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獨坐洞房

樓外風雪正勁,北風呼嘯下黑雪飛卷著簌簌落地,陰寒在四周彌漫開來。

樓中卻床榻前的暖爐中,鋪著的火炭一片赤紅。使樓中氣溫與樓外截然相反,充斥著暖意。

蕭石竹听了國師盈盈的解說後,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緊皺的眉頭也緩緩地舒展開。稍加思索後,對國師盈盈若有所思地問到︰「那也就是說,因為我的玄力與體魄已經完全融合,玄力不再反噬我,所以我能感知到其他鬼的情緒,那我看到的幻景其實也是真實的?」。

「嗯,當然是真的事情。夫君你的體魄有點特殊,公公婆婆改造過你的體魄。使得你雖然還是人魂的體魄,卻有著古神血統的靈魂,還有著龍肝,鳳膽和麒麟心、狻猊筋。應該是你不是人魂,而是人神。一旦玄力與你體魄相互融合,你就能應到到陰曹地府里所有鬼魂的情緒,所以往後,你就是鬼族。」說著此話,鬼母朝著盈盈望了過去。她侃侃而談的這一切,還是盈盈曾經私下告訴她的呢。

當下,盈盈微微頜首附和著。

「那我怎麼現在感應不知道你們的情緒啊?」蕭石竹看了一眼國師盈盈,又轉頭注視著妻子問到。

兩鬼就近在咫尺,他除了從兩鬼的淡笑看得出她們的心情愉悅外,他也感應不到這兩鬼的情緒啊。

這讓蕭石竹一時間懷疑,是不是盈盈那異于常人的感知力出現問題了?

「熟能生巧,如今才開始融合成功,你還不是很很熟悉怎麼去感應。」盈盈抿嘴一笑,淡然說到︰「以後多感應幾次,自然就可以隨時隨地感知他鬼的情緒了。」。

「包括酆都大帝嗎?」蕭石竹撇了撇嘴,嘿嘿一笑。

且不論如此一來就能知道酆都大帝的一些決策,為將來的戰爭獲取情報。關是想想能為此得知酆都大帝的私事和小秘密,蕭石竹就一陣暗自偷樂。

就在此時,辰若端著一碗安魂湯緩步走了進來。鬼母起身,接過了那碗安魂湯,擺擺手示意辰若退下。

「酆都大帝你就別想了,那老東西都活了萬年之久了,心智可比他鬼強的太多了。想要觸及他的心神,沒個千百年的修行是做不到的。」國師盈盈攤了攤手,對蕭石竹表示遺憾。

「我去,別人的孩子都是坑爹,我爹媽就是喜歡坑孩子。給我一堆用不上的能力,還招來了這麼多的殺身之禍,既然改造過我的魂魄,為什麼就不給我加點逆天屬性呢?」接過了安魂湯將其昂頭間一飲而盡的蕭石竹,听聞了此話後猛然一跺腳,手狠狠地拍著自己的大腿,嚷嚷了起來。

既然他確認了自己不是生病,蕭石竹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倒是一時興起埋怨起自己的父母來。

只不過他埋怨歸埋怨,可沒有對父母大不敬的意思。

「就該讓你這種總想著吃吃喝喝的人魂,有點責任感。」盈盈不敢接話,鬼母卻不在乎,拿起繡帕給蕭石竹輕輕地擦了擦嘴角掛著的安魂湯後,毫不猶豫地丈夫說到︰「公婆是想借此讓你知道知道,人魂在陰曹地府中過的有多悲慘。感同身受,你才不會只想著吃喝玩樂,不顧他們的死活。」。

語畢,嫣然一笑。

蕭石竹也收起了臉上佯裝出的淡淡怨色,哈哈大笑幾聲,道︰「怎麼听著像是我不小心就接了個任重而道遠的任務啊。」。

「對了,既然我夢里看到的幻景,都是真實的事情,那國師你快去把酆都大帝用人魂煉丹一事,安排玄教和素天居教徒,私下傳言出去。」蕭石竹頓了頓聲,收起了臉上笑意,對盈盈說到︰「既然這是事實,天下就沒有不漏風的牆,我們就把這牆縫捅得在大點,讓諸鬼畏懼北陰朝。怕,就會怒,怒,就會反。」。

此言一出,蕭石竹眼中激動之色閃爍。

這些事情要是捅出去了,哪怕沒有出示證據,也能讓北陰朝登時失去大批民心。本就已經是岌岌可危的北陰朝,立馬就是雪上加霜。

「諾,臣這就去辦,爭取天亮時分就讓我們在十洲潛伏的教徒們,都知道此事。」盈盈稍加思索,一番推敲後,也沒覺得此事有什麼不妥的,于是對蕭石竹和鬼母緩緩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可以安安心心睡個覺了。」蕭石竹把懶腰一伸,接著把身上衣袍一月兌,不偏不離地拋到了床尾的木施上後,再次躺回了床上後擺出了一個「大」字,慢慢地閉上了眼楮就要睡覺。

沒了擔憂,困意便已襲來,蕭石竹閉上雙眼之際,張嘴打了一個哈欠。

「哎?」正要月兌衣的鬼母似乎想起了什麼,抬手一拍自己腦門,隨之伸手把蕭石竹搖了搖︰「你今晚怎麼在我這兒?」。

正是睡意襲來的蕭石竹被她猛然一搖,好不容易有點的睡意又隨著身子一晃,全是煙消雲散。他慢慢睜眼,愣愣地注視著妻子,張了張嘴呆呆地問到︰「否則我該在哪里啊?」。

妻子這話突兀得很,又莫名其妙的,讓蕭石竹听得像個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他明明記得,昨前天才去過賴月綺那邊的,一時間對鬼母那話很是費解。

「今兒個不是狐姬涂瑤清進宮的日子嗎?」鬼母瞪大了雙眼看著丈夫,喃喃嘀咕到。

「是嗎?」蕭石竹聞言使勁一番回想,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于是又反問道︰「你確定她是今天進宮嗎?你確定她到玉闕城了嗎?」。

「當然,早上掌管邦禮的春官宗伯長琴就來報過此事。我還以為你知道此事呢,就沒和你說。」鬼母蹙眉間面露焦急。

「忘了就忘了吧,多大的事啊,快上來睡覺吧。」蕭石竹倒是不在乎,不以為意地笑笑就要翻身睡覺;鬼母趕忙俯身伸手,拉住了正欲翻身的丈夫,柔聲勸慰道︰「夫君,不能這樣的。狐姬畢竟是同盟國獻來的女鬼,關系著我們兩國的友好。而且這麼冷落一個女子,一點也不紳士。」。

「那都忘了也沒法了啊。」蕭石竹不以為意地呵呵一笑,又把眼楮閉了起來,順手把被褥向上一拉,把自己的臉給蒙了起來。

鬼母一把把他蒙在臉上的被子拉開,對他繼而柔聲說到︰「你還是去看看吧;一個孩子背井離鄉,來到一個連親人和熟識的鬼都沒有的陌生之地,你這樣晾著她,可不好的。」。

「可我都忘了,再不去干嘛?告訴她我忘了她今天進宮嗎?」蕭石竹緊閉著雙眼,有些不耐煩地問到。

他不是想不出正當理由來,只是他本來就不在乎涂瑤清,才懶得去想這些事呢。

「你就說你和大臣們談事,來遲了。」鬼母也不信,她這鬼精鬼精的丈夫會想不出來一個正當理由,但她還是耐心著對丈夫柔聲勸慰道︰「至少別讓那丫頭覺得自己是個可有可無之物;她父親把她獻出來,她已經很可憐了,多少對她稍微好一點。」。

這偌大的冥界之中,也只有鬼母,才能改變蕭石竹偶爾的死 。

見鬼母不厭其煩的勸了片刻,蕭石竹也收起了不耐煩,沉吟間想了想後,慢慢地翻身爬了起來,皺著眉輕嘆一聲,坐到了鬼母身邊︰「行吧行吧,一切都听你的。那明早我再過來和你一起去朝堂與群臣議事。」。

鬼母聞言輕輕一笑後點了點頭,蕭石竹也俯身向前,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後,下床穿衣去了

玉闕宮以南,有一座二進院的宮苑。正門南向而開,大門以六方形的紅山玉為柱,玻璃為瓦,門頭上掛著的匾額上,刻有「千乘宮」三個大字。

打從蕭石竹答應了與青丘國聯盟,準備迎娶狐姬涂瑤清時開始,這座本是無鬼居住的宮苑就被打掃了干淨,置辦了家具,再改名千乘宮,以做狐姬的住所所用。

按鬼母的命令,宮人們在院中黃琉璃瓦硬山頂,檐下飾以旋子彩畫,門窗即為雙交四菱花扇式的前殿門前,種上了三株移栽來的清秋桑和六株軫宿月桂,都是青丘狐國的常見的特產植物。

還在前殿和後殿間,挖了一方水池。形狀等都是按青丘狐國的月淵湖的模樣來建造的。池中碧波下荷藻參差,養了游魚無數,也皆是青丘狐國特產的長有龍頭的黃龍魚。

狐姬涂瑤清自打進了玉闕城入了玉闕宮,就被安置在了這千乘宮中。

而她畢竟是妾;所以妾不如妻,她的這場婚禮除了有寥寥無幾的幾個掌管禮制的鬼官在宗伯長琴的率領下,把她迎近了宮中外,並無盛大的歡迎儀式。

就連進宮後的喜宴上,前來參加的鬼官也是屈指可數,蕭石竹也沒出現,不免顯得有些寂寥孤單,不受重視。

如今夜已深,身著嫁衣的涂瓊瑤獨坐後殿里床榻上,愣愣地注視在北風中搖曳起來的桑木桂樹,往窗上投來的影影綽綽,全然沒有睡意。

今日是她的人生大喜之日,一輩子只此一次。可偌大的後殿之中,除了她獨自一鬼坐在床榻床沿上黯然神傷外,也就只剩下四周冰冷的家具了。

涂瑤清早已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個結局的。畢竟她和蕭石竹的結合,不過是兩國的利益往來罷了。

她本以為自己預料到了此結果,已經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有想到,當自己獨坐洞房之際,依舊難以適應,心中一陣憋屈如泉噴涌,紅了她的雙眼。

只是那眼淚,遲遲沒有涌現而出。

許久過後,一個生得還是標志,釵鬢松,衫垂帶褪的侍女緩步走了進來,站到了涂瑤清身前,徐徐行了一個萬福︰「狐姬娘娘,夜深天寒,您還是早點歇息吧。」。

這個人魂小女鬼,正是涂瑤清的陪嫁侍女,名叫煙塵;也是從小和涂瓊瑤一起長大的。

「有大王的消息嗎?」涂瑤清從愣神中緩過神來,抬起眼眶微微發紅的雙眼,看向了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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