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震怒

陰森潮濕的地牢中,龔明義的後脊冷氣四竄。

門外的蕭石竹,可不管這些。接過了範錦鴻遞來的熱茶,擺擺手示意範錦鴻先退下,再不急不慢的拿茶杯被蓋,悠哉悠哉的刮了刮杯中茶末。

最後慢慢緩緩的,吹了吹其中升起的熱氣。

龔明義在牢門後,聯想到了日後沒了好日子了,倒是也不怕,這樣他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就怕蕭石竹拿他去讓北陰朝受辱了,酆都大帝為了忍辱負重,只好遷怒于他。

若是因此被削官為民,甚至是為奴,他以後就沒了跟蕭石竹再戰的機會了。

「你,你就不是個人!」忽然,蕭石竹對面的龔明義終于開了口,他顫抖著雙唇,破口大罵道︰「太歹毒了,太歹毒了!」。

「我本來就不是人了,現在的我就是個鬼而已。」蕭石竹笑了笑,抿了一口香茗。

只是在咽下了茶水後的抬眼一瞥,蕭石竹就看出了對面的敵人龔明義,怕的是什麼。無非是怕酆都大帝日後把他給棄了,然後龔明義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而龔明義,又不甘自我了斷,這才一出口就罵了蕭石竹歹毒。

揣度人心這本事,龔明義還真的不如蕭石竹。蕭石竹一下子,就知道龔明義怕的是什麼。但現在,龔明義還是看不透對面的蕭石竹。

「對付你們這些不重視鬼命,以奴役天下諸鬼為樂的鬼們,怎麼做都不叫歹毒。」蕭石竹放下了茶杯,繼續直視著牢門里顫抖不停的龔明義,依舊是那麼平靜,口中緩緩說到︰「可你也不必畏懼,你還有機會把我說的這句話,帶給酆都老鬼的。告訴他殺父之仇,我蕭石竹必報。而他奴役人魂,將其投爐煉丹之事,我蕭石竹更不會容忍。血債血還,鬼民們無力復仇,我會替他們辦了。酆都老鬼就等著我飲馬忘川,問鼎六天的那一天,這些賬,我們慢慢算。」。

「還有,听說六天神鬼宮中有一把三丈多高的古神寶座,采用了陰曹地府所有種類的寶石點翠、螺鈿,用所有陰間的稀有金屬鍛造,掐絲鏨刻而成。可他酆都老鬼的皇權來的不正,一直心虛不敢坐,也舍不得毀了。那就讓他給我把這把寶座給看好了,待我打到酆都那天,這椅子要缺一點或壞了一點,我會在他死之前,先砍了他的手指腳趾,讓他痛苦中慢慢等死。」說罷,蕭石竹就站起身來。

這牢中霉臭難聞,他可不想多待。來此就是跟龔明義耀武揚威的同時,保證龔明義活下去的。現在目的達到了,繼續待著也沒意思了,蕭石竹打算離開這座暗無天日的地牢。

「對了,我已經收到消息,酆都老鬼一定會拿很多的物資來換回你。我們也會在得到想要物資後,放你離開。雖然酆都老鬼會因此氣不憤,但不得不重用你。你是和我國大軍有著戰斗經驗的將領,是他不可多得的鬼才,因此你的腦袋不會掉了,說不定你還能升升官。這樣看來,你龔明義也是受益者。以後回去了,多記得點我的好,別一天天把不關我事的罪名,再摁在我頭上。」蕭石竹說完了此話,轉身就走。

獨留龔明義呆坐在牢門後,還再氣得瑟瑟發抖。但又沒法拿蕭石竹煞氣,更是氣憤難消。

目送著蕭石竹離開了許久之後,才冷靜了下來。細細思索一番後,想到了還能活下去就有機會,龔明義放棄了盛怒之下,要自我了斷的念頭。

而出了門的蕭石竹,帶著女兒才走出地牢時,那蕭茯苓眼珠子滴溜一轉,當即對蕭石竹問到︰「父王,你這是去地牢讓龔明義多點求生欲啊。」。

「看出來了?」迎風而行的蕭石竹笑笑,問到。

「嗯。」輕輕一點頭的蕭茯苓,直言道︰「父王是怕他死了,這敲詐北陰朝的事情就干不出來了。難怪我娘和月娘都老說你,明明是做冥皇的料,但總有著守財奴的影子。」。

「哈哈哈。」蕭石竹聞言,不怒反喜,朗聲大笑幾聲後,道︰「沒有你爹我這個守財奴,建設不起來今日的九幽國。」。

說話間,父女兩已經跟著魚線走進了軍府衙門。準備前往後院去歇著去了。

「魚鉉,去把嵇康和蔣子文請過來。」站定在後院門前的蕭石竹,思忖著下令道︰「把黃土也一起請過來,還有英招個國師盈盈,以及尋香。」。

「是。」魚鉉應了一聲後,轉身離去。

「父王,我今夜就要動身了。這敲詐勒索的事我雖然也很有興趣,但月娘說想我了要我回去,我也出來一個月了,是該回去了。」身邊的蕭茯苓,昂頭注視著高大的父親,眨著眼問到︰「是不是你過幾日也就回來了?」。

「是啊,這邊事情辦妥了我就會回去的。不然你母妃又要數落我了。」蕭石竹說著此話,心里暗暗思忖著的,卻是賴月綺的反常。

賴月綺和蕭茯苓向來感情很好,情同母女。可往日蕭茯苓也不是天天在宮中,有時候也要出宮辦事或是游玩,一走也是十天半個月的。賴月綺這個蕭茯苓的干娘,也沒有這麼急乎乎的把蕭茯苓召回去。

蕭石竹隱約覺得,玉闕宮那邊出事了。但卻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也沒有多想,只是片刻後就舒展開了眉頭。

「那就好,那我們過些日**里見吧。」蕭茯苓說完此話,徑直的朝著自己屋中蹦蹦跳跳的而去。

身後的蕭石竹,只好大喊一聲︰「路上注意安全啊,到了宮中,就要立馬找菌人給我報平安。」。

「知道了。」應了一聲的蕭茯苓,已經竄到了屋中去,收拾行李去了

抱犢關,健在高高石台上的軍府正堂里一片沉默。

在場的將軍們,都大眼瞪小眼的注視著彼此,沉默不語。

在他們身前的長桌上,鋪開了一張六天洲的地圖,各個都緊盯著那張地圖上,打上的紅叉緊鎖著眉頭。

那些紅叉全部圍繞在酆都和抱犢關附近地區,是近來鬼民暴動連連發生的地方。究其原因,是天下良田多有被侵佔。鬼民們吃不飽飯,繼而紛紛暴動,搶奪了數十個存儲糧食的官倉。然後逃遁到了深山之中,暫時不見了蹤影。

尤其是抱犢關附近;作為陰曹地府第一關,這一帶方圓數百里內多有聚居著各類山鬼。獨角山鬼、大力山鬼無數。閑時他們農耕荒田,戰時則可以支援抱犢關。

但最近這些山鬼的田地,率先遭到了侵佔。侵佔田地的,正是酆都中以輪轉王為首的貴族們。

山鬼食量不小,田畝耕作所需本也不小。各鬼國中若有山鬼,分配的田畝必然比其他鬼多;若是入仕為官,入伍為兵,軍餉俸祿也要稍多一些,才能保證他們吃飽喝足了不因此鬧事。九幽國就是這樣做的,而之前北陰朝也是這麼做的。

但這次輪轉王借著逮捕受賄于九幽國的諸鬼,沒收其財產的任務,趁機侵佔了不少山鬼的田地。消息直接報到了酆都羅酆山上,酆都大帝的奏案前,得到的批復卻是︰逮捕所有暴動諸鬼押解進酆都,負隅頑抗者就地處決。

因此,抱犢關諸將才頭疼不已。

這事情,要是酆都大帝讓歸還田地,也就解決了。可現在,酆都大帝正卻制造裂天血魂獸的材料。諸鬼的暴動正是他暗暗授意輪轉王挑起來的,意欲就是‘名正言順’的用這些鬼魂,去制作裂天血魂獸,事情反而麻煩了起來。

抱犢關諸將雖然不知道酆都大帝的這個詔令原因,但也知道這樣下去,會激起更大的民變。更何況大部分精兵強將,都被龔明義帶去南征,還多數都一去不復還了。關隘中缺兵少將,又要去鎮壓暴動,真的是左支右絀。

諸將緊鎖眉頭許久,也沒能想出一個有效的辦法,齊齊把目光,落在了長桌前端的鐘馗身上。

鐘馗自從上次羅酆山下來後,就被酆都大帝一紙詔令,調到了此地暫代龔明義的職務,統領關內軍務,也要查明謠言四起的根源。

同時,也為和九幽國談判做好準備。

此時的鐘馗,也是眉頭緊鎖著,暫時沒有辦法。沉默不語的鐘馗,緊盯著地圖,怎麼看都覺得上面的紅叉那麼的刺眼。

許久之後,鐘馗終于還是開了口,粗聲粗氣的說到︰「我們趕他們吧。」。

諸將一愣,驚疑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鐘馗的大胡子臉上。

「能剿滅就剿滅,不能就往酆都方向趕,到時候怎麼處理他們,是酆都附近駐軍和朝廷高官們考慮的事情了。」事已至此,鐘馗也別無他法,只能是是出此下策︰「到時候這些叛亂暴動,也就不是我們的責任了。」。

說罷,鐘馗長吁短嘆一聲,臉上泛起了點點疲憊。

他要操心的事情夠多了,又是查謠言又是要準備和九幽國談判,把那該死不死的龔明義撈回來等等,還要他去平亂,那簡直令鐘馗頭疼不已。

迫不得已,只能變著法的把這個問題提回給酆都,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可是,鐘大人,這樣陛下會不會震怒啊?」但很快,就有鬼將提出了這樣的疑問。問話時,眼中還閃過了一絲絲顯而易見的驚恐。

都知道酆都大帝脾氣古怪,喜怒無常,要是被他看出來,抱犢關軍士是故意把問題以此下策,移交給酆都那麼去的,那這里的鬼們可就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甚至稍有不慎,就會讓家里人被連坐。

他們都是在陰曹地府待了千百年的鬼了,各個有家有室,不免多有顧慮。

「震怒?怎麼震怒?」怒哼一聲的鐘馗反問後,吹須瞪眼著,沒好氣的說到︰「酆都巴不得這些暴動的鬼民,往酆都那邊的範圍跑呢。十幾萬鬼都禁軍摩拳擦掌,正等著逮捕他們呢。更何況,駐軍不得擅離駐地,我們只需要負責轄區里沒有暴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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