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滅口

話才說完,九幽國的鬼差已經鎖上了枷鎖。而狐嵐等青丘狐國使團們,也紛紛用狐疑目光朝蕭石竹看了過去。

異常清晰的一聲「 」的聲響,從涂功奇的脖子前響起,在空氣凝固,異常寂靜的隱元殿中繞梁回響。

九幽國的鬼差只知道服從命令,哪里管得了那麼多,更不會去听涂功奇說什麼,已是利索地把枷鎖給鎖了起來。

但涂功奇的那一句鎮定自若下說出的話,無形中等于反將了蕭石竹一軍;如果蕭石竹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涂功奇有錯在先,那就是蕭石竹在破壞兩國和平。明兒個的談判桌上,青丘狐國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獅子大開口了。

只是涂功奇這老丈人著實不合格,根本就不了解他的這個女婿。他哪里知道他這個女婿,等得就是他這句話。早在逮捕煙塵之後,蕭石竹就已料到了公布涂功奇罪名時,對方會給他來這麼一手。

只見涂瑤清羞愧得低垂下頭去,似乎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而蕭石竹在青丘狐國使團諸鬼們,狐疑的目光注視下,微微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

「帶上來!」下一秒後,蕭石竹淡淡說到。

他話音方才落地,大殿外就響起了一陣嘩啦的鐵鏈踫撞聲。諸鬼遁聲望去,有兩個玄教教徒帶著一個手腳帶著鐵鐐,神情茫然臉色蒼白,身穿著素白色而胸口寫有斗大囚字囚衣的女鬼,從大殿外走了進來。

狐嵐和涂功奇定楮一看,都認出了來鬼是涂瑤清的另一個女婢——煙魄,是同煙塵一起隨著涂瑤清,從青丘國遠嫁到此來的。

也是配合煙塵,對蕭茯苓展開刺殺行動的幫手。當日煙塵在蕭茯苓茶中下毒,就是此女鬼在一旁給她放風的。

九幽國察查司和懲惡司趕到千乘宮時,帶走了煙塵也帶走了她。

煙塵在被定罪後就當即處死,但蕭石竹是一個做事滴水不漏的鬼,把煙塵的幫凶留了下來,就是防著給涂功奇反將自己一軍時,好派上用場。

「說說吧,是誰派你們隨著狐姬入宮,暗殺我女兒的?」在涂功奇看向站定在大殿中的煙魄,眼角肌肉一陣抽搐之時,蕭石竹恰到好處地開口對煙魄緩緩問到︰「目的又是什麼?」。

近來,這煙魄一直被囚禁在懲惡司中。九幽國對刺客的專用酷刑,她基本都嘗了一遍。其中幾種,還是蕭石竹親自發明的,比如用圖釘一物刺入她的腳心後,讓她站到了鋪在地上的鵝卵石中。

這種酷刑讓煙魄最為記憶猶新;腳底鑽心的疼痛,和又沒法拔去圖釘的無奈,幾乎讓她幾欲昏厥。

這煙魄臉上豪無血色的蒼白,正是近來受刑所制。

涂功奇萬萬沒想到,煙魄會以這種囚徒的身份出現再次,心里不由得咯 一跳,不禁想到煙塵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故而心里一陣焦慮。

煙魄在涂功奇的注視下本想嘴硬一下,把一切罪行攬到自己的身上,但回想起九幽國刑罰煙魄又心有余悸。且九幽國察查司和懲惡司,都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她想要狡辯也是蒼白無力。

于是在蕭石竹問話聲飄來之際,微微垂首著的煙魄緩緩抬頭,瞥了一眼一旁的涂功奇,對在座諸位,有氣無力地道︰「是涂大人親自下的密令,目的是讓九幽王未來的孩子,只能是九幽王和狐姬娘娘的,涂大人也好以國丈的身份,暗中操控九幽國。」。

說罷,煙魄又低下頭去。

此言一出,大殿上登時一片嘩然。

前一秒還紛紛用狐疑和懷疑的目光,看向蕭石竹的青丘狐國使團諸鬼,也在嘩然聲中紛紛轉頭,以不可思議的目光匯聚在了涂功奇的身上。

「真的是你啊?」一旁的狐嵐,對那涂功奇月兌口質問到。

「鬼使,請你看看這些東西吧。」在蕭石竹一使眼色後,站起身來的雷雲和丘鷸一起走到了狐嵐身前,從袖中掏出了煙塵的記憶敘述和煙魄的供詞,當然,還有煙塵扔掉卻被範錦鴻撿了回來的毒藥藥瓶。

狐嵐細細一看煙塵的記憶敘述和煙魄的供詞,在看那毒藥藥瓶,已是大驚失色,沒長有狐毛的額上臉上,不斷地滲出熱汗,使得他不得不抬手起來,不停地擦拭著額頭臉上的汗珠。

所有的證據,都記錄了涂功奇的罪行,也證明了蕭石竹不是編了個空穴來風的故事,來陷害青丘狐國的。

「這刺殺的密令,不會也是有青丘狐王的一份‘功勞’吧。」而就在此時,蕭石竹又趁熱打鐵的,似笑非笑著來了這麼一句問話,更是讓那狐嵐听了一陣心驚肉跳。

「不,這和兄長真沒關系,而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的。」鐵證面前,狐嵐一陣急忙擺手,為自己為他的兄長青丘狐王,也為青丘狐國竭力辯解道︰「並且青丘狐國是誠心與貴國合作,兄長絕不敢做這等陽奉陰違之事;這肯定涂功奇自己一時糊涂所為。」。

為自己和青丘狐國開月兌之際,狐嵐也不忘了為涂功奇說上幾句好話。

「行,我姑且相信你一次。」蕭石竹略一沉吟後,對還在擦汗不停的狐嵐,斬釘截鐵地說到︰「所有的證據我都讓他鬼抄錄一份,在你們到達玉闕城前,已經發往了貴國,不久之後就會得到青丘狐王的答復;在此之前,我國得扣押涂功奇。」。

「和談繼續,但涂功奇必須得先由我國關起來。」佔了上風的蕭石竹,不給狐嵐任何反駁的機會︰「否則貴使就請回吧;你可以帶走涂功奇,可不久的將來,我會親自率兵去東瀛洲取他的鬼頭的。」。

此言一出,狐嵐和涂功奇渾身都是一抖;而涂功奇更是心生後悔,後悔不該招惹蕭石竹,一言以蔽之,就是不作就不會死。涂功奇趕忙用一種乞求而又帶著奢望的目光,像是落水之人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看向了自己的女兒涂瑤清。

涂功奇這次的目光,再沒像是躍過障礙一樣,而是定在女兒的身上;他在求救,希望女兒開口求求蕭石竹。

沒想到的時,一直面有慚愧而垂首著的涂瑤清,在片刻後抬頭起來,與父親四目相對時,已是雙目含淚;下一秒後,涂瑤清張了張唇,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不禁奔涌而出,她丹唇貝齒間,也問出了一句話︰「為什麼?父親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這是涂瑤清在事發後,一直想要問她父親的話。為什麼父親要讓她來充當實現自己私欲的掩護,這一直都讓涂瑤清費解。

涂功奇如五雷轟頂,登時愣住。女兒那一問之中充滿了失望,對他的失望。涂功奇立馬就明白了,他女兒也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後果了。

涂功奇更是絕望了;但片刻之後,他還是從愣神和絕望中,緩過了身來,微微垂首避開了女兒的目光,低聲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既是涂功奇對女兒的回答,也是用這八個字,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鐵證如山,就在眼前,涂功奇放棄了一切的狡辯。

「九幽王,你先收押他吧,我沒有異議,想必兄長也不會有異議的。」與此同時,狐嵐也羞愧地低下頭去,對蕭石竹緩緩答到。

這話是狐嵐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若不讓九幽國關押涂功奇,那和談和兩國的和平就會到此為止,更何況是涂功奇真的有錯在先,狐嵐也只得大義滅親。

話才說完,面泛失望的狐嵐就緩緩閉上了雙眼,不願意再多看那涂功奇一眼。對于他和青丘狐國來說,現在的涂功奇也不是什麼能臣了,而是罪人。

狐嵐也不再想為了一個罪人,得罪同盟國。

「好,和談繼續。」蕭石竹站起身來,瞥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眼中依舊充斥著厭惡之色︰「我的老丈人,雖然我不想承認你這種為了自己的私欲,獻出女兒讓自己的女人也跟著來冒險的惡毒鬼,會是我的老丈人,但我還是得面對現實。看在你是我老丈人的份上,我會給你在懲惡司的地牢里,安排一間獨立的監房的!」

鳳麟洲中,軒轅城里。泰逢再次被帶上了大桃木制成的枷鎖,扔到一個重兵把守的小屋之中。

泰逢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臉上盡是失望。

泰逢對北陰朝,對酆都大帝,第一次萌生了失望。他眼中的北陰朝和酆都大帝,就像是此時他眼前所見一樣,都是無邊的黑暗。

而失望之中,泰逢也不想要再繼續苟活下去。他倒是希望,此時就了結了鬼命。奈何大桃木的枷鎖奪走了他大部分氣力,還完全封死了他的鬼氣,讓他連咬舌自盡都做不到。

只好獨自坐在這黑暗的小屋里,暗自失落。

就在泰逢失望至極時,屋外忽然響起了一聲驚呼︰「什麼人?」。愣神的泰逢緩過神來,就听到屋外響起了一陣悶哼和輕呼聲,還有類似于勁風呼嘯的細響,夾雜其中。

隨之而來的,是有什麼東西相繼倒地的悶響聲。

泰逢一听這些嘈雜的聲音,再透過門縫,看到屋外時而帶起如閃電般一閃而過的寒光,便知那勁風一般的呼嘯細響聲,是揮舞刀劍的聲音。但從看守此地的士兵,只是問了一聲︰「什麼人?」後,就沒了悶哼和輕呼聲之外的其他聲音,甚至連武器踫撞的聲響都沒有的這幾點來看,可見來鬼都是高手。

不出手則以,一旦出手就是招招致命,不給對手還手和呼救的機會。

泰逢稍加細想,就聯想到了門外正在對看守衛兵們屠殺的鬼,會不會是甘柳二將派來滅口泰逢的。

畢竟泰逢真的是被冤枉的,甘柳二將如果是冤枉他的始作俑者,是不會給他活著抵達六天洲的。

想到此,泰逢一聲輕嘆,緩緩閉上了雙眼,已然不打算做什麼抵抗的他,嘴里輕聲低估道︰「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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