,就算是大雨滂沱天氣,在山中建造堅固的防御工事也不難。

就地取材,這東瀛洲中也不缺建造材料。比起運轉物資,以共計大軍趁著暴雨連綿的雨季進攻,這樣要簡單的多。

更何況正如鬼母所說,這樣能以逸待勞,要是青丘狐國借機算計九幽國,也不至于吃了大虧。

「上輩子我造孽多少啊,居然還能娶你這麼能耐的老婆,有福氣。」蕭石竹夸了鬼母一句,就對著神輿外大喊道︰「青嵐,拿地圖拿紙筆,叫菌人進來。」

六博——又稱「陸博」。可以看做象棋的前身,因為每人六枚棋子而得名。六博在棋盤和棋子之外還有箸,相當于後來的骰子,在行棋之前使用,因而六博的勝負有很大的偶爾偶然性。六枚棋子為︰梟、盧、雉、犢、塞(2枚),「梟」之外的5枚又統稱為「散」,玩法就是以殺梟為勝,梟也就相當于後來象棋中的將或帥。六博在春秋時期即已出現,在此後相當長的時期都非常盛行,後來六博發生分化,一支發展後來的象棋,另一支則演變為賭博的手段。最早形式的六博在宋代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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