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2】慌亂

大花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後邁步走到了花草之間臥下,瞥了一眼身邊那個掛在半空中,離地數尺鳥籠中熟睡的飛禽後,闔眼睡去。

它雖有靈性,听得懂些鬼話,但也不是無所不能。蕭茯苓和鬼母要商談的事,它不懂也不能開口人言,只好退到一邊花草從中睡覺去了。

倒是也活得快活自在。

不一會後,沉重的呼嚕聲,就在花草叢中此起彼伏的回響起來。

鬼母蹙眉注視著地圖,一言不發。半晌過後才轉了個身,緩步朝著奏案那邊走去,邊走邊說道︰「最近學宮和掌管軍政與軍賦的夏宮,也報上了一些小將小吏的名單,多數是才從學宮畢業的年輕小鬼。我倒是斟酌了半天,卻也沒有選出最合適的人選,只是選定了幾個比較滿意的,列了個名單。既然你都能看透你父親的計策,不妨幫母妃也參謀參謀,該選誰去青丘狐國做裨將。」。

語畢,鬼母已經站定在了奏案後,在有些凌亂的桌面上一陣翻找。不一會後把一張紙拿起,遞給了走了過來的女兒,道︰「多數都是你以前學宮里的師兄師姐,對他們你比娘了解。」。

夜風涌入樓中,風聲飄然而過,種在樓中各種翠竹竹葉蕭然瑟瑟,樓中平添了幾分清涼寧靜。

蕭茯苓拿過那張紙,點頭後細看起來。

白紙上寫滿了蠅頭小楷,每個鬼的名字後面,已經捏定了即將安排的職位,倒是也一目了然。

片刻過後,已經把上面內容一覽無遺的蕭茯苓,微微垂首思索了起來。

這名單上的鬼,都是各有能耐。治軍治民,是各有所長,鬼母選定的人選多數是很合格的。唯獨一個名字,看得蕭茯苓眉頭一皺,怒氣在臉龐兩頰上閃過。

這個一閃而逝的表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過鬼母的眼楮。當下便不急不緩的問到︰「怎麼了?有何不妥?」。

「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蕭茯苓搖了搖頭,把手中名單遞還給了母親,坐到了奏案前方︰「名單上大多數人都安排的很是妥當,只是那個名叫熊玉樂的人魂,是萬萬用不得的。」。

「怎麼說?」問著此話,鬼母目視名單,很快找到了熊玉樂這個人魂名字。

她對此人魂印象深刻,學宮報來名單時特別例舉了此鬼的成績,還贊賞說此鬼能力不錯,不是只會死讀書的鬼。

學宮的博士直講,都是看人極準的鬼,既然他們極力推薦,那此鬼應該確實不錯,為何女兒卻是怒氣一閃,眼中頓起厭惡?

「你和這鬼有什麼恩怨?」鬼母好奇的問到。

「無私人恩怨,就是今日我去學宮找師姐們玩,離開時在暗處無意中看到此鬼飛揚跋扈的樣子,氣都不打一處來。」蕭茯苓雙拳緊攥,猛力捶打椅子扶手,憤憤不平的道︰「他在學宮之中是個學徒中的小吏,幫直講他們管理學徒的,往日倒是對我和學宮官員都客客氣氣的,看著也是人模狗樣的。要不是今日見了他那飛揚跋扈的樣子,做夢也不知道他是這樣囂張的鬼?」。

見女兒如此咬牙切齒,鬼母更是好奇,索性也坐到寶座上,耐心靜候著女兒繼續說下去。

「我本來和範錦鴻都要離開那學宮了,卻看到這熊玉樂在學宮的角落里,怒聲罵一個商人的管家,厲聲說是那管家這麼不听他的話,不把他放在眼里,以後這學宮里學生的資助就不用這商人家的了。還警告那管家,這等于說這個商人以後也別想招攬鬼才給他們家打理生意了。日後商人家要在我們九幽國中做生意,也得小心些。還說什麼不把他這個官放在眼里,就是不把九幽國放在眼里,揚言我爹都不敢這麼跟他說話,反問那管家算什麼東西,听得我氣都不打一處來。父王早給學宮題字,警示學徒們入了學宮學習後,是要為天地立心,為鬼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陰曹地府萬世開太平。他可倒好,這些都沒學會,倒是慣出一身官威的臭毛病來。」。

「那管家也听不得他那些狂言了,不一會後索性不理他,自顧自的離去。他還追著罵對方,說什麼以後別想在九幽國做生意了,他入仕為官後一定讓這家商號不得安寧雲雲,那個管家還是充耳不聞。我躲在暗處,看得真想揍熊玉樂。」越說越氣的蕭茯苓,雙頰通紅,額上都暴起了兩道青筋︰「但我想了想他往日言行,也不是這麼張楊的人;還心存僥幸。于是趕忙打發範錦鴻私下去打听打听,倒底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商人的管家那里得罪了他?咱們也不能稀里糊涂的冤枉了人,不是嗎?不曾想不打听還好,一打听我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

蕭茯苓話說到此,又是一錘椅子扶手。

「範錦鴻趕忙去私下問了一圈,我才知道原來是這個熊玉樂仗著自己是個學宮學徒里的小吏,不入流的一個小吏,也敢對那前來贊助學徒的商人管家吆五喝六,提了不少私下要給他好處的無理要求;這些情況,好多學徒私下都是知道的。可那管家說贊助是給窮學生的,可不是來賄賂的,義正言辭的告訴他沒有好處給,這不就才得罪了此鬼,反而被此鬼拉住了威脅一番。」氣得雙目圓睜蕭茯苓,頓了頓聲又道︰「他算什麼東西,還沒入仕為官,只是個學徒中的小吏就有這麼大的官威,那以後做了鬼官那還了得?還我爹都不敢這麼跟他說話?誰給他的勇氣和自信,大言不慚的說出這句話的?」。

鬼母看著女兒那氣呼呼,兩腮鼓起嘟囔著嘴,眼里怒氣橫生的樣子,反而被逗得一樂,噗嗤一笑。不過心里對這個熊玉樂也是反感得很;正如女兒所說,這種鬼現在還只是小吏,都有這麼大的架子和官威,公然討要好處不成就惡語威脅,簡直無法無天了。

將來此鬼畢業了,也別期待著他能如蕭石竹對莘莘學子所願一樣,為天地立心,為鬼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陰曹地府萬世開太平。

這樣的鬼做了鬼官,不魚肉百姓的話,鬼母就從此把名字倒著些。

都說執政者是聾子瞎子,這話還真是一點不假。要不是女兒今日見到那一幕,鬼母還被蒙在鼓里,就連學宮的直講們也被此鬼外表迷惑。

當下鬼母提筆,蘸了朱墨毫不猶豫的把熊玉樂的名字勾掉,問女兒道︰「你沒揍他吧?」。

「我要揍他了,就不會這麼氣不憤了。」蕭茯苓沉聲答到,緊攥的雙拳也緩緩松開了五指,消了消氣後收起怒容,對鬼母笑道︰「我讓範錦鴻給我記下了此鬼名字,等到我國大軍飲馬忘川河,掌握了能讓諸鬼投胎的權利和途徑的那天,就把此鬼投到人間做牛做馬去。他不是牛氣嗎?做個耕牛也不錯,一身的牛氣正好可以拿去耕地,說不定耕出的地還能大豐收呢。」。

鬼母听得又是噗嗤一下,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女兒這招,可是有智謀得很,總比現場打那熊玉樂一頓的好。

「嗯,就依你,等以後就把他投去做牛馬。」笑了片刻的鬼母收起了笑容,拍了拍手,門外的青嵐應聲而入,站到了奏案前。

「你去通知一下天官陸吾,告訴他學宮有個叫熊玉樂的人魂太狂妄,還未入仕就官威不小,永不錄用此鬼。」青嵐拿出笏板記著,鬼母繼續說到︰「再去找找今日被熊玉樂罵了,卻還是堅持不給他好處的那個商人管家。這樣的人魂做事很有原則,可以重用一下。」

茫茫黃泉之中,聖地山谷之外黃沙漫天。

那狂風卷起的沙幕,在天地之間翻滾不停,似乎不知疲倦一般,模糊著山谷外的一切。

大批的酆都鬼兵,借助著這天時的掩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風沙中,明目張膽的在入口外當道而立,設下埋伏。

就算酆都鬼兵這麼明目張膽的就站在谷外,也不找個石頭找棵樹,藏一下他們魁梧的身軀,也能保證打得膽敢落荒而逃出山谷的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谷外漫天風沙實在是太大了。有這樣的天時,酆都軍才敢如此明目張膽。

他們甚至連鮮艷的旗幟,都立的筆直。任由旗幟在風沙中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主帥就在距離谷口,不過一里地的風沙之中,騎著一匹昂首挺胸的吞火犬,微微眯眼看向身前。

听著風沙中隱約傳來的廝殺,靜候著落荒而逃的敵人沖出山谷的這個渾身長毛紅毛的厲鬼,握緊了腰間掛著的腰刀刀柄,隨時等著大開殺戒。

風沙拍臉,這個長相如同紅毛猩猩的厲鬼眼中興奮不減反增。

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半晌,一個逃出來的鬼都沒有看到,卻看到前方不遠處的風沙之中,泛起一道紅芒。

這種天氣,一丈開外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但那個厲鬼確確實實看到了一道紅芒,浮現在前方上空風沙之中。

光芒過于的耀眼,盡然破開了層層厚重的風沙,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而且酆都鬼兵們,都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那火光之中,透出的灼熱氣浪,正朝著他們直撲而來。

不等他們細看,那團耀眼的火光紅芒已經轟然落地,帶起了一陣撼天動地的巨響,也掀起了一道道炙熱的炎風熱浪,朝著他們這些酆都鬼兵噴薄而來。

一時間狂風亂撞,氣流激蕩。數十團迸裂而出的火焰,隨著熱浪炎風疾射,如離弦之箭穿透風沙。

慘叫聲在風中頓起,數十個渾身批火酆都鬼兵,嘶喊慘叫著沖了出來,帶起了一陣慌亂。

酆都鬼兵們的主帥眼楮肌肉抽搐,直視著其中一個鬼兵身上,披著的烈焰把那個鬼兵的鎧甲,在短短幾息功夫被烈焰融為鐵水,把那個鬼兵皮肉灼破,深可見骨。

至于皮肉之下的鬼血,還未潑灑得滿地都是,就被烈焰燒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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