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三杈木

陰風呼嘯而過後,沼澤隨之沉寂。蕭石竹和獨眼巨蟒一起,消失在了泥潭中。

泥潭上,手足無措的國師盈盈集中精神,感知著蕭石竹的氣息。可是卻一無所獲,令她更是焦慮。眉頭緊蹙起來的國師盈盈,額上盡是滲出細汗。

臉上五官之間,也是憂心忡忡和焦急交織在一起。還有緊張畏懼,在體魄中隨著鬼血流淌,讓國師盈盈手心中盡是汗珠。

就在國師盈盈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尋蕭石竹的下落時,泥潭翻滾了起來,就像是沸水一樣,泥水不斷飛濺而起。

忽地,國師盈盈又能感知到了才消失一瞬蕭石竹氣息,突然就又出現了。

就在她轉身面朝蕭石竹氣息出現方向時,那地方的泥水當即一分為二,正如潮如浪一般向著相反的方向翻涌,在泥水里的尸體隨波逐浪,一下涌上,一下又被卷起的泥水淹沒,就沒能再復習。消失了片刻的蕭石竹,從破開的泥水中飛射而出。

至于吞下蕭石竹的獨眼巨蟒,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再出現。這讓國師盈盈在一個恍惚間有個錯覺,所謂的獨眼巨蟒根本就不存在,都是他們臆想出來的。

從泥濘中彈射而出的蕭石竹,渾身上下無任何傷痕,更沒有沾上絲毫的泥濘,身上是干干淨淨的。不過他的雙眼已經恢復了原樣,至于脖頸上鼓起的血管,也恢復了正常。

而滅月劍也收回了鞘中。只是眼中更有神了,精光暴漲四射。

才從黑暗中沖出來的他,頓覺偏東的陰日之光甚是刺眼。道道光芒,刺得他雙眼隱隱作痛,令他不由得把雙眼一眯;眼中精光這才有所內斂。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蕭石竹已乘著勁風騰空數丈。他立刻運起玄力,在半空中來了幾個利落的後翻,然後向後落下。

下方分開的泥水已經合攏,沼澤泥潭恢復了原樣。所有的泥潭在安靜了下來後,漂浮著的諸鬼尸體,無一不是漸漸的沉入了暗無天日的泥水之中,不見了蹤影。

蕭石竹穩穩的落在了國師盈盈身邊,還未從一瞬間經歷的奇事中緩過神來,身邊的國師盈盈已經展開雙臂,不顧一切的摟住他的脖子,激動得喜極而泣道︰「太好了,太好了。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說著把雙臂纏緊,好害怕一松手,蕭石竹有憑空消失了一樣。

「誰說的我沒事,你都快勒死我了。」雙頰憋得通紅的蕭石竹,頓覺喉嚨被什麼鉗制住了一樣,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只得使勁說出這句話,嚇得國師盈盈趕忙松手,連聲道歉,陪著不是。

她皓腕松開之時,蕭石竹長吁一口氣後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就像是這輩子都沒有吸過空氣一樣。

「你手勁太大了,一個擁抱多美好的事情,都能被你搞的跟謀殺一樣,那你以後這麼嫁人?」喘勻了氣的蕭石竹,調侃起了他的國師來︰「那你夫君和你親熱時,他不得被你先勒死了?」。

國師盈盈听得雙頰發紅,一直紅到了她的耳根處。臉上和雙耳上,滾燙如火。

「擁抱得這樣。」說著,蕭石竹把國師攬入懷里,給了對方一個熱情的擁抱。

才抱過來,他就察覺了國師盈盈胸中小鹿亂撞。還未開口,又驚慌失措起來的國師盈盈,慌慌張張的把蕭石竹給推開。

「你倒底這麼回事?」才推開了蕭石竹,國師盈盈就顫聲問到。心慌慌的她,險些把話都說得語無倫次︰「怎麼忽然不見了,又忽然出現了?」。

「說起來也很神奇,你听我給你慢慢說。」就地做到樹干上的蕭石竹,倚著樹干拿出水壺,先喝了一口水,才對國師盈盈把剛才經歷的一切,娓娓道來。

陰風又呼嘯而來,彌散在枯木間泥潭上的那些薄霧被陰風吹散。沼澤中的一切,不再是朦朦朧朧的。陰日之光下,一切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蕭石竹說了很久,一瞬間的事情他說了很久很久,才全部說完。

一瞬間只是在神識外的時間,是一瞬間。而他在黃泉的神識里,卻過了很久。

而听完這一切的國師盈盈,驚訝得瞪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蕭石竹經歷的一切不足為奇,令她驚訝的無非兩個事情。其一是黃泉世界不過是一個另類的鬼魂的延伸,這與古神們的造物論,每個生命都是獨立個體的記載截然相反。

其二,就是羲皇居然能預見今日之事,令她倍感驚奇。

盡然連蕭石竹這黃泉一行,會遇到什麼劫數都算的一清二楚。

這兩件事,足以讓國師盈盈驚訝不已。古神的能力各有不同,但要論知曉過去未來,預見一切的能力還是羲皇厲害。

「令尊真有能耐。」許久後,國師盈盈才從愣神中緩過神來,對蕭石竹說到︰「居然能把今日之事算的這麼準確,從而提前制定好了計劃。古往今來,怕是只此一神有這能耐了。」。

「或許吧。」蕭石竹隨口一答,臉上盡是驕傲和自豪。像是個孩子,在朋友面前炫耀著自己顯赫家世和優秀的父母一樣。眼中自然少不了難以掩飾的得意洋洋。

「血池重生,和尋香所說的辦法是吻合的。」沉吟片刻,國師盈盈又若有所思道︰「而血池,又在北陰朝的國土上。看來,主公你真的是注定要為陰曹地府,改朝換代了。」。

「所以壓力大啊,干不好,等著以後被史官罵吧。」蕭石竹站起身來時,已是緊鎖眉頭,愁眉苦臉了起來︰「死了躺倒棺材里了,都得被史官們給罵醒了。」。

這話說的是多麼的言不由衷,蕭石竹從來不怕史官。九幽國也有史官,經常因為他對敵人的殘忍,對惡鬼的不留情面,而把他寫成一個暴君。他不但不生氣,還覺得寫實。

多少鬼官都請求他處死那些亂嚼舌頭的史官,蕭石竹則說︰「酸腐的書生不可沒有,能為生活平添樂趣。」。以此為由,拒絕了處死那些史官。

所以他怕的不是史官那筆桿子,怕的是鬼民們的罵娘。

為了不被罵娘,他得把該做的事都做好了。那就得先活著回去。

「走吧,跟我去找找那條秘密通道吧。」半晌後,蕭石竹收好了水壺舒展開了眉頭,抬頭看了看天,借著空中陰日辨別了方向後,看向了北方。

「行。」國師盈盈定了定神,跟著蕭石竹向北而去。

他們依舊不敢在沼澤上行走,只能在枯木間跳躍前進。這深不見底的沼澤依舊凶險,就算獨眼巨蟒不再出現,一個個泥潭也是一張張吃人的血盆大口,

「如果真的有那通道,我們倒是真的要感謝令尊了。」。

今天的國師盈盈,應該說現在的國師盈盈話有點多。她一邊跟著蕭石竹向北,一邊喋喋不休的道︰「沒有他,我們會多很多麻煩的。」。

蕭石竹也沒有煩她,還接話說到︰「那回到了陰曹地府,你們去廟里好好給他老人家磕幾個帶響的頭。」。

兩鬼有一句每一句的先聊著,在枯木間穿梭向北。注意力大多數,都放在了找尋黃泉告訴蕭石竹的那株三杈木化石上。

找到這三杈木,他們就能找到活路;前提是,黃泉沒有欺騙蕭石竹。

不過總總跡象來看,黃泉似乎是真的沒有欺騙蕭石竹。

半晌過後,一直走在前面的蕭石竹,忽然停了下來。

「你看到了什麼?」跟了上來的國師盈盈,站到了他身邊後問到。

睜眼瞎的她,只能靠感知去看世界。但她現在什麼都感知不到,四周除了她和蕭石竹外,就剩下了淡淡的腐臭,和那泥潭的泥水以及四周零散的化石枯木。

其他的她什麼都感知不到。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三杈木。」蕭石竹目視著前方,緩緩說到。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株樹干筆直如長槍的枯木化石,得三五個人魂才能合抱的樹干高數丈有余,就立在他前方幾丈開外的泥潭之中。

本來只是抱著萬一的希望來看看,沒想到黃泉還真的沒有騙他。這里,確實有一顆三杈木。

看著樹干上,從東南和西北,還有東北這三方橫生而出,不多也不少,也就總共三根的枝杈,蕭石竹激動得手指顫抖幾下。

國師盈盈屏息凝神,細細感知著蕭石竹目光所及之處。

她很快也感知到了那株枯木化石的外形;一柱擎天般的主干上,橫生出了不多不少,正好三支的枝杈。

「三杈木?」國師盈盈愣愣的說著。

「嗯。應該就是了。」蕭石竹一個點頭,率先朝著三杈木那邊飛躍而去。

他現在的感知力大有提升,不用靠國師盈盈,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四周沒有殺機暗藏。于是,他直奔了那三杈木。

幾個騰挪,蕭石竹飛躍到了三杈木上,最低的那根樹杈上。

穩穩落在樹杈上的蕭石竹低頭一看,沒有見到什麼密道。但他沒有就此驚訝或是氣氛,而是由朝著三杈木的另一端而去。

國師盈盈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當他們來到了東北面的樹杈上站定,低頭一看時,眼中欣喜頓顯。

他們看到了樹干北面,靠近泥潭水面的地方,果然橫著一個大洞,在樹身之上。與黃泉描述的一樣,高低和寬度,正好夠一只成年的當康獸魂,進入其中。

黑乎乎的洞口後方,看不清是什麼。但在洞口左右的樹皮上,石化了的樹皮人,有著認為雕刻的痕跡。

雕刻的是一左一右的兩個人身蛇尾的男女雕像。它們面朝洞口,對立而站。千百年的風雨滄桑中,它們依舊是屹立在洞口。任由風吹雨打,磨盤了它們的五官和身形輪廓,還是紋絲不動。

它們就像是兩個意志堅定的戰士,一直在堅守著這個密道,看護著這片步步凶險的沼澤里,深藏著的這個秘密。

「看來就是這里了。」國師盈盈听著洞中涌出的風聲,緩緩說到。

「嗯。」蕭石竹點頭著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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