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馳援

夜風在天坑中縱橫飛舞,呼嘯著穿梭在殿堂樓閣之間,晃動著玉闕宮中,那些全由玉石雕砌而成的巍峨建築上,那層層疊疊的飛檐上垂下的玉片風鈴。

風吹玉振,清脆悅耳的風鈴聲下,蕭茯茶攥起了柔女敕的雙手,在絕香苑主樓中那些夜間才會綻放的奇花舒展開絢麗或是樸素的花瓣時,發出了輕聲的夢囈。

「相信我們的將士,相信我們的鬼官,也要相信我們的鬼民。我相信,不,是堅信那潏山城雖然是才新建的邊城,但城中只要尚存一鬼,他們都絕不會讓蒼穹軍越過潏山城,進入東夷洲中胡作非為的。」鬼母的手,在一拍之後繼續搭在丈夫的肩頭。

這些年來,蕭石竹的雙肩扛起了太多的責任和義務,還有接踵而來的使命感。明明還很年輕的他,雙肩上的肌肉卻是早已僵硬,有如鋼鐵一般;讓鬼母一觸之下便是不禁心疼。

「就算潏山城失守,就算潏山城被夷為平地,我也相信城中最後一個鬼,會奮戰到最後一刻,奮戰到最後一滴血流干之時。」鬼母臉上肅色浮現,其中還夾雜著敬畏,對在前線作戰的勇士們的敬畏。嘴里繼續用堅定的語氣,鏗鏘有力對丈夫說道︰「而來勢洶洶的蒼穹軍,必然要為他們的暴行付出代價。」。

話說到此,心疼化為憤然的鬼母,狠狠地咬牙。

跟著丈夫蕭石竹後,曾經對陰曹地府失望又無力且無謂的她,這些年親眼鑒證了不少的奇跡。

蕭石竹本可以不去挑起這些重任,陰曹地府的諸鬼生死,也于蕭石竹無關。而且他只要小心翼翼的生活,酆都大帝也不可能發現他的存在。但夢想一直是可以舒舒服服,在每一天都吃喝玩樂中渡過,最喜歡混吃等死的蕭石竹,在見過了不少陰曹地府的不公和不義後,居然破天荒的沒有選擇逃避,也沒有退縮。

這也是鬼母最敬佩丈夫的事之一。

這也讓蕭石竹在盡是不公和不義橫行,昏暗無邊的陰曹地府中,成為了一點明亮耀眼的光芒,給了鬼母和其他諸鬼重燃的希望。並且引領著百鬼,一直在努力打破著一切的不公和不義,開創一個美好全新的未來。努力讓陰曹地府成為人間傳說里,是眾生在人間受苦受難結束後享福的地方。

而奇跡總會降臨到有光的地方,就像是嬌艷的奇花異草,總能開放在陽光下一樣。所以她堅信,這次九幽國只要盡人事,依然是可以創造奇跡的。

就像過往的每一次一樣。

蕭石竹愣愣地轉頭過來,呆呆地看著滿臉盡是堅定之色的妻子。

生活了這麼久,他也知道妻子是一個不太喜歡對他講大道理的女鬼。但每每對他口吐肺腑之言時,卻又總是能讓蕭石竹眼前一亮。

心中的負面情緒,也能因此一掃而空。

蕭石竹引領著陰曹地府中的百鬼,而鬼母卻一直在鼓勵著他。這是賴月綺和狐姬涂瑤清,都無法取代的存在。

「嗯,是啊,我也相信我的戰士們,一定會痛揍蒼穹軍的。」打起精神來的蕭石竹,眼含感激,重重地把頭一點︰「血債血償,有仇必報;蒼穹軍也別妄想能輕而易舉地磨滅我國諸鬼的斗志和勇氣。」。

見蕭石竹打起精神來了,鬼母心底暈繞著的擔憂,也就煙消雲散了。他那緊皺著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

說罷,蕭石竹淡然一笑,然後轉身朝著書案那邊而去。

鬼母蹙了蹙眉,心生好奇;之前丈夫都憂心忡忡了半晌了,現在打起精神來了,倒是好事。可他又要去書案那邊做什麼?鬼母還真不知道。

好奇驅使著鬼母,也緩步跟了上來,站到了書案邊,看著丈夫提筆在一張空白的白紙上,畫出了一艘在洶涌波濤中的淪波舟。

只是蕭石竹這個人魂,吃喝玩樂和打戰他都擅長,畫畫這種極具藝術的事情,讓蕭石竹來做就實在做的不好。他那畫出的淪波舟,歪歪扭扭的,跟用腳夾著筆畫出來的一樣。要不是鬼母和他生活了許久,還真猜不出他畫的是淪波舟。

在別人眼里看來,蕭石竹畫在白紙上的絕對不是淪波舟,肯定都會猜到,他畫的是一個抽象的海螺。

「你畫個淪波舟,是要干嘛?」鬼母雖然看懂了那紙上畫著的是淪波舟,可她又再次猜不到丈夫畫此物干嘛?

「我在想,能不能把墜星炮安裝到淪波舟上。」蕭石竹把手中毛筆放到山峰狀的筆架上,雙手環抱在胸前,注視著身前自己畫的那淪波舟,若有所思地說到︰「我剛才一直在仔細分析這次的潏山城戰事,我發現如果能在我們淪波舟上,艦載可以把炮口調成九十度,筆直向上的墜星炮,那在海上我們就可以不靠空騎兵和飛天兵,也能打擊北陰朝的蒼穹軍和貫月槎了。那麼我們就可以在海上,把貫月槎攔擊。」。

方才蕭石竹注視著窗外,沉默著憂心忡忡時,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給淪波舟,安裝防空設施,從而讓九幽國的水師也能在海上防空的辦法。

蕭石竹扭頭看向鬼母時,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得意,好像是在炫耀著自己的奇思妙想。

鬼母默不作聲,注視著那艘畫在紙上的淪波舟,把蕭石竹這番話,仔仔細細地想了想後,點了點頭道︰「理論上你想法確實不錯,但就是不知道,月丫頭手下的軍器監,能不能解決墜星炮,在水中也能發射的問題;以及艦載墜星炮,在發射時淪波舟會不會進水的問題了。」

夜幕籠罩下的潏山城,彌散著揮之不去的血腥,透著戰爭的殘酷。

黑夜中箭雨疾飛,轉眼過後,箭雨中飛濺的血雨就在空中帶起了彌漫的血霧。

也把前方還在和九幽國飛天部隊鏖戰的蒼穹軍全部誅殺,也帶走了九幽國駐扎于此的半數飛天部隊的鬼兵鬼民。

嗖嗖的破空連響在夜風中回蕩不斷,刺鼻的腥臭味越來越重。

被自己戰友手中疾射出的利箭,刺穿體魄而亡蒼穹軍,從空中墜落下來時瞪大雙眼,心懷著滿滿的費解在墜地前死去時,避開了密集如蝗的箭雨而幸存下來,迎著夜風昂然兀立在半空之中的九幽國飛天部隊,也在夜風吹拂得他們衣袂獵獵時,紛紛眼露不可思議之色。

這一波蒼穹軍的攻擊不僅來的突然,而且連帶著與九幽軍交戰的蒼穹軍,也一起殺死的玉石俱焚之舉,讓九幽國軍措手不及。

他們中有不少,是曾經的酆都軍。那些曾經殺人不眨眼的厲鬼們,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慘叫著被利箭刺穿的蒼穹軍和九幽軍,疾飛向前的鐵箭帶起的血霧和肉渣,都是無不動容。

他們心頭甚至萌生了慶幸;倒不是慶幸自己躲開了箭雨,而是慶幸自己已經不是為北陰朝效勞效忠的鬼兵了。

否則說不定,他們也會成為無情冷酷的北陰朝的犧牲品,就像是現在在他們眼前,被迫與九幽軍鬼兵們一起玉石俱焚的蒼穹軍鬼兵一樣。

對于任何鬼兵來說,戰死沙場是無上的榮耀,可死在自己人從背後突發的利箭下,那是絕對笑不出來的。

九幽軍們在短暫的驚愕和詫異後,就緩過神來。憤怒勇氣,瞬間填胸。他們紛紛攥緊了手中武器,準備還擊時,數千飛雷車從黑暗之中沖出,接二連三地迎上箭雨。

潏山城中準備好燃料和彈藥的飛雷車,再次飛起。

黑暗中,密集的箭雨撞上了飛雷車堅硬的鐵殼,猛然摩擦下帶起了道道火花,在黑暗中閃爍不停。

緊接著,飛雷車上伸出的飛雷杵,對準了前方的貫月槎時,頂端上藍光幽芒畢現。下一秒後,夜空之中就數千到電芒劃破了夜幕中的黑暗,在夜晚的空中帶起了一閃而逝的絢爛。

電流的滋滋聲,在漫天箭雨血霧中連響不息,電閃雷鳴,利箭一般的電芒以逐電追風的速度,勢如破竹地擊碎一切攔路利箭,朝著蒼穹軍的貫月槎疾射而去。

轟然雷鳴,在半空中回響。狂風卷舞,鋒利的雷電刺穿了堅硬的貫月槎。甲板在飛炸,槎身在迸裂,無數的碎木和斷板在空中飛濺。

有點斷板和碎木在飛濺而起時,就已起火,在空中帶起了陣陣劃過狐仙的赤芒,乘風而落。

潏山城的上空,轉眼間又有如下去了一道道火雨一樣,巍峨壯觀。

碎木斷板疾射飛濺不停時,雷電在貫月槎上,摩擦出了在黑夜中憑空突現的烈焰,灼燒著貫月槎的甲板。

濃煙再起,在電閃雷鳴下千瘡百孔的貫月槎上,烈焰隨風暴漲,火光縱橫噴吐。

漫天火光雲蒸霞蔚,排山倒海的熱浪翻騰下,飛雷車發射出的雷電消逝,但被它們擊中的貫月槎,都已是千瘡百孔,失去了動力後傾斜著從空中墜落。

九幽國軍毫無畏懼的反撲,讓蒼穹軍的玉石俱焚式的攻擊,顯得蒼白無力,毫無意義。

天空中廝殺聲越來越響,撼天動地。槍炮的轟鳴時迸射的火光,和飛雷車土噴的電芒,照亮了夜空中。簌簌落下的貫月槎和斷板碎木,接二連三地砸到了潏山城外的海中,在洶涌波濤里掀起了無數水柱,和高高飛濺的水花。

城中歌聲已停,鬼民們也再次退回了地道中。而空中的廝殺,還在繼續。

九幽國的快速反擊,和飛雷車的狂轟濫炸,再次打得蒼穹軍措手不及。但是蒼穹軍們貫月槎上疾射出的密集箭雨,也在不斷的穿透九幽國空騎和飛天軍的體魄。

雙方你來我往,都在以命相搏。就在空中的激戰,進入了白熱化時,南北兩面的夜空之中,黑暗里傳來了連聲鷹唳,響徹夜空。

隨之而來的,是一輛輛飛雷車和一支支九幽國的飛天軍,從南北兩面的黑夜中沖殺出來。

潏山城南北兩面的其他邊城,派來的馳援大軍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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