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撤退

陰風輕嘯的地牢中彌散著似有如無的血腥味,死寂被鐵杵落地的叮當亂響被打破,黃泉女王拋出的鐵杵落地後又彈了起來後再落下。

青色冥火照耀下,那根鐵杵的外形與天王用來對付蕭石竹的一模一樣,只是杵身上的篆刻符篆,與天王所用的大相徑庭。

黃泉女王拋出的這根鐵杵上符篆收尾相連沒有間斷,組成的圖案恰似一個個既無兩手,又無兩足,眼內無珠臉上無鼻誤耳,只剩了兩個血肉模糊窟窿的人魂聚在一起。

且栩栩如生圖案,可比蕭石竹在九泉谷中見到的那四根鐵杵上的圖案更富立體感,青芒照耀之下,呼之欲出。

「按你給我的圖紙和咒術制造的樣品,若無差別,我就開始制造剩下的五根了。」黃泉女王說著抬手起來,把手中燈籠抓在了門邊牆上生出的鉤子上。

還走不了路的牢中林菀,從陰暗中緩緩爬出,躺倒了幽幽冥火照耀下,手持鐵杵細看了起來。

三尺鐵杵入手,一陣陰冷就從杵身上源源不斷的涌來,凍得林菀手心十指很快就陣陣發麻又麻中帶痛,指間每一個關節上瞬間發紅。

還有鐵杵上散發出陰寒中,隱約傳來的鬼哭嗚咽之聲,也讓手握鐵杵的林菀听得刺耳。

濃郁的魂魄鬼氣被死死地壓制在鐵杵中難以掙月兌,無論是鬼哭嗚咽還是陰寒,都正是來自于這些魂魄的鬼氣。

「攝入的魂魄不多不少正好合適。」林菀掂了掂手中鐵杵,微微閉目凝神側耳傾听一下杵身上傳來的哭聲,又道︰「正好九百九十九個,就按這規格繼續制作吧。」。

說罷她就把手中的鐵杵,順著貼滿黃符的牢門柵欄間的縫隙里,遞了出去。

「你把口訣和手訣練熟了,等著神之子來了攝取他的鬼命,你的黃泉日後就是一片片的青山綠水了。」林菀微微一笑後,繼續趴在潮濕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

接過了鐵杵的黃泉女王,點了點頭,眼中冷芒和決絕不減反增。

「你歇著吧,剩下要做什麼我自己會決定,還無需你來指揮。」把鐵杵收入袖中藏好的黃泉女王,取下燈籠轉身就走,不想和林菀再多說一句話。

黑暗再次涌來,填滿了地牢中每一處角落。沉浸在黑暗中的林菀目視著黃泉女王遠去的方向,撇嘴冷笑了起來。

那笑容陰冷得如這地牢里潮濕的角落一樣,滲人又毫無溫度

陰曹地府中入夜後,朔月島上空就一直被低垂濃厚的烏雲嚴嚴實實的籠罩著。凜冽寒風席卷而過天地之間,卷起了一片片烏黑如碳墨雪,在天地間回旋翻轉著。

入冬後的朔月島下起了第一場雪,帶來了降溫和尖嘯的凜冽寒風,卷席過了草木枯萎,隨處可見焦土彈坑的朔月島上每一個焦慮。

漫天黑色的雪花飛揚,一開始還細小又是稀疏,不過一個時辰後就大了起來。片片雪花有如鵝毛,帶著冰寒隨風落地,靜靜的躺在了焦土連橫的小島上。

小虞山城外的酆都軍鬼兵們,凍得瑟瑟發抖。忽如其來的變天,讓還穿著單衣的他們猝不及防。

加上酆都大帝發來的物資,都因為海域的封鎖而到不了朔月島,或是被共工率領的九幽水師給打劫了。這讓島上的酆都鬼兵又冷又餓。

僅剩不多的存糧也在兩三天前,被九幽國的祝融鬼族鬼兵們,乘坐著仙槎居高臨下的馭氣生火,把烈焰控制在了糧倉和彈藥庫中,把島上酆都軍的糧草和彈藥給燒了個精光。酆都軍不得不就地挖掘野菜,掏山中鼠窩和捕獵來果月復。至于取暖之事,也只能是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草木,拔了砍了生火取暖。

小虞山城中倒是糧草和被服充足,可是被九幽軍嚴防死守著整座山城。以至于龔明義下令軍士強攻了幾十次,也是無功而返。

天寒地凍的朔月島上,缺糧少服的酆都軍陷入了絕境。居守城中的九幽國軍又不出戰,只是時而襲擾。加上他們的物資可以從空中用仙槎和飛雷車運輸,根本不走陸運,讓島上的酆都軍雖然圍困了小虞山城和羽人村,但連劫糧的機會都沒有。

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島上的酆都軍就陷入了快要毫無生還機會的絕境中。此時此刻島上的酆都鬼兵,比起之前英招把對龔明義的懸賞綁在羽箭上,射到酆都鬼兵身上時,還有了更多的投降之心。

尤其是那陰損的英招,每天都找幾個鐵皮打造成的大喇叭,對著城外不厭其煩的高聲大喊著︰「城中有充足的酒肉和衣服,投降者放下武器走過來,就能得到酒肉和棉衣棉被。」等話。不僅僅越說越起勁兒,還整天讓軍中廚子把烤肉擺在屋外制作,把所有的酒壇子時不時的開壇溢香。一時間山城四周香飄四溢,美味誘人。讓城外風雪中的酆都鬼兵,在這個陰寒冰冷的夜晚,每每在寒冷的陰風中瑟瑟發抖一下,就會回想起了那些英招喊出的話,立時就全無再戰之心,投誠的念頭更重。

在這一點上,英招從蕭石竹那兒學的‘不要臉’已發揮到了極致。

酆都鬼兵要只是餓上一兩天還好說,可他們已經有半個月左右,都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了,還有吃的時候也吃不飽。

餓著點肚子問題也不大,關鍵是身上都還是單衣,讓酆都軍難以忍耐。

天氣也越來越冷,又無援軍和後援,還逃不出島外四周的茫茫瞑海。所以,這島上的酆都鬼兵都沒了在打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中軍大帳里的龔明義,卻還披著厚厚的披風御寒。就更是令他手下的鬼兵們,見了都是胸中無名火起。

只是顧忌他的手段和權利而隱忍不發。

此時夜深人靜,風雪更大。上空彤雲密布,地上朔風呼嘯的朔月島上,卷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坐在帳中火爐邊上的龔明義,也知道他手下的鬼兵多數已經厭惡他了,卻不在意。此時他正在鎮定自若的提筆揮毫,于桌案上白紙上寫著什麼。

不一會後,龔明義放下了手中長筆。拿起了寫滿蠅頭小楷的紙條吹了吹紙上墨字後又放下,將其緩緩卷了起來,裹成了一小卷後放到了手邊那支細小的竹筒里。

紙條房間去那一寸長的小竹筒里後,取來一只點燃的蠟燭,把蠟燭在竹筒上輕輕一斜,緩緩滴下了幾滴蠟給那竹筒開著的口堵上。

他只是剩下了獨臂,這些簡單的事情做起來也是費時費事,整整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全部做好後,龔明義吹滅了蠟燭就背靠椅背長吁一口氣。

沉默片刻後他拿起了那只封口蠟已經冷卻的竹筒,起身走到了帳外,遞給了守在門外的衛兵,道︰「用最後的那只九頭鳥立馬發出去,十萬火急。」。

風雪順著掀起的門簾涌入了帳內,帳中火盆中火星連連飛揚起來。

軍士應了一聲,接過了竹筒時龔明義已轉身回了他暖和的大帳。

拿著竹筒的鬼兵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把龔明義怒揍一頓。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手持竹筒離開了中軍大帳。布鞋踏著地上鋪上的碎雪,背著北風而行。

氣憤難平,驅使著這個鬼兵並未去找軍中傳信九頭鳥,而是刻意避開了衛兵後,走到了自己的軍帳中。

而且此時此刻都陷入絕境了,龔明義居然還要發十萬火急的傳信,也讓這個鬼兵非常好奇。

正好他的帳中也無他鬼,才進入其中的鬼兵便掏出了竹筒,快速摳了封口的白蠟後抖出其中紙條,借著點燃的蠟燭微光,展開細看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這鬼兵氣得額上青筋暴起,胸中怒火中燒。

紙條上寫著的是讓最後的四艘貫月槎,速速趕來朔月島,接走龔明義和奎木狼,還有此地酆都軍的大部分主力大軍。

條子上清楚的寫著,龔明義是要悄然撤退,雖然請這四艘貫月槎一定要悄悄的來。最好是夜深人靜之時再來,也能悄悄的帶走龔明義想要帶走的鬼們。

不用龔明義寫的再詳細一些,這個鬼兵也知道龔明義打著什麼主意。無非就是留下大部分鬼兵與島上的九幽國繼續鏖戰,拖住九幽國大軍後以便龔明義他們逃走。

這正是這個鬼兵憤怒的地方。

雖然他是龔明義的親兵衛隊,肯定在撤退的名單之中,但他還是恨透了龔明義。這種要求他鬼犧牲換回自己一條生路的事,要是直說了,可能還真不會令他如此氣憤。

關鍵是龔明義的一舉一動,都昭示著龔明義是想要瞞著即將犧牲的鬼兵們,讓他們去送死。

橫眉倒豎的鬼兵憤怒許久後,忽然心生一計。

他卷起了手中紙條緩緩放入了竹筒之中,然後取來蠟燭往竹筒口上滴上了白蠟,嚴嚴實實的封好了口子後,拿著竹筒走出了自己軍帳,朝著傳令兵的營寨那邊而去。

此密信還是得發出去才行,但鬼兵絕不可就此罷休。即將受到欺騙,被迫留下來犧牲的鬼兵可都是與他同生共死的戰友,不是用來給龔明義順利撤退的犧牲品。

既然龔明義如此不仁不義,那這個鬼兵就要他也逃不了。他已打定主意,要龔明義絕對撤退不出去,然後再損失了那四艘撤退所用的貫月槎。

要死一起死,這就是這個鬼兵此時心中最強烈的想法。

想著自己想到的計策,鬼兵不知不覺間已背著寒風,走到了軍營深處的一處小營寨中。他並未進入,只是站在門口把手中竹筒,交給了看門的鬼兵後,道︰「大帥要你們立馬發出去,用最後的一只專門傳信的九頭鳥。地址刻在了竹筒上,給九頭鳥看看後讓它快傳信過去。」。

九頭鳥雖然是凶禽,卻有靈性,鬼字它們是看得懂的。

于是那個鬼兵也沒有多問,點點頭後拿著竹筒就走,發信去了。

見竹筒口封蠟知是密信,自然也沒有問問內容是什麼,也不知是撤退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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