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隨行

宮門外天地間越來越亮,地上鋪滿的霞光也越來越紅,殷紅得猶如地上鋪滿了鮮血。就連彌散的薄霧,也被染成了一片血紅。

這等奇異中透著詭異的場景,在陰曹地府中倒是也不難見,反而尋常得很。

而玉闕宮中的晨鐘,已敲響了第二遍。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四聲,寓意著一年之中的二十四個節氣。

嘹亮的鐘聲回蕩開來,鳴聲遠揚,傳遍了整個玉闕宮和玉闕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洪亮鐘聲余音下,鬼母掏出一塊純金的圓形金牌,遞給了女兒︰「如遇不顧鬼民生死,或是只牟求私利,不顧一切的的贓官和惡鬼,只要證據確鑿,你可憑此行使生殺大權。不必先奏宮中。」。

蕭茯苓接過了金牌一看,只見得頂端刻著一只張口呲牙,活靈活現,且威風凜凜,虎視眈眈的虎頭狴犴。金牌正面正中處,刻著一個蒼勁有力的生字。而一陣翻看,背面刻著的正是死字。

「生死牌?」蕭茯苓一驚之下愣了一愣,再抬頭看向鬼母的眼中興奮不減反增。

身為九幽國的長翁主,又掌權監國過的蕭茯苓,自然知道這手中金牌是什麼。也知道這塊金牌的作用。

那是九幽國懲惡司的生死牌,持有此牌之鬼,只要在證據確鑿,絕非偽造的情況下,就可以對罪犯先斬後奏。無論罪犯是王公貴族還是百姓庶民,都可以不必把犯人送往衙門或是都城三司,就能由持此牌之鬼私自量刑,自行處置。

蕭茯苓做夢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也能有持有此牌的一天。

鬼母注視著女兒興奮布滿的臉頰,抬手起來拍了拍女兒的肩頭,輕聲道︰「母妃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公平公證,也一定能把巡查的這個任務,出色的完成。」。

話音落地,鬼母臉上也洋溢起了自豪和驕傲。

雖然她沒有說過提過,也沒有一直掛在嘴邊。但她心底里一直認為,此生已過千年,最值得驕傲和自傲的,也是最幸福的不過兩件事。其一是遇到了蕭石竹,其二並是他們有了這麼一個出色的女兒——蕭茯苓。

「我的女兒,我為你」鬼母微微揚起嘴角時,俯身低頭,在女兒耳邊輕聲細語著,一字一頓的緩緩道︰「我為你感到驕傲,我也以你為榮。」。

「好了,出發吧。」蕭茯苓又是一愣,萬萬沒有想到母親會這麼認可自己。她還在愣神,沒能緩過神來時,**已經直起腰來,對即將遠行的小隊里的每個成員朗聲說道︰「望諸位能平安歸來。」。

諸鬼一點頭,賴月綺在侍女的攙扶下,登上了車輿。隨行的宮人衛士和其他的幾個侍女,也騎上了各自的獸魂坐騎。

緩過神來的蕭茯苓,對鬼母鄭重其事的說到︰「母妃,我不會讓你失望也絕不會給你丟臉的。」。

然後滿懷著欣喜愉悅,臉上也洋溢著自豪和驕傲,翻身躍上她的矔疏後,揣好了金牌,率先馭獸踏步,走出宮門。

挑起窗簾的賴月綺,也給鬼母揮手道別後,乘著車輿在護衛們的護送下,緊隨而去。

鬼母緩步徐行,跟在他們一行鬼的身後,直走到宮門的門洞前,才停了下來。卻一直注視著漸行漸遠的小隊,迎著朝陽向東而去。

直到這支小隊很快就沒入了宮城外遠處的城內鱗次櫛比的屋舍中,消失在了鬼母的眼里。但她還是沒有轉身就走,一直注視著女兒遠去的地方。

「**,你不再考慮一下了嗎?讓翁主去查走私的事,是不是太凶險了。」身後的陸吾,終于忍不住說到︰「雖然阿三的情報沒有錯過,這次他告訴主公,九幽國以外地區出現了稀有金屬的走私情況,那一定是準確無誤的;但這才是最危險的。正因為如此,茯苓佷女此行只怕是麻煩不小的。」。

鬼母沒有回頭,也沒有搭話。其中凶險她也心知肚明。

阿三在朔月島告訴了蕭石竹,有嘯風平原上的稀有金屬,被一些鬼暗地里秘密走私出去,高價出售時,鬼母和蕭石竹都就知道要查清此事,就必須要涉險。

見鬼母不言不語,身後的陸吾有些急躁,眼中焦慮畢現,急聲道︰「那些在暗地走私稀有金屬的犯人,肯定都不是什麼善茬。你這樣的決定,只會」。

「這是你大哥的決定,可不是我的決定。我唯一做的,就是趕巧了能醫治賴夫人的鬼醫也在嘯風平原上,索性派出茯苓去明察暗訪嘯風平原走私出去的稀有金屬,同時護衛賴夫人去就醫。這有什麼不妥嗎?」鬼母忽然開口,打斷了陸吾的話︰「再說,蕭茯苓已經不是孩子了,她能保護好自己也能為國家去奉獻。」。

「察查司的暗探,都沒能查到端倪之事,倒不如讓我女兒試試。」頓了頓聲,鬼母又這麼說到。

說出的這些不但是她的想法,也是蕭石竹深思熟慮後的決策。兩鬼都覺得自己的女兒可擔此重任。原因無他,就因為蕭茯苓也是精明之鬼。

從小,蕭石竹就多教她觀察之道。時至今日,蕭茯苓已經練就了一雙慧眼,是多數察查司的暗探都不能比的。

且蕭茯苓又隨著國師盈盈,學藝多年。除了習得一身素天居的神鬼術之外,國師盈盈還教會了她尋根問底,細節中察查線索得到判斷的訣竅。

加上察查司的一些密探,對宮外那些頂風作案的鬼來說,早已熟絡,甚至可能已經勾結在了一起。

因此把蕭茯苓派去暗查此事,正是最好的辦法。又有賴月綺能從旁協助,查清此事的希望更大。

陸吾暗暗思忖許久,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但還是有些擔憂;畢竟能在九幽國的地界上犯法的鬼,可是有勢力的。

明里沒有,暗中勢力肯定不小。那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了。

身為蕭石竹的結拜兄弟,蕭茯苓的叔叔的陸吾,是擔心要是蕭茯苓真的查出了什麼,逼得作惡的惡鬼們鋌而走險,這翁主有什麼閃失就不好給蕭石竹交代了。

「陸大人,去忙你自己該做的事吧。」就在陸吾欲言又止時,鬼母轉身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帶著隨從們,朝著深宮里頭也不回的緩步走去。

根本不給陸吾,再說什麼的機會。

走出很遠後,鬼母見四下無人,轉了個彎走進了道路邊上,一道守衛外松內緊,盡是難以察覺的暗哨看守的宮門之中。

宮門後,高牆內的院落里秀木佳蔭,陰風回旋下竹林清響。錯落排列亭閣間,玲瓏精致假山,清冽的清泉溪流環繞。泉水溪水中陰氣升騰,薄霧徐徐彌散四周,霧里朦朧,但院中林木間回顧曲徑相連,依舊風景秀麗。

誰能想到,如此僻靜幽靜之地,就是九幽國的玄教總壇。

國中除了玄教的一些教徒,和蕭石竹鬼母外,其他鬼官鬼吏,也不知道這里就是玄教的總壇。

他們只知道,這里是蕭石竹的一處書房。有時候,蕭石竹或是鬼母,都會來此看看書,消遣消遣,打發打發時間。

鬼母徑直向前,朝著院子正中處有溪水環繞的小樓而去。

那小樓不過兩層高,也是小巧精致。

才進入樓內,青嵐就去屏退了閣樓的宮人和宮女,以及忙碌著的官吏。鬼母也徑直的走到大殿深處,做到了深處,在兩側就是上到二樓的轉角樓梯間的書案後。

樓中唯一沒有離開的林聰,趕忙對坐下的鬼母行了一禮。鬼母也給青嵐和辰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去樓外等候。

「林大人,主公的密令想必你也知道了?」那兩個跟班走後,問著此話的鬼母,終于是面色不再平靜,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對女兒,對賴月綺此行的擔憂之色。

「是,玄教教徒我都已經安排好了,請**放心。」壓低了聲音的林聰,微微垂首著回答道︰「臣早已安排了兩支精銳的玄教教徒小隊,在暗中隨行,保護翁主和賴夫人的安全。無論翁主他們去到什麼地方,這兩支教徒小隊,都能保證他們安然無恙的。」。

低聲細語,只在他和鬼母之間回蕩。並未能飄向更遠的地方。以至于就在敞開的大門外左右兩旁的青嵐和辰若,也听不到樓中兩鬼所些什麼。

「嗯,你看看能不能再加一支隊伍隨行,暗中保護一下翁主?」微微頜首後的鬼母,放下面子和架子,略帶請求的問到。

她之前表現的不管不顧,滿不在乎蕭茯苓的種種,無非是裝的。哪有哪個母親,會對自己兒女安危視而不見的。

倒是林聰至今尚未婚娶,也無子嗣,自然不懂這些。一問之下愣了愣,嘴里不由得發出一聲︰「啊?」。

在他看來,首先想到的也是鬼母覺得兩支小隊,暗中保護不太保險。但聯想到的,卻是鬼母不信任他手下的能力。

隨之,林聰不以為意的一笑,臉上笑意中洋溢著驕傲,對鬼母信誓旦旦道︰「**放心,我派出的這兩支小隊里,每一個成員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雖然玄教在此之前,沒有介入過察查司的案子,但保護人是我們成員最拿手的。這次派出的這兩支暗中隨行小隊的成員,曾經還保護過泰逢大人從鳳麟洲逃出來呢。翁主和賴夫人此行的安全,絕對是有保障的。」。

鬼母聞言,沉吟良久後,還是憂心忡忡的說到︰「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還是加派一到兩支小隊吧。」。

忐忑之情,溢于言表。

林聰之前的興致勃勃和洋溢出的驕傲,慢慢的化為了費解之色。

「你可知道主公為何要忽然察查此事?」鬼母抬頭一瞥,見到了林聰眼中費解之色後,當即問到。

林聰又是一愣,稍稍猜想一番後緩緩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他接到的密令,就是暗中派人在蕭茯苓四周秘密隨行,保護前往嘯風郡的翁主安全而已。

一時間林聰不但不知蕭石竹用意,還勾起了心底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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