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大驚失色

諸鬼默然間,按他的要求站起身來。唯有一鬼,就是三苗沒有如此。他依舊靜靜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滿是傷痕血污的臉上,此時多了幾分安詳和無悔。

片刻間,蕭石竹已然看到對面三苗體魄,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塵埃;這些年他見過太多的鬼魂,為了所謂的預言,也是他們的理想和信念,義無反顧的奮斗著,卻最終得到了與此時三苗一樣的結局。

不知為何,蕭石竹的腦中忽然回想起了魏老。那個他來到冥界後,第一個願意為他犧牲的老頭。

緊接著是金剛,巫支祁,白金等等諸鬼,他們的音容,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中快速閃過。

蕭石竹本就五味雜陳的心,此時更是有種堵得慌的感覺,令他難受;他紅著眼,對著那上半身已化為灰塵的三苗深深三鞠躬,沉聲道︰「您老一路走好,盡管放心的去吧;我保證,定然為天地立心,為萬鬼立命,為冥界開創萬世太平!」。

這一刻,蕭石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和目標。他終于下定決心,一定要做點神之子該做的事情。而不再只是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去奮斗。

三苗諸鬼,看著那堆散落在地上的塵埃,放聲大哭起來。

在他們悲天動地的哭聲中,默然片刻的蕭石竹緩緩轉身,丟下一句︰「哭夠了就把塵埃收集起來,帶出地牢厚葬大頭領,也記住了無論何時,他都是你們的大頭領。」這樣的話後,獨自走出牢房,向著密牢外而去。

當面色沉重的他走出暗無天日密牢,再次站到陰日之光下時,不禁長吁一口氣;等待在屋外,手提一個圓鼓鼓包袱的小思和蕭茯苓,麻龍以及那個石鬼頭領立刻圍了過來。

清爽的山風拂面,稍微緩解了一點蕭石竹心中的沉悶。

不等小思他們問問蕭石竹怎麼樣了,蕭茯苓就偏頭打量著他手中的骨杖,眨眼問到︰「父王,您去哪里拔了這麼大一顆狗牙來啊?」。

與此同時,麻龍也才注意到那根骨杖的存在,只是瞄了一眼,他的雙眼中頓時浮現幾絲驚愕。

「這不純粹是根狗牙,這是三苗鬼族的犬神骨杖。」此言一出,不僅僅是周圍的三苗勇士聞言猛然一怔,就連小思和與蕭茯苓影子融為一體的範錦鴻,亦是如此。

唯有蕭茯苓年幼無知,不知道此物貴重,臉色依舊除了好奇再無其他。

「難道說」麻龍瞪大滿是驚愕的雙眼,看著蕭石竹。同時緩緩後退小半步,眉宇間也浮現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警惕。

「不是你想的那樣!」蕭石竹只是瞥了一眼麻龍,便猜到了對方心里的猜忌,趕忙開口打斷了他︰「是你們的老頭領臨終前,交給我的;不信你自己一會去問麻垛和寶翁里他們。」。

正說著,麻龍就見各個雙眼發紅的麻垛他們,面含悲切地從後堂緩步走出,皆是手捧著一把塵埃,從中走出後,對麻龍輕聲說到︰「去找個上好的青花壇子來。」。

在冥界為人魂收尸的辦法無非兩點,其一立個衣冠冢;其二就是把體魄化為的塵埃收入壇子里,埋了或是供奉起來。

望著他們手中血色塵埃,麻龍登時又愣在了原地;他知道,那肯定是大頭領無疑。一時間腦中嗡嗡作響,心里也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打理老頭領後事就交給你們了,記得一定要最隆重的厚葬。」蕭石竹席地而坐,注視著身邊飄渺的薄霧,輕聲道︰「把元嬰的尸身懸掛寨中,供百姓們泄憤!」。

「諾。」麻垛點頭應聲後,環視著周圍還在呆愣的勇士們,沉聲道︰「你們都聾了嗎?沒听到新頭領下的命令嗎?」。

麻龍和那些勇士們這才緩過神來,也通過此番話確認了蕭石竹確實是他們的新頭領無疑後,不再狐疑;各自滿懷著悲痛的心情,做事去了。

「都忘了問問你們石鬼。」待麻垛他們去忙了後,蕭石竹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悲切,轉頭望向那石鬼頭領,淡淡一笑︰「你們有名字嗎?有的話你叫什麼?」。

「古神賜我們一族姓石。」石鬼頭領在他身前筆直而立,雙手抱拳一拱,垂首恭謙道︰「末將名叫石賁,願率石鬼一族听從神之子九幽王的差遣。」。

「差遣的事,我肯定不跟你客氣。」蕭石竹細細打量著這個石鬼片刻後,又問到︰「懂水戰嗎?」。

「這個」石鬼抬手撓了撓自己那頭發都是石雕的腦袋,面露幾分為難後訕笑一聲︰「我們一族不懼毒,不怕火,就是不會游泳。」。

「是我問的唐突了。」蕭石竹頓時恍然大悟,尷尬一笑後,若有所思地道︰「那你去找三苗的勇士波東哈,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在十天內給調集三萬三苗勇士和戰船一萬艘給你,然後你再挑選石鬼中能征善戰鬼三萬,全部由你統帥,于十天後乘船渡海,直達玄炎洲的鬼哭灘。那里有我的軍隊正在作戰,需要支援;到了之後你就听當地最高指揮官指揮。至于你們出征所需的軍需和糧草物品,我另有安排。」。

「諾。」石賁點頭應聲後,轉身離去。

「頭弄好了嗎?」待他走後,蕭石竹又看著小思問到。

「弄好了,以素天居的神術,只能做到半年內使這頭顱絕對不腐。」小思點頭後,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包袱,又道︰「但半年後會快速腐化。」。

之前在山洞里時,蕭石竹就是交代她收起元嬰的頭顱,並且以素天居的神術為頭顱做一個保鮮處理。

「這點時間足夠了。」蕭石竹微微揚起嘴角,泛起一個狡黠的微笑後,收起笑容後對小思肅色叮囑道︰「主要是我要得在三苗先待個十天半個月的,這段時間被,此頭顱絕對不能被偷走了。你一定要保管好它,絕對不能離身,入廁都把這顆鬼頭帶著去。」。

「諾。」小思重重的點了點頭。

「父王,您要這頭做什麼?」蕭茯苓再一邊听得納悶,卻又好奇,便在蕭石竹身邊坐下後很是費解的望著他。

「父王給你講一個《讓子彈飛》的故事,听完後你知道這鬼頭,要用來做什麼了。」蕭石竹輕輕的拍了拍女兒的背,柔聲緩緩說到︰「說以前在人間有個土匪叫張麻子,但臉上卻沒有麻子」

千里之外的酆都,羅酆山上。

中天宮中的百鬼殿大門,已經緊閉一月。這一個月內,酆都大帝一直龜縮在這殿內沒有外出半步。

自從一個月前查出蕭石竹暗中搞鬼糧倉一事,又中了計中計誤殺了卞城王後,酆都大帝當時就氣得鬼血沖腦,暈倒在地。

禁軍們趕忙把這個幾千年來從未暈倒過的神,抬入了百鬼殿,又叫來鬼醫診療,湯藥針灸能用的都用上了,足足一天後,酆都大帝方才清醒了過來。

但卻是變得憔悴了不少,以往的紅光滿面在他醒來之後,就已被面如死灰所取代,皮膚也變得有些黯淡。就連兩鬢,也徒生了幾絲銀發,頗顯蒼老。

諸鬼不明其理,但酆都大帝卻知道,他的元嬰在他暈倒後不久,便死在了蕭石竹的手中;正是因為他的忽然暈倒,與之相連的元嬰也變得虛弱了不少,再加上元嬰不敢明目張膽的使用玄力,而中了蕭石竹的詭計。

之後元嬰一死,他這個本體必然也是受損,這也正是他醒來後,為何蒼老憔悴,面無血色的原因。

嚼穿齦血的酆都大帝打心底里恨死了蕭石竹,卻有無從發泄,總不能告訴群臣,他又被擺了一道,自己的元嬰被蕭石竹在雲夢州殺了,才這麼憔悴的吧?

那樣威信何在?

不得已下,酆都大帝只得宣稱自己需要調息養病,把朝中事務多數都交給判官閻王們後,將自己鎖在百鬼殿中,一邊閉門修行養傷,一邊想著怎麼對抗蕭石竹。

經過一月的調養,身體雖然見好了,但他數千年道行足足折損了三成,一時間也補不回來了。

酆都大帝的怨念,更是深重了幾分。

這日,他坐在空曠而又安靜的大殿中,那水池中漂浮的御榻上,盤膝打坐調息半晌後,猛然睜眼,長吁一口氣。

經過長期的調息後,體魄渾身泛起暖意,精神充足了不少。酆都大帝頗為滿意,不禁淡然一笑。

這還是這一個月來,他第一次發自肺腑的小開心。

接著他就看到水池邊上趴著一縷聚而不散的黑氣,也不知何時進來的。但是他沒有驚懼,立馬感知到那黑氣是他元嬰的最後一縷鬼氣和神識的結合體後,便毫不猶豫的一招手。

這黑氣本被堵在了洞穴之中,後來撞不開有著禁制大門的它,只得另尋出路,最終順著石縫悄然潛出雲夢山,飄回了酆都。

黑氣被吸到了酆都大帝的掌心之中,隨之散成一片,把包裹其中的幾片指甲蓋大小的干枯血跡抖落在他的手心里後,搖身一變再次成了柱狀,冉冉升起後注入了酆都大帝的眉心之中。

待黑氣完全融入酆都大帝體內後,他腦中頓時靈光一現,立馬知道這些血片正是蕭石竹的鬼血。

還有蕭石竹施展攝魂訣時,元嬰窺探了對方的一些模糊記憶,也一並融入了酆都大帝腦海。

微風徐徐,吹動了酆都大帝的衣袂。

他沒有急著去回憶那些模糊的記憶,而是先端詳著那幾片血跡許久後,輕輕抬手把血片放到鼻下嗅了嗅後,忽地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酆都大帝那古神才有的靈敏嗅覺,只是一聞便從從鬼血里嗅出其中的氣息,是兩股淡淡的氣息交織在了一起而產生的,那正好是他所熟悉的古神氣息。

而且是他最討厭的兩個古神,兩個一直對他有所防備,曾經在他還是不起眼的小神時,準確無誤地預言了他野心的古神。

酆都大帝的臉,一剎時地變得蒼白。

「去,去鬼判殿讓判官崔鈺把生死簿主薄給朕拿來!」半晌後,心中驚愕漸漸化為憤怒的他,雙眉怒氣沖沖地向上挑著,對那緊閉的大門外一聲怒吼間,右手五指彎曲攥緊,將手中血跡全部捏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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