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那漂亮小媳婦不僅無視老大的美貌,還這樣出言不遜,簡直太欺負人了!」
富貴看著老大仲炎走遠,從矮棘叢中直起身來,「這以前那麼多好看女子都追著老大,偏她不一樣。」
「要不要我助老大一臂之力?」財寶笑道。
「你還想添亂!」
「不是呀,這次我保證萬無一失,不信你听我說。」
富貴有點好奇地將耳朵湊過去。
「讓小媳婦喝下沒心沒肺酒,再讓老大抱著她睡一晚,沒準就能成了呀。」
「財寶呀……」
財寶眨巴眨巴黑溜溜的眼楮,一臉等著被夸贊的樣子,「怎麼啦,是不是覺得這主意特好。」
「你知道老大為何選你為妖使嗎?」
「我聰明呀……要不然就是我可愛!」財寶搖晃著腦袋。
富貴嘆口氣說道,「財寶呀,你看老大選我是因我伶俐,法力也不錯……至于你呀,是出于愛,你知道嗎,一種無私偉大的愛……」
「你這樣的小妖,放在哪都被欺負,所以老大才不放心你,要把你留在身邊照顧。」
財寶癟癟嘴,哦了一聲,「其實,我知道我很笨,誰都看不起我……所以老大那天派你把我接去地宮,我就發誓,我財寶這輩子,一定要讓老大過得好……」
「老大巡視時,听一些小妖笑話碎石洞里有個智障妖怪……」富貴給財寶理了理衣角。
「富貴和財寶都是人間的好詞呢,我們別辜負了老大的心思。」
「那我想的那法子……」
「沒心沒肺酒可不能拿給那漂亮小媳婦,她是老大在意的女人。」
仲炎引著之燼前往嫵媚山。
一路上,之燼只顧著行路,不理會他,他便一會兒變出一束花來,一會兒變出一捧漿果,一會兒又變出一只紙鳶,放起來……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座山,山腰上有層層嫣紅。
之燼終于言語,她指了指那山,問道,「那是不是嫵媚山?」
「是,不過進去的時候,你可得跟緊我。」
「因有鬼界之人?」她依稀記得匆匆說過,這嫵媚山有鬼界之人的氣息。
「她連這個都給你說了。」
「匆匆?她給我說這個與你無干系吧。」之燼白他一眼,向前飛去。
「你們是何人?」四個頭燃白色鬼火的鬼僕頃刻間出現,大聲質問。
鬼僕們打量著兩人,一清婉美麗,一玉樹臨風,天下好男容。
之燼也打量著他們,白火,上等鬼僕。
仲炎上前,橫在之燼與鬼僕中間,語氣難得一遇的正經,「放肆,爾等不知本尊是茨山妖尊嗎!」
四個鬼僕一听是茨山妖尊,立即行禮。
鬼僕們奉晟州山君長棣的命令來此,守護山君之母梅姬的墳塋時,已听從其交代,如遇茨山之人,以禮相待,而遇茨山妖尊,更是要恭順。
這嫵媚山本在茨山的方圓,只是茨山妖尊從未上前討要。即便鬼界尊貴于妖界,但他長棣還是不願隨意佔有。
「怠慢妖尊了,還請諒解。」說完,還很機靈地磕了頭。
仲炎溫軟的性子本就沒生氣,只是不想讓這些鬼僕嚇著之燼,故而言辭激烈了些。
「本尊的女人被你們所驚擾,如有下次決不輕饒。」他還是做作地,拿出身為一方妖尊的威嚴。
鬼僕下意識又要磕頭。
之燼狠狠揪了一下仲炎的手臂,然後連忙叫住眾鬼僕,「站好,別磕了!」
此話一出,仲炎竟然哈哈大笑,鬼僕看看她,再看看妖尊,都懵了。
「咳咳,本尊的女人讓你們見笑了。」
之燼已對他這般無禮的言辭無奈了,不願再費精神。
「勞煩,我想問問,這嫵媚山……可有什麼妖獸?」問罷,她在想,若是又原還在這山里,那鬼僕怎會不知,雖則法力各有高低,但各在兩界,彼此的氣息很容易辨認。
「尊夫人,在下等,自接到山君指令便來此,三次巡山,沒見過什麼妖獸。」一鬼僕畢恭畢敬。
之燼淡淡道,「我不是什麼尊夫人。」
鬼僕們沉默,暗自想著這妖尊連個女子都拿不下。
「你家山君是何人?」仲炎調度尷尬。
「回妖尊的話,我家主人是晟州山君,長棣。」
「長棣……」
她念著這個名字,好似回到那年在人間的時光。
來寶居的雅間,他們對坐著,看樓下長街熙攘,晚妝璀璨。
他說這酒是白雪紅梅,在申首山取春和景明時的雪水和其中傲寒開放的紅梅釀就,埋在凍雪中,千日後取出可飲。
她連喝數杯,說道,這酒真是,明明刺骨寒冷,卻又那麼純淨清新,令人不舍退卻。
他倚在雕欄邊,舉杯向月,誰都想要青山嫵媚,白雪紅梅,但我們最終能得到的怕只有那一盞月色而已。
那一刻,她動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踫了踫他的酒杯。
「長棣可還好?」
鬼僕們有些驚異,「您與我家主人可是相識?」
仲炎也問,「你何時見過山君長棣?」
「往昔去過人間,有幸得山君照顧。」
「莫非您是山君所念的丫頭……」
丫頭,好似長棣確實這般喚她,她點頭,「你家山君不敬我有名字,總喚我丫頭。」
「主人可不會照顧哪個女子。」其中一個鬼僕輕聲說,「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主人便常自言自語,話中有丫頭兩字。」
之燼難受,長棣便是這般,從不顯露,從不懇求,從不勉強,一切都自己咽下。
可是她不珍惜他的好,因不愛,所以什麼也不能去回應。
仲炎見她惆悵,故作呵斥,「不懂規矩,身為鬼僕能隨意問詢本尊的女人嗎!」
「你別說了。」她推開仲炎。
「莫對長棣說,在這里見過我。」
之燼欲離去,那個鬼僕不懼仲炎,懇切說著,「姑娘不知,那申首山舊名為絕山,最為天寒地凍,從來都無生靈。而我家主人將在這嫵媚山選得的梅樹,移植在那里,可是那樹不用法力,怎麼活得下去,主人便月兌去衣袍,與那些瀕死的梅樹一起挨凍……」
她轉身,「他是傻子嗎,和梅樹同受嚴寒,能挽回什麼。」
「當然什麼也不能挽回。」仲炎見她淚落,心弦亂。
「主人留不住那些好梅樹,便要懲戒自己。」
「傻子……」
鬼僕們看著眼前這個被主人思念的「丫頭」,正淚流不息,感懷主人的心意沒有錯付。
「我們雖不知主人為何在申首山建庭院,植紅梅,但那些居室的陳設是女子所好。主人曾在一次百鬼拜禮時,說過,願這五界有所愛的人都能得青山嫵媚,白雪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