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8】告密

漫天烏雲低垂,玉闕城在大白天的就被陰影籠罩。千萬條銀絲般的雨絲從鋪天蓋地的昏暗中隨風而落,打在了玉闕城中,也順著天坑坑口飄飄揚揚地揮灑到了玉闕宮里,淋濕了宮中宏偉巍峨的殿堂,和秀氣玲瓏的樓閣。

朦朧雨霧下,飛檐翹角上滴水不停。落地的水珠和風中雨滴一起,帶著嘩啦聲響,狠狠的抽打著地面。水花飛濺,玉闕宮之多數地方已是迷瀠一片。

風光霽月殿上,隨著蕭石竹的話才說罷,氣氛就變得*肅穆了起來。

才坐下的陸吾等鬼官,也立馬危襟正坐起來。

蜈蚣珠的柔光照耀下,蕭石竹和鬼母身前的香亭之中青煙裊裊,帶起了淡雅的香氣,也讓殿中諸鬼在紛亂的風雨聲中安神了下來。

「可是主公,我們都沒有去過黃泉,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也只是限于文獻記載上的只言片語。」陸吾很認真的思索一番後,舉目看向了蕭石竹,微微皺眉之際直言道︰「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地方做任何計劃都根本趕不上變化。你執意要進入其中,能在黃泉中萬事成功,只能靠隨機應變了。」。

說完還偷偷一瞥,蕭石竹身邊挺直而立的泰逢;他對泰逢還是有些警惕,畢竟此鬼才投誠過來不久,陸吾對他有所防備也是正常。

只是陸吾還不知道,蕭石竹和泰逢談過了。而泰逢已經答應了和蕭石竹一起進入黃泉,若是能活著回來,泰逢就是蕭石竹的貼身護衛了。

蕭石竹耐心的讓他說完後,才又淡然一笑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其他的事情。」。

「首先是時間問題。」頓了頓聲,蕭石竹又道︰「我們進入了黃泉後就會與外界,與陰曹地府都失去所有的聯系。我做了個一個計劃,那就是我只進入其中半年,半年之內一定回來。」。

「也就是說,主公進入其中後就立馬封閉通道,半年後再打開通道。」鬼母緊接著補充說到︰「長期開著通道始終不好;一來容易讓黃泉中的鬼們趁虛而入,二來容易被酆都大帝察覺。」。

兩鬼話才說完,其他諸鬼就都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們在風雨聲中思考著,直到許久之後才紛紛點頭,嗯了一聲。

「第二,就是要作出我們攻勢不減的態勢,讓外界認為我還真的在九幽國。」見他們已經點頭,沒有任何異議之後,蕭石竹又微張雙唇,不急不慢的說道︰「十艘嶄新的鐵龍艦已經完成了下海的試航,是時候掃清朔月島以北,諸多小島上的北陰朝酆都軍了。」。

朔月島以北有數千里海域,還在北陰朝的掌控之下。之前散落在這些海域中的小島,都沒有駐軍,大多數都是荒無人煙的孤島。

但自從酆都大帝把蕭石竹的死對頭龔明義,任命為抱犢關的太守後,此人魂就在這些小島上,都安插了重兵把守。

不得不說,龔明義確實很有遠見。

短短一年的時間,龔明義趁著蕭石竹東征期間,在這些小島上又是修建炮樓炮塔,又是修建地道倉庫等等。

九幽國以北的海面上,已由這些小島形成了道道防線,也讓蕭石竹感覺到了臥榻之側,有他人安睡的不安。

既然他也要制造出自己還在國中的假象,又對外宣傳他去視察九幽國的北方島嶼,那麼這個時候清掃海域中,有酆都軍駐軍的島嶼,是對他還在國中最好的證明。

只要九幽國的水師出擊,東瀛洲的戰爭繼續,那麼蕭石竹還在國中,前往朔月島是為了坐鎮指揮水師北伐的消息,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場的九幽國高官,都是不木訥之鬼,一听之下,當即稍加細想也都想到了這一層。

他們紛紛微微頜首,表示贊同之余,一直沒有開口的蔣子文,忽然在這個時候注視著蕭石竹,緩緩提出︰「是否召回共工都督,讓他來指揮這場戰爭?」。

如今偌大的九幽國之中,擅長海戰的鬼不少,比如共淵父子等共工氏族的人魂,就很擅長水戰和海中。但在海上最能打的,還是非共工莫屬。

如果真要打這麼大的一場海戰,還真的共工來指揮統領。

「是,我在你們來之前已經下令,讓共工回來。另外我給他配了個副將,那就是巫小灰。」蕭石竹點頭間,環視著身前的鬼官們說到︰「小灰受他父親巫支祁的言傳身教,也有海上作戰的經驗。而後勤保障一事,就要勞煩陸吾你多費心了。」。

說罷,蕭石竹的目光移到了陸吾的臉上定住。

陸吾當即起身,拱手行禮間應承了下來。

「要做到是秘密轉運所需物資到北方的沿海碼頭。」鬼母再次接過話來,對陸吾叮囑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讓敵人也模不清我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明白。」陸吾微微揚起了嘴角,對她和蕭石竹,露出了個會心的微笑。

殿外風雨更大,已然成了滂沱大雨。天坑之中像是籠罩在了瀑布之下,密如瀑布的雨簾無休無止的從坑口落下,水霧和水珠完全籠罩了整個天坑之中,在呼嘯的勁風中交織成一張巨大雨網。

風光霽月殿四周的奇花異草在狂風中搖晃,一條條樹枝就像一條條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著,把樹枝樹葉上沾上的水珠,不斷的甩像四周。

  啪啪的聲響更大更急,讓殿中那些除了盈盈之外鬼官們一听,都不由得興奮起來。

攻打那些小島,也能掃清以後九幽國北伐北陰朝的障礙。一舉多得的事,九幽國向來是何樂而不為。

「春雲,你來負責戰略上的指揮和計劃制定。」听著殿外越來越吵的風雨聲,蕭石竹把目光從陸吾的臉上移開後,落在了春雲的臉上︰「記住只是攻打,並不佔領。搶奪北陰朝在這些小島上的存儲的資源,摧毀他們建造的防御工事,讓他們這些年在那些海島花的錢,都給打了水漂。」。

說罷,蕭石竹露出了個狡黠的笑容

東瀛洲,青丘狐國的國都。

一座孤峰屹立在平原上的青丘狐窟有如蜂窩,遍布的石窟和崖閣嵌在山壁上,既有氣勢磅礡,具有渾厚、純樸的洞窟。也有精雕細琢,裝飾華麗的崖閣。統統以棧道和曲道,還有回廊相連。

山崖下的陰森松檜中,已搭起了不少的帳篷,九幽國大軍在山腳處安營扎寨。燈火通明,照亮了林中的陰暗。宛如落地繁星點點,與空中的星辰遙相呼應。

而閻羅王和樹燕,帶著幾個隨行衛士登上了山中,進入了青丘狐王所在的洞窟。他們是收到青丘狐王的邀請,特意來吃青丘狐王為他們辦的接風酒席的。

山崖上那最大的洞窟,就是青丘狐王辦公和居住的地方。洞窟所在的石窟分前後室,前室門口左右嶙嶙怪石間古柏蒼松,入口的洞頂上還有三檐四簇雕鳳。雖然不如九幽國的玉闕宮,北陰朝的六天神鬼宮那麼巍峨雄偉,但也金碧煥彩。且前室的石壁上,還浮雕帳幔帷幕上飾火焰紋、寶珠、鱗片網絡花飾及流蘇等,更顯得這個洞窟十分華麗壯觀。

洞窟的前室中絲竹之聲不絕于耳,鑄制精美,花紋細致清晰編鐘,奏響了悅耳的清脆。由美狐仙組成的舞姬伴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輕歌曼舞間每一個舞姬都是長袖揮舞,有如行雲流水,帶起一陣淡淡的脂粉香氣,在前室中彌散。

歌舞升平的前室里,已架起了不少的食案,山珍海味在案上堆積如山。樹燕和閻羅王,與青丘狐王和狐國的鬼官們在觥籌交錯下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不過卻又幾分無聊;這種形式主義的應酬,最多的就是打官腔。你來我往的官腔,讓樹燕這個年輕的鬼將面露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倒是閻羅王那官場老油子,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宴會。推杯換盞間,應付自如。

說話也很是得體,既不得罪在座的其他鬼,又能顯示九幽國的大國風範,順便給九幽國大張臉面。

在他侃侃而談九幽國之後,不少青丘狐國的鬼官臉上,都浮現了想去九幽國中看看的期待。

一曲舞畢,舞姬們垂首退了出去。青丘狐王又抬起了自己的酒杯,正要給閻羅王再敬酒時,忽見一個身著淨白衣袍,腰間扎著麻繩,神色匆匆的鬼吏,從洞窟外疾行入內。

見那個鬼吏滿臉慌亂神色,緩緩放下了抬起的酒杯的青丘狐王,把要對閻羅王說的話先咽了下去。

其他諸鬼們還在喝酒聊天,石窟之中並未因為舞姬退去,樂師停奏而安靜下來。

那個急匆匆入內的鬼吏,幾個箭步就來到了前室深處,站到了青丘狐王身邊,先環視了一番四周,見四周諸鬼不是忙著胡吃海喝,就是忙著推杯換盞,都沒有多注意他後,俯身下去,豎起手掌擋在嘴邊,在青丘狐王的耳畔悄聲道︰「大王,剛剛接到探子的告密,如今以涂鴻祁為首的涂山氏族準備反了。他們打算先埋伏即將南下的九幽國鬼軍,奪下他們的火器後,再推翻您的王位和政權。」。

話才說罷,這個鬼吏就轉眼瞟了一眼閻羅王那邊。

酒香四溢下,閻羅王正在若無其事的喝著美酒。

而听聞了這個消息的青丘狐王,眼楮和嘴角肌肉一起,一陣猛然抽搐。他握住酒杯的那只手上,五個手指忽然發力,緊攥著的酒杯上,又一聲輕微的 嚓聲傳來,細小的裂紋幾道,隨即在杯身上顯現而出。

好在石窟中嘈雜四溢,這酒杯上的裂紋帶來的輕響,並沒有青丘狐王外的第二個鬼听到。

怒色在青丘狐王的臉上稍作停留,又緩緩逝去。但他一晚上積累的好心情,也在此時此刻一掃而空。

「消息屬實嗎?」青丘狐王對涂山氏還是抱有一些幻想,強忍著怒氣的他轉頭對身邊的鬼吏悄聲問到。

那鬼吏當即把頭一點,輕聲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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