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幽幽扶桑宮

「勞煩山君為在下通融一次,在下感激不盡。」

慶澤沉下臉來,「妖尊如此急迫,倒讓本君覺得疑惑,不過一只妖獸,本君已允準你帶它回去了,不曾想妖尊是一刻也不願留在這越山。」

「山君誤會了……在下只是……」

「罷了。」他起身,「夜深露重,在此歇下,明日本君令鬼僕隨你去璧山。」

仲炎知曉無法推卻,遲疑只會讓他更多猜忌,「山君好意,在下卻之不恭,謝過了。」

「妖尊隨鬼奴去吧,稍後本君會設宴款待。」

之燼在殿外等得急躁,她此刻多想握一把十足鋒利的劍,沖進殿內,將她深惡痛絕的越州山君教訓一番。她不願再想起那小小牢籠中又原的慘狀,它無法直起身,無法挪動,被困得死死的,這般下作手段足以說明那越州山君是個蠻橫殘忍的人。

但她也知,身為小火妖,法力微弱,資歷尚淺,又怎會殺的了一個山君。仲炎告誡她若是要救出又原只能對山君好言相勸,且以禮待之,這越州山君雖說毒辣,但也不會無端生是非,但最反感對他不尊之人。

她忍受著心中動亂,眉頭緊皺。見仲炎出來,多了一分忐忑,急切問道,「如何?」

他點頭,「明日山君會令鬼僕隨我們去璧山,只是……」

之燼還未問出口為何,他倦意深重地說道,「今夜是離不開這里了,山君邀我們住下。」

兩名著宮裝的鬼奴引著仲炎與之燼向宮內走去,一鬼奴問道,「妖尊是一人一居,還是與您的侍女一起。」

「侍女要服侍本尊,一居即可。」他暗自扯了之燼的衣袖,示意不要反駁。

待鬼奴走後,仲炎放下戒備,小心翼翼,「待會兒會有鬼奴來傳我赴宴,你且在這里,哪里都不要去。」

「好,你自己小心。」

仲炎擁住她,「我總覺得這越州山君心思頗多,十分不自在。」

她不是覺察不到仲炎的濃濃疲倦,茨山大劫已讓他心懷愧疚,難受自責,如今要設法從詭譎的越州山君手中救出又原,實屬不易,如履薄冰。

「大不了一死。」

「別說這般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溫暖的手掌撫開她的眉心。

「仲炎,我知道你很累,我也是,孤山一劫,好似讓我們什麼都不在意了。」

「怎會不在意,之燼,你要學會忘記一些不好的事。念青,財寶他們你要忘記,只記可愛的獨孤,還有很久很久後,你……會和你想念的人相聚……」

之燼苦澀,「你該去赴宴了,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她多麼重情,面對生死之事,耿耿于懷,她放不下死去的念青,財寶……她總將那些所謂的罪過化為繭蛹封存著自己的心,仲炎擁她更緊,「之燼,不要讓我擔憂,好嗎?」

越州為鬼界除去晟州外最大最豐饒之州,而越州山君,慶澤之生母是天帝親妹,無上尊貴。因此,山君慶澤自小橫行霸道,在鬼界無人敢得罪。

扶桑宮里只用玉與木,無金銀等,而扶桑一名,也是因當年他出世時,天帝特地賜予生于谷的聖樹,扶桑為誕禮。

雖則他肆無忌憚,凡是不順眼的人便殺戮果決,但其卻不喜金銀,稱其為俗物,也以男女之情為幼稚行為,很是奇葩。

宴席不過是尋常酒飲,這倒讓仲炎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越州山君奢靡,喜歌舞聲色。他落座後,幾個著白衫的鬼奴開始舞劍,利落瀟灑,別有滋味。

慶澤與仲炎對飲幾杯後,鬼奴舞畢,退下殿去。

「妖尊,可知莫奇?」他幽幽道。

莫奇是一種可食噩夢,可存下記憶的靈獸,傳言其死前片刻會抱著一塊石頭,將靈魄覆在上面,與之合為一體。仲炎知曉這個故事,但他猶豫該怎樣答話,越州山君不是拐彎抹角的人,問起莫奇,便是有所求了。

「略微听過一些。」

「莫奇獸儼然已絕跡,其化身的石頭也難再尋。」說起此事,他捏碎一只玉杯,侍奉在側的鬼奴,即刻清理碎片,為他換上新杯。

「不瞞妖尊,近來本君為宮中失竊之事頭疼不已。」他目光鎖在一碎玉片上,好似要將之碾為粉末。

竟有人敢盜走越州山君的東西,那人真是不要命了。

「何人如此大膽?」

慶澤一口飲下杯中酒,「本君坐騎,畢方。」

傳言畢方鬼獸與慶澤一同長大,親密無間,畢方為何會以身犯險,盜走慶澤之物,這著實讓仲炎吃驚。

「本君之所以將這扶桑宮的丑事說與妖尊,實在是因本君尋不到那畜生的蹤跡,若是妖尊此後見著它,還請派遣妖僕來越山告知。」

「山君之事,在下一定盡心,只是在下未曾見過那畢方,確實無法辨別。」

「畢方為獸時,發如熾火,即便它化為人形,也是一頭赤色毛發。」他說完,怒氣升騰,「它最好已死,若還活著,本君……」

仲炎為慶澤添酒,這山君真是令他厭惡,將殺生看得如此兒戲。

「你的侍女這般憊懶,竟讓你親自為本君添酒。」他說著,嘴角一絲笑意。

「她自小跟著我,很是貪睡,我便讓她先安寢。」仲炎早知他會問起,唯恐他再問,便說,「她就一小孩子,不懂規矩。」

可這番解釋,引出了慶澤的猜忌心,他淡淡道,「在扶桑宮內安寢的人更要來拜見本君。」

慶澤示意鬼奴去請,他看出方才仲炎眼光的閃躲,持杯的手一絲慌張。

「妖尊不要覺得本君繁瑣,只是扶桑宮規誡所在。」

那女子和那妖獸皆是這茨山妖尊的心頭好,他笑著,想看看有何好戲上演。

之燼躊躇幾許,想著,若裝睡不去,恐多生事端,便隨著鬼奴去了。

她不知該行何種禮,便直直站著,懷著刻意壓制的憤恨,說道,「見過山君。」

慶澤見她一身粉白衣裙,溫軟如桃花,不卑不亢,覺得有趣。他還從未遇過哪個女子對他無懼色,反倒是一點討厭,她怎可不好好跪在自己面前,恭順言語。

「果然不知禮數,跪下,好好給本君行禮。」他一聲令下。

「山君,她並不知鬼界禮儀,還請寬恕。」仲炎拱手道。

之燼見身為茨山妖尊的仲炎,竟在這越州山君面前如此卑微低下,這份辱沒,她疼在心間。待救出又原,此怨需得一一還去給這個越州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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