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月盡合歡

那藍袍仙人,變出一支筆來,在殿內正中央的一副滿圓屏風上,寫下那句判詞。

仲炎在他身後氣得牙癢癢,有沒有搞錯呀,你以為你是書法大家呀,那屏風可是樂游山最有名的繡娘女妖制作的,繡的是他最愛的山巒風貌,底座用料更是從東海運來的極品沉香木……太討厭了!

「若想保命,這十年內尊上要極力尋得一位血有靈的女子。」

「何為血有靈?」

「火為毀滅消弭,卻也是重生,若血可化為火焰,便是身有血靈。」

「難道要殺害女子,取血?」他仲炎可不是殘忍的妖怪,更何況這般為妖,要是遭了天譴,這茨山的小妖們可就沒人庇佑了。

「真要尊上取血,你可敢?」長眉仙人笑得意味深長。

不敢不敢,以他人之命續自己之命,不是生靈循環的正道。仲炎擺手,否定。

「尊上要找到那位有血靈的女子,和她一同服下合生。」

說罷,他遞給仲炎一小巧琉璃瓶。

仲炎半信半疑接過,「你為何要救本尊?」

「在下與妖尊素不相識,怎會無故救你性命。」

「你想和本尊做買賣?」仲炎這才釋懷,看來這不請自來的仙人是有所求了,如此便好,他可不喜平白而來的相助。

「尊上,好腦子。」

這世間還有用好腦子夸人的,他是在哪學得人話呀,真是夠沒品。仲炎看著眼前這位藍袍仙人,想看出他的破綻,但無果,或許是他隱藏太深,不然就是本就如此。

「想必尊上也知道,這天下沒有免價的餅餌,在下今日為尊上奉上避劫大計,算是泄了天機,在下也是懼怕呀。」

「你到底要什麼?」仲炎有些不耐煩藍袍仙人的拐彎抹角。

「尊上真是急性子呀,在下方才將如此天機告知,卻還受這般相待。」

他瞬間便將仲炎掌中握著的琉璃瓶奪過來,「既然尊上不以為意,在下便不打擾了。」

仲炎微微怒意,「你當真覺得本尊會信你的話,本尊堂堂茨山妖老大,命數何時由你來左右。」

「不過是閑來無事,听听你這小仙能說出個什麼。」

藍袍仙人作勢要離去的樣子,仲炎連忙拉住,賠笑道,「哎呀,來都來了,先坐坐。」

「尊上千萬不要認為在下是招搖撞騙之輩,此番來確實是誠心與妖尊做個買賣。」

仲炎邀他落座,遞上一杯茶,「不知仙人到底要與本尊作何買賣,若賠本,那本尊可是得好好思量了。」

「即是買賣,那便是互利為上,又怎會讓妖尊折損呢。」仙人將琉璃瓶放于桌上,細品那杯茶,不由稱贊,「好茶,應是產自樂游山。」

這位藍袍仙人的身份不可小覷,能品得出不可多得的樂游山香茗。

「本尊可否問詢一事?」

藍袍仙人好似知曉仲炎的疑慮,說道,「本來在下不願說出此判詞的由來,但見尊上謹慎,便不再隱瞞。」

「這天機確實不是在下卜卦得知,而是來自天庭神牘塔。」

「神牘塔!那里守備森嚴,機關重重,你是如何進入的?」仲炎感到驚訝,神牘塔可是天庭禁地,即使是天庭重臣也難以進入。

「不入龍潭,怎得龍珠。」他從容作答。

「可你平白無故入神牘塔作何?」

「尊上多慮了,在下不過一小仙,還無能耐在神牘塔來去自如。」

他拿起那琉璃瓶,言辭灼灼,「不瞞尊上說,其實這買賣,我是替天庭一上仙來的。」

「此仙人身份不凡,顯貴于在下數倍。是他給了在下想要的東西,在下便按他的意思來尋尊上,做這個買賣。」

他再次將琉璃瓶遞給仲炎,「這藥也是他給的,名為合生。」

「尊上知曉神牘塔是五界天機的匯聚之地,他已在其中看到尊上的命數,絕不會有假。」

「他為何會看本尊的天機,還要助本尊避劫。」仲炎想了想,自己何時在天庭有過相識之人。

「在下不知,有些事少知為妙。」

「本尊不過是詫異天庭竟有不凡上仙對本尊如此關切。」

「看來尊上真有心做這個買賣。」

仲炎雖不太相信這藍袍仙人的話,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毀容顏和亡逝的仲炎還是想著有備無患。畢竟不是誰都能遇到一個不請自來,還對你說你什麼時候會死的仙人。

「要本尊怎麼做?」

「這十年內,尊上定要尋到有血靈的女子,然後與她一同服下合生,待七十九日後,讓她去孤山有鼓的地方,以血獻祭,方可為你避劫。」

「若十年後,她的血不流在孤山有鼓的地方,那麼……妖尊便會死在那里。」

「這天下之大,本尊雖為茨山妖老大,座下妖奴頗多,但要找一位有血靈的女子,還是不易。」

他笑著指了指屏風,「尊上,還是沒理解判詞之意。」

雖說仲炎風流有趣,見識廣博,但要是真讓他談論詩詞歌賦,他還是會認慫,沒法子呀,他只愛紅顏和八卦,月復中文墨摻了很多水。

仲炎掩飾著不解判詞的尷尬。

「女子名字中有一個燼字。」

「原是如此,那女子如何以血獻祭?」

「……尊上要讓那女子心甘情願地用短刀刺破心間,流下心頭血。」藍袍仙人的神情有了一絲變化。

「她若是有心的妖,以刀破心,難道不是死嗎……」仲炎不悅。

他不疾不徐,「應不會死……」

「那之後呢?女子以血獻祭後,本尊與她又當如何?」

藍袍仙人低下眉眼,思索片刻,「那仙人交代的話在下已全然告知尊上,不過,在下想了想,那仙人的意思恐怕是讓尊上與那女子相依相生,命數系于一起。」

「其實很久以前,在下听聞過,這合生是西海王母早已銷毀,不再練就的靈藥,也不知那仙人怎會有。」

「戀慕本尊的女人應有盡有,可是本尊還是知曉沒多少是出于真情,你說的要讓那有血靈的女子心甘情願地為本尊流下心頭血……怕是無稽之談。」

「尊上如此好容貌,在下都覺得天下難得,為何這般不自信?」他緩緩說道。

「天下雖大,情牽痴纏也多,可是……本尊還未遇上那個人。」

藍袍仙人起身,拱手告別,「尊上,這買賣已做完了,在下該走了。」

「你無所求?」仲炎呵住他。

「尊上平日里還是少些寵愛女人為好,傷腦又傷身不說,還落得獨自寂寥。」他淡笑著,「在下只是來替他人傳話的,而與尊上做的買賣,便是望尊上惜命,尋到那女子後按在下說的那般,保住自己的命即可。」

「你真不能告訴本尊,那上仙是何人?這買賣于本尊有利,可對他來說算什麼?」

「買賣是互利的,只是此刻尊上覺得自己利多一些而已。」

末了,他稍顯動容,「若她能愛上你,自然願意破心流血。」

「只是……哎,下次不做這種交易了……」藍袍仙人喃喃自語,片刻後不見其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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