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輕慮淺謀

大殿外風雨飄搖,沖刷著天陽宮的飛檐翹角和屋頂。天坑外,玉闕城的上空黑沉沉的烏雲密布,嚴絲合縫的遮住了陰日和天空。有暴雨瘋狂飄落的天空,就像是要崩塌下來一樣。

時而轟雷悶響,還有雷電在黑雲中不斷的涌動,撕扯著天地間的黑暗。

環在城外的江湖湖泊,居然在狂風的怒嘯中,有怒濤翻滾不停,在風雨下咆哮奔騰。就連玉闕宮中,那些從峭壁上岩石里,噴薄而出的每一條瀑布,無不是水量劇增。

歡呼雀躍地奔流從光滑的崖壁上,跌落在瀑下岩石上,激起水花萬朵,如銀珠萬斛,四處拋灑。轟隆聲與雷聲交錯,遙相呼應,在玉闕宮中回響不停。

宮中穿插在殿堂樓閣間,曲折、幽靜,如玉帶環繞的溪流也是溪水暴漲。不再是風光秀麗,變得洶涌澎湃,如凶猛野獸。

在天陽宮中的鬼母,听著大殿外轟隆隆的瀑布上和溪流奔流聲,等待著神驥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之後,雙眉一挑間,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幾下。

北陰朝的大軍忽然向著抱犢關結集,又是在蕭石竹秘密前往了朔月島之時,讓鬼母不由得覺得其中事有蹊蹺。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秘密的行動也只是前往黃泉之事,而不是蕭石竹前往朔月島的行程。

而北陰朝早不在抱犢關結集大軍,晚不結集大軍,偏偏在此時往抱犢關結集大軍。是虛張聲勢還是有所行動,鬼母一時間拿捏不準。

但有一點她隱約感覺到了,蕭石竹的行程已經泄漏了出去。但鬼母並不為此焦慮,這本來就是她和蕭石竹密謀的計劃之一,她比較有點心焦的,反而是不知道這些大軍集結是否是要進攻朔月島?

還是蕭石竹的黃泉之行,已經暴露了?

「同時我們潛伏在六天洲的玄教教徒也發現,北陰水師的戰船從三日前,就開始多有離港的。部分戰船,也是前往了抱犢關中。」就在鬼母沉思著時,菌人神驥又對她說到︰「六天洲其他的各地倉庫,也在加速清點物資,然後發往抱犢關中。這些物資出了存糧之外,還有弓箭鬼火丹和幽冥鬼炮等等物資。」。

「他們一定在備戰!」听到此,已有了肯定判斷的鬼母,眼角肌肉又是一陣抽搐,順勢眯了眯眼。那幾乎都眯成了一條細縫的眼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寒芒。

「是的,玄教也是這麼認定的。」菌人神驥點頭著說到。

「知道了,把這些事情都速報給朔月島上的主公。」定了定神的鬼母,對那神驥又問到︰「還有什麼事情嗎?」。

菌人神驥默然搖了搖頭,垂手站在原地等候著指示。

「你先去發信吧,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了。」鬼母擺擺手,示意神驥退下後,身子斜斜的靠著寶座的扶手,彎曲的手臂也搭在了扶手上,杵著她微微歪朝一邊的腦袋︰「通知玄教,繼續探听這次北陰朝大軍集結的情報。一有這類情報,必須立馬給我和主公上報。」。

大殿上在神驥應了一聲退下後,珠圓玉潤的大殿上,就變得寂靜無聲起來。

不知何時,殿外的狂風驟雨漸小,變得淅淅瀝瀝了起來。

鬼母眼底,浮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她雖然面色依舊平靜自如,但卻在心里不斷的歡呼︰「北陰朝入彀了,北陰朝入彀了!」

玉闕城中風雨飄搖,天空中烏雲密布。而酆都的上空則是縴塵不染,碧空如洗。明媚的陰日之光往大地上投下了殷紅如血的陽光時,也帶起了陣陣陰氣。

城中依舊熱鬧非凡,各坊各街之中都是鬼來鬼往。鬼氣在城中四處彌漫,在街巷里隨著陰風,卷席著陰氣走街串巷。

插在城中各處大小喪幡,在鬼氣中飛揚起來,白綾在陰日之光下隨著陰風空翻。

而鬼域的風情,也充斥著大街小巷里都充斥著滲人的鬼笑聲,和熱鬧的喧嘩的酆都城中每一個角落里。

一眼望去,龐大的酆都城中隨處可見黑如硝煙一般的鬼氣,在徐徐升騰。空中陰日也在鬼霧之中,散發出的陰日之光也朦朦朧朧。虛無飄渺的感覺,在此刻體現的淋灕盡致。

熱鬧之中,也不免有幾處幽靜。在羅酆山山腳下,幾處被酆都軍嚴防死守的校場上,默不作聲的鬼奴們,把大批的物資在城中打包裝車,再蒙上了厚厚的黑布後,讓趕車的鬼奴駕車,與衛兵同行駛出城外,向南快馬加鞭而去。

而負責此事的,正是連鬃長髯的平等王。

一連數日來,平等王看到了六天洲各地運送來的糧草,鳥銃和*,還有鬼火丹以及幽冥鬼炮,在這些他的管轄區內不斷的裝車。

然後又不停的運往南方,晝夜不歇。只要有貨來,平等王手下的鬼奴鬼差們,就得忙活起來。

平等王也不是傻子,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不是南方有什麼戰爭爆發了?他托人問了兵部主管戰爭的兵戎司,發現南方暫時還沒有戰事,更是狐疑了。

思前想後,又結合著這些物資運往目的地來看,南方的戰爭只是還沒有爆發而已,但並不是不存在。

而綜合所有的情報來看,這場即將發生的戰爭,又是一次北陰朝與九幽國的戰爭。

看著鬼奴們把貨物裝車的平等王,想著想著就忽然憂心忡忡了起來。九幽國東夷洲的戰爭已經全面結束,雲夢洲和玄炎洲,一直處于安定的狀態,國力始終還是在強盛狀態。

但北陰朝不同,早已是越來越是外強中干了。長期的東征西討,對鳳麟洲和東瀛洲的戰爭還在繼續,讓北陰朝經常出現財政和糧草熬不付出。

在加上北陰朝境內,有著忘川河和黃泉路,諸鬼出入陰曹地府的唯一要道,還要管初入冥界之鬼生計,以及其他地獄中囚犯的吃喝,北陰朝若是再發動一場大戰,財政等等必然會越來越是吃緊。

三五年乃至十年,都恢復不過來。

屆時,北陰朝也只能看著九幽國,一點點慢慢的吞噬著他們的土地,而無能為力。

平等王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酆都大帝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忽然作出如此輕慮淺謀的決定的?

思前想後,無論如何他也要上山進宮,說服酆都大帝不要急于開戰。好在現在戰爭還未打響,否則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

想到此,平等王對身邊的鬼吏招招手。待到鬼吏站到他面前後,說著句︰「這里你先盯著。」後,拂袖而去。

出了校場上後,平等王讓衛兵牽來一匹獸魂,翻身騎上獸魂,馭獸朝著雲山霧繞的羅峰山上飛去。

獸魂四蹄騰空,腳下生風,踩著雲朵載著平等王,向著羅酆山頂上急沖而去。轉眼功夫,獸魂上的平等王眼前一白,獸魂已載著他,穿入了半山腰上厚厚的雲層之中。

四周盡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只有耳畔風聲依舊,在呼呼連嘯。那勁風疾速,把平等王吹得有些臉疼。

他和座下獸魂,在茫茫雲海里又穿行了半晌後,那座下獸魂一聲嘶吼,他們終于從雲海里竄了出來。

一望無垠的藍天,再次呈現在了平等王的眼前。而金碧輝煌,巍峨雄偉的宮殿群,傲然屹立在不遠處的山頂之上。絲竹琴音,從殿堂樓閣間飄出。鬼車鳥和仙鶴,在宮殿上空乘風飛舞。

霞芒和金光在六天神鬼宮中泛起。仙家氣派,盡顯無遺。

平等王馭獸,在宮門前上空盤旋了幾圈後,緩緩落了下來,停在了門口。

獸魂四足才落在地上,平等王就迫不及待的從獸魂上,翻身落下。

他拿出了自己的笛板,雙手握于袖中,懷中抱笛板大步走到了宮門前。

「麻煩通報一聲,我要面聖。」平等王對看門的攔路鬼兵們,沉聲說到。

那些衛兵一看是平等王,又見他臉色陰沉,不知道是出了什麼急事,所以也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就派出了鬼兵,折身往宮中跑去,

平等王立在門口,身上長風在山風中鼓舞,衣袖也是在風中搖擺,發出獵獵作響聲。微涼陰風,也讓他耐心了下來。臉上為酆都大帝的輕慮淺謀而泛起的陰沉,也漸漸的褪去。

山風習習,吹得動四周古木,簌簌而落的落葉在宮門前翻轉飛舞。

立在山風中的平等王,靜靜的等了半晌後,終于見到了之前去通報的士兵,帶著一個手中抱著拂塵的宮奴,朝著宮門這邊而來。

「平等王,陛下請你進宮。」那個宮奴站到了平等王身前,說著此話就側身一讓,把平等王迎進了宮中。

「陛下最近忙什麼?」過了宮門,見四下無人,平等王就掏出一張冥幣,悄悄的塞到了身旁,那個宮奴的袖中後問到︰「有沒有召集軍事將領們,進宮開過會?」。

那張冥幣不小,數個億的金額。雖然在冥界之中,通貨膨脹得厲害,這種人間印刷的冥幣並不如真金白銀的冥銀值錢。但幾個億的驚愕,也夠這個小宮奴下山好好的吃一頓好的,喝上幾壺的好久了。

而平等王緊接著又從袖中,掏出了一錠冥銀,五十兩重的,悄然塞給了那個宮奴。

這宮奴是伺候在酆都大帝左右的,有什麼事情他最清楚。但要從他嘴里問出有用的事情,還是得花點大價錢。這點平等王是知道,自然也不會吝嗇。

平等王問著此話,那個宮奴已快速把冥幣和冥銀,往自己袖里更深的地方塞進去後,才悄聲說到︰「召集了一次軍事將領,還秘密召見了一次抱犢關龔明義。」。

此言一出,平等王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戰爭只是沒有爆發,但是不是不會發生的。

而酆都大帝召見了軍事將領,又秘密召見了和蕭石竹有仇的龔明義,這場戰爭一旦打響,目標必然是九幽國。

這才是平等王最害怕的;與九幽國在此時開戰,死在是太輕慮淺謀了。

斂緊眉頭的平等王,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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