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過往

鬼母方才回到花房內,就頓感這不中有些不對勁;可屋中便沒什麼顯眼的變化,哪兒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于是只得先站在門後環視房內。

很快,她便發現哪兒不對勁了。首先是鳥架上的鳳凰昏昏沉睡過去,連她進來了也未能察覺;其次是書案上的一個本是蓋上的木匣被打開了。

鬼母微微一怔,快步走向書案。但見木匣之中空空如也,便眯眼沉聲自言道︰「好一個趁虛而入,調虎離山!」。

「傘丟了吧。」她話音方才落地,蕭石竹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本還暈繞在鬼母臉上的憤怒,瞬間轉化為驚奇和喜悅,交織在眉間。

她顧不得其他,趕忙轉身朝門口望去,但見蕭石竹確實回來了,就站在了門後;下一秒後,鬼母手微微一顫,蕭石竹便關上大門後朝她面帶微笑的走來。

寫在他臉上的笑意隨即映在鬼母雙瞳之中,使得鬼母立馬嘴角上揚出一個美麗的弧度,雙頰上溢著滿足的愉悅。

「你怎麼回來了?」看著蕭石竹在自己面前站定,俯視著自己後,鬼母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擔憂,嘴里急聲問到︰「戰打完了?你有沒有受傷?」。

「戰打完了我也沒有受傷,但是你肯定丟傘了。」蕭石竹不急不慢的拿出密信,對她晃了晃後,看著見到自己就笑靨如花的鬼母,犀利如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後,淡然道︰「不過看你眉宇間飽含淡定,那丟了的肯定是假傘。」。

鬼母笑而不語,抬手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到了他的胸口,柔聲細語道︰「回來就好。」。

「丟了傘是真的。」許久後,鬼母嘻嘻一笑,輕聲問到︰「可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是丟了假的?」。

「你又不傻,要是傻我能從萬花叢中看上你嗎?」蕭石竹收起密信,抬手輕撫著她那頭烏黑發亮的青絲長發,緩緩說到︰「林聰的密信是先傳到你手上的,你肯定看過了,且早有防備。」。

「萬花叢?你還看上誰了?」鬼母微怒,白了他一眼,不等蕭石竹搭話又是嘻嘻一笑,道︰「就知道什麼都瞞不了你。」。

語畢收起笑意,仰頭看著蕭石竹那張精致的臉頰,蹙眉狐疑道︰「但那晚我確實殺死了菩提了啊?這偌大的冥界,只有少數幾個魂魄能從我消魂掌下死里逃生的,她怎麼可能?」。越往後說她聲音越來越小,面色也越來越凝重了許多;眼眸深處也泛起一絲擔憂。

「不急。」蕭石竹輕撫一下她的背,拉起她的手往置在角落里的床榻而去,嘴里柔聲說到︰「我們慢慢說。」。

有淡淡的清香從掛在床前兩邊架子上的香毬中的鏤空處,慢慢溢出,讓本有些急躁起來的鬼母聞之安神;兩鬼往床榻上一坐,互相拉著對方的手,注視著彼此。任由淡淡的青煙從他們眼前漂浮而過,也沒移開實現。

自己縴細的十指被蕭石竹寬大的手掌握住,讓她更安心了許多。

四目相對半晌後,鬼母緩緩開口,把一切告訴了蕭石竹。原來她接到密信看了看後,就頓覺事態嚴重不容忽視,趕忙讓人把信件傳給蕭石竹的同時,也藏起了真傘。每日隨身攜帶著的,是當初用來騙菩提的那把假傘。

這一連幾日都沒出事,到了今夜她批閱奏本覺得太累,想著出去走走,賞賞曇花夜放。卻不曾想,看到絕香苑中有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閃過。

等她追查黑影無果返回花房後,假傘果然丟了。

蕭石竹耐心的听完,抬手模了模鬼母的小腦瓜,笑道︰「聰明,那真的傘你藏哪兒去?」。

鬼母笑而不語,伸手扭動該榻後屏板正中的彎月環日浮雕,隨即床邊的實心腳踏便有一個暗格彈出。那暗格長不過一尺有余,寬不過兩寸,真正的嗜魂傘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其中。

「厲害了,我的老婆。」蕭石竹定楮一看,驚奇之余立馬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嘖嘖稱奇到。

「這是賴月綺臨走之前,讓她悄悄的給我做的,現今也只有你知我知她知而已。」說著她便又往反方向一轉那浮雕,那暗格又縮了回去,整個腳踏恢復如初,看不出絲毫端倪來。

「對方拿走了假傘,說明對方不是菩提;畢竟那晚菩提知道真假傘該如何分辨,不應該再犯同樣的錯誤才對。」鬼母稍加思忖後,下床走到書案左側那張矮案後,跪坐到地上的蒲團上,開始用案幾上的茶具給蕭石竹泡茶,嘴里繼續說到︰「可對方不是菩提,又能是誰?」。

自從蕭石竹娶了她後,就多了個只要在宮中,便只喝她泡的茶的毛病,因此鬼母沒喚來侍女,而是親自上陣去給蕭石竹泡茶。

「嗯,是誰都可能,但從明知是假傘還帶走的這點來看,菩提是死了;我現在比較好奇,連你都察覺不到氣息的魂魄,那說明對方也是個高手啊。」蕭石竹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道︰「而且發現你注意到對方後,馬上能藏起來,說明是個熟悉宮中內外庭地形,且能自由出入的鬼。」。

「那到未必是個高手,冥界各方勢力的密探,幾乎都會隱藏自己的鬼氣。」她打開壺蓋,瞥了一眼壺中之水開始涌沸,慢慢變得如騰波鼓浪後,又蓋好壺蓋,緩緩道︰「不過熟悉宮中,倒是真的。」。

「所以青木就是替死鬼啊。」蕭石竹咂咂舌,興奮的說到道︰「這個問題我來解決吧,和墨翟博弈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正說著,水已經完全開了,鬼母給他沖泡好茶後,滅了煮水那小爐里的火,抬著香噴噴的香茗走回床榻邊。

「你啊,總喜歡和墨翟過不去。」鬼母笑罵著,在他身邊坐下。

「不是我和他過不去。」蕭石竹接過茶盅,用杯蓋慢條斯理的刮了刮茶末,嗅了嗅茶香,面露陶醉之色深吸一口氣,道︰「我也沒法,冥界弱肉強食,要麼我為魚肉,要麼我為刀俎。所以我選擇做刀俎而已。」。語畢,吹了吹杯中熱氣。

「好茶。」蕭石竹抿了一口香茗後,忽然唐突問到︰「神器真的可以解封黃泉嗎?」。雖說他相信鬼母不會對他有目的性的隱瞞什麼,但還是習慣性的使出了詐術;避開了黃泉的傳說不提,直截了當的當傳說是真的,直言封印的事。

口氣大有事情我都知道了,就是想要個答案的意思。

鬼母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之色,顯然是沒想到蕭石竹連這個都知道了。那便意味著,蕭石竹連黃泉中魔界的事,也略知一二。

而漫不經心低頭品茶的蕭石竹,眼角余光也在不經意間瞥到了她的神情變化,頓知自己的猜測沒錯。神話是騙鬼的,這背後有著一個不可告人的事實。

但是他也沒急著去催促鬼母告訴他真相,而是平復好奇後,悠哉悠哉的喝著茶,一言不發。

他相信鬼母不會無故對他隱瞞的,要是能說,鬼母一定會對他全盤托出。

花房里的鳥兒都睡了,那兩只鳳凰自從被盜傘賊施術後還沒醒來。他們夫妻又不吱聲,整個花房中瞬間安靜下來。就連鬼母和蕭石竹的呼吸,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陰月光輝透過窗上的鏤花,灑在了鬼母面帶沉思之色的臉上,她思前想後半晌,眨眼楮睫毛一跳,抬眼看向蕭石竹,櫻唇輕啟緩緩問到︰「你知道多少?」。

「不多,就是個傳聞。」蕭石竹砸吧砸吧嘴,起身把喝完了茶的杯子放回了茶幾上,又折身返回,嘴里緩緩道︰「魔族的傳聞。」。

他在床上躺倒,把頭枕到鬼母腿上。仰視著眼前,鬼母那對傲然挺立的胸,臉上漸漸浮現了陶醉。

「其實不是什麼魔族,他們是我曾經的同伴。」片刻後,鬼母把一縷貼在臉頰上的發絲別到了耳後,小心翼翼地問到︰「你要是听了這段往事,可別覺得我蛇蠍心腸吶?」。

「听了再說。」蕭石竹擠眉一笑,隨即又收起笑容,沉吟片刻道︰「但我樂意听听,只要和墨翟有關我就像知道。只要和他有關,絕非只是傳聞那麼簡單。」。

「當年,酆都大帝秘密策劃了把所有膽敢回到冥界的古神,一一誅殺的計劃。我與不少的神僕,都參與其中。」鬼母的手,順著蕭石竹的額頭緩緩往後,輕撫著他的頭發,悄聲地明知故問到︰「可你知道為什麼只活下我和鬼虜嗎?」。聲如細蚊,還得蕭石竹不使勁豎起雙耳,都快听不清了。

但只要蕭石竹想,她就不會推月兌;哪怕說出這段過往,會把她過去的污點都暴露無遺,也是在所不惜。于是索性把銀牙一咬,把心一橫,對蕭石竹娓娓道來。

蕭石竹晃了晃腦袋,愣愣道︰「不知道。」。努力忍住這心中好奇,靜靜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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