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說謊

天寧宮中,鬼母靜靜的平躺在床上;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她,不由得展開五指,抓住剩下被褥。

她並不怕死,而是怕自己的孩子沒了,自己又不能再生了;這些顧慮讓她忐忑不安。

盈盈把靈蛇長杖立在了床榻前後,豎起自己右手食指,口中默然念著什麼,隨之手指指尖,便有一團閃爍青光,籠罩在她的指尖之上。

而那靈蛇長杖則立而不到,靜靜的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上古醫術,講究天人合一;古神們認為,每個生靈的體魄就是一個小小的天地,與天地萬物一般暗合五行之道,自然也存在陰陽相合,卻又互相對峙之理。您*不穩,從上古醫術的角度來看,便是勞累過度,從而使得體內陰陽不均,對峙過盛。」盈盈說著,就低去,在床榻邊的地上,以食指為筆,慢慢地寫寫畫畫起來。

指尖青光,隨她手指而動,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聚而不散的青光符文,在地面上不停的閃爍著。

屋中諸鬼,瞬間默然無語,屏住呼吸;四周瞬間寂靜無聲;但不知為何,諸鬼總感到屋中空氣,正隨著那些符文上的閃爍青光而緩緩凝固,氣氛也漸漸的緊張起來。

越來越多的青色筆畫,以鬼母剩下的床榻為中心,隨著盈盈逐漸朝著四周開外延伸而去。

這些各有不同的上古符文,似蚯蚓,像蝌蚪,卻又大同而無小異。

無數或大或小的符文,隨著盈盈的寫寫畫畫,漸漸的連在了一起,不停的閃爍著祥和的青色光芒。

乍一看去,這些圍繞著靈蛇長杖的符文,赫然如縱橫交錯在地圖上的河流山脈一般,卻又似形陰陽四靈圖,五行八陣紋,環繞在長杖四周。

當最後一筆畫完,落筆之處正好是起筆之地;不禁讓屋中諸鬼,暗中嘖嘖稱奇。

直起身來的盈盈,長舒一口氣後,抬手擦了擦額上細汗。然後走到床榻對面,面朝床榻就地盤膝而坐。

還尚未施術,那閃爍不斷的青芒,依附于符文之上而不散,順著符文緩緩流淌;形成了生生不息,循環不止之象。

「我以此醫術法陣,引四周空氣中的五行靈氣,自然之力進入殿內匯聚陣中,由我超控這些自然之力,注入您的*,穩定您體內的陰陽,將其調和結束對峙,*自然穩固。」盈盈深深呼吸,將右手手掌豎在胸前,拇指食指和小指豎起指天,其余二指朝掌內彎曲,捏出一個法訣︰「再將剩下的自然之力入胎兒體內,順經絡游走十個周天,淬煉經絡氣脈,如此一來,小翁主出生後,體魄必定遠勝于其他小鬼。」。

語畢,她不再多言,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的示意。

鬼母稍加細想,轉頭對著她微微頜首後,又再次轉頭看向屋頂,深深呼吸,輕聲道︰「開始吧!」。

「諾。」盈盈一點頭,精神為之一振,雙眉頓時豎起,右手上也瞬間泛起了一道青芒,與地上的符文遙相呼應。

隨著時間的推移,青芒越來越亮;幾息之後,便把整個屋子里都變成了碧綠色的。

盈盈微微親啟有些干裂的雙唇;隨之口吐而出一串接著一串的奇怪音符,好似再輕聲吟唱著什麼。

那些聲音,莊重而肅穆,朝著四面八方緩緩飄去。在屋中泛起陣陣輕微的回音,繞梁回響,久久不散。

忽地,本不透風的屋中,頓時有風憑空而起,呼嘯大作;吹得盈盈以及屋中其他女鬼衣袂鼓動,床榻上的帷幔也不停的飛舞搖曳,獵獵作響。

滿屋的大風毫無寒意,反而泛起陣陣溫暖,充斥著屋中每一個角落;讓屋里諸鬼,頓感安逸。

陣法中的青光也隨之變得熾烈而又耀眼,正中處靈蛇長杖一顫之下,便有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柱從杖頂蛇頭上散發而出,沖天而起,透過屋頂梁瓦,沖入九霄。

刻在長杖上的細小符篆瞬間奕奕生輝,微微顫抖幾下後泛起道道金光,隨之月兌離杖身,環著長杖緩緩飛舞,流轉。

霎那間,屋中一片肅穆。

盈盈額上,隱約有青筋暴起。一縷縷紫氣隨著她的念念有詞,從光柱中剝離而出,如靈蛇一般,在半空之中緩緩的游走著,朝著鬼母的七竅而去。

每每有一縷紫氣順著鬼母七竅入體,鬼母臉色漸漸的變得更是紅潤,氣色也越來越好;呼吸也變得平緩。

漸漸的還有困意襲來,鬼母索性緩緩合上雙眼,睡了過去。

一旁的辰若和賴月綺看了,齊齊暗中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緊張也慢慢的淡去。

可正在專心施術的盈盈,臉色確實越來越白,額上已是大汗淋灕

蕭石竹目不轉楮的盯著那道沖天而起的光柱,看著它沖散了空中的烏雲後,瞬間就把天寧宮的上空也映照成了紫色;而對吾丘壽和英招卻視而不見,對他們的話,也充耳不聞。

隨著時間的推移,蕭石竹感到宮中祥和的自然之力越來越重,反而攥緊了藏在袖袍中的雙拳。

直到半晌後,那道光柱從他眼中淡去,慢慢的消失之後,蕭石竹才展開眉頭,看了看吾丘壽和英招,淡淡的問道︰「到哪里了?」。

之前掛在眼角眉梢上的淡淡緊張,已是煙消雲散。

「我們來時,他們正好上山。」英招頓了頓聲,在心中默算一番後,道︰「現在快到宮門口了。」。

「把守好天寧宮,不要讓閑雜鬼等靠近。」蕭石竹對鬼倩兒交代了一句後,轉頭對英招和吾丘壽道︰「走,去看看。」。

他帶著英招和吾丘壽,方才走出內庭,就見到金剛帶著兩隊禁軍,把數十個酆都軍,堵在了天德殿前的廣場上。

雙方各持兵器對峙著,一陣吵吵嚷嚷;蕭石竹才走到內庭的宮門口時,就能清晰的听到他們互相的叫罵聲里的每一個字。

蕭石竹眉頭一皺,趕忙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方才走近,就見酆都軍為首之鬼,是十六個相貌約有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全部皆為四尺左右身高,上寬下尖且額骨高凸的小臉頰上,長有著尖鼻子三角眼的人魂;且一頭綠發全是披散著,渾身肌膚赤紅如火。

其中一鬼,手持金制三尺長桿,上綴九重麒麟尾毛的節杖,正與金剛對持著。

本就沒有金剛高的他,還會時不時的蹦起來怒罵金剛,那樣子很是滑稽。

蕭石竹一眼就認出了這貨是夜游神,心里罵了一句︰「還真是出來混的,遲早要還啊。」後,擺出了滿臉堆笑的模樣,快步迎了上去。

「夜游神大人,好久不見。」蕭石竹說著,站到了面色陰沉的金剛身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後,對夜游神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雙方士兵,頓時安靜下來。

夜游神微微一愣,來人一點架子都沒有,且還穿著百姓們常穿的短褐,倒是讓他一時間愣在原地,沒能認出對方來。

待把夜游神仰起頭來,把蕭石竹上下細細打量一番,確定這真的是當初打了他的九幽王蕭石竹後,頓時面露得意,一聲冷哼︰「怎麼?九幽王這是窮得穿粗布麻衣了嗎?」。

或許是因為上次被蕭石竹嚇怕了,那夜游神雖依然飛揚跋扈,卻在罵人時,手不禁顫抖了幾下;說里底氣,也沒之前他和金剛叫罵時那麼足了。

「可不是嘛,年景不好收成也差,窮得我差點把這身衣物都給典當了。」蕭石竹對他的嘲諷視而不見,反而依舊笑嘻嘻;今日鬼母正在治病,不能被打擾,他得忍。

天大的委屈,他今天也得咽下去,哪怕這會噎著,他也必須如此。

「我才不管你窮不窮呢!」一臉蠻橫的夜游神,見他這麼恭敬,頓時不再怕他,更是得意了起來;在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後,冷冷問道︰「之前你打我,也就算了;但今天,老子奉陛下之命前來傳旨,你的侍衛居然讓老子等著,還不讓我進去,這事怎麼了啊?」。

不等蕭石竹回答,陰沉著臉的他,又一字一頓的沉聲罵道︰「不知在冥界十洲,酆都大帝的特使是暢通無阻的嗎?」

「不好意思,實在是今日內庭里有私事要處理,不方便讓各位大爺進去一游;侍衛只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處,我替他們給你賠罪。」蕭石竹語畢,毫不猶豫的彎腰下去,又給夜游神行了個禮。

「是嗎?」見他如此恭謙,夜游神得寸進尺,饒有興致的問到︰「我上山時看到宮中有道紫光沖天,我想那應該是上古醫陣;據說你老婆去年懷孕了,現在不會是在分娩吧?」。

蕭石竹臉上笑容,頓時僵住。

宮內有綠珠綠蘿這兩個酆都大帝的密探在,鬼母懷孕消息這麼快便傳到酆都,也屬正常。只是見夜游神面含一絲狡黠的笑後,他的心頭頓生一陣不安。

「是的。」蕭石竹稍加細想後,決定對夜游神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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