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糖齁得牙疼

做飯啥的,對季惟來說還真是挺為難她的。

穿過來這麼久,她的吃飯穿衣全由便宜娘一把抓,根本輪不到她自己操心,只能憑著那點有限的旁觀記憶去嘗試。

北方人多數偏好面食,陳翠蓮在家就很少蒸米飯,但是她不會和面,只能淘了兩升米蒸上。

早上發現莊呈昀踫都沒踫小咸菜,估模著他是不愛吃腌制品,她就把梁上掛的臘肉和臘腸一並略過,只切了點新鮮肉打算炒個蘿卜,再做燒茄子、炖豆腐和蒸雞蛋。

清清淡淡三菜一湯,足夠她手忙腳亂。

院子外,有人砰砰在敲門,「小同志,我是老六他媽,我代他來跟你道歉來了,你在家嗎?」

老六他媽是誰,季惟一下子真沒反應過來,仔細听听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才想起來是那中年大媽二道販子,揩了揩手過去開門,「以後不要到這兒來找我,這里不是我家,容易打擾到別人。」

中年大媽一眼就認出她來。

來這兒她先去了趟聯防隊贖兒子,那小子一個勁嚷嚷是胖娘兒她閨女把他給整進去的。

乍一看的確就是兩個人,身形瞧著跟以前穿得多時那胖壯也確實是兩回事兒,但就算不听聲音光憑那雙眼楮透出的漫不經心,沒跑兒!

她干了這麼多年二道販子,還是頭一個見到做生意跟玩兒似的,掙不掙錢好像都沒所謂。

她忙把兒子搶來的那只,裝有一百條皮帶和一百個錢夾的大包袱放到季惟跟前,陪笑道︰「小同志,這事實在對不住,我們家老六不懂事,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兒子大了不由娘,我也管不了他,只能代他來給你賠個不是,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跟他一般見識,我保證他沒跟別人胡說八道過,這批貨我也不一件不漏的全給帶回來了,你點點。」

屋里還有個等吃飯的呢,季惟哪有閑工夫跟她在這兒耗,只想快點把人打發走,「不用不用,貨你帶回去吧,我跟你兒子已經講清楚了,五毛錢一件,這就是你們家的了,咱誰也沒吃虧誰。」

她說著就要關門,中年大媽想也沒想伸手去推,正好讓門縫給卡了個正著!

「沒事吧你。」季惟看著都疼,中年大媽反倒挺高興,一個勁的捏著自己的手,「沒事沒事,這算啥,小同志啊,貨你就拿回去吧,不然我再補你錢也成,咱該是多少還是多少,做生意難免有磕磕絆絆,你別往心里去,咱有事好商量不是,犯不著跟錢過不去啊!」

這話說的,你們娘兒倆唱這麼大一出雙簧,以為打個巴掌再給顆蜜糖這事就能翻篇,她就能當做啥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給供貨?

她又不是賤得慌!

道不同不相為謀,季惟怕麻煩,更不願意跟不誠信不道德的人打交道,這次直接就把門給關上了。

听到聲響,小院牆根角那躥出個矮胖矮胖的身影來,「咋,不行啊!我早跟你說了甭跟她客氣,小騷蹄子慣的她!」

「少再給我惹事,你以為這年頭有幾家能住上獨門獨戶?當心踢到鐵板把腳指頭磕掉!」中年大媽告誡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要不是你個不爭氣的,事情也不能變成這樣!」

她是真的後悔,當時兒子把貨搶回來的時候如果她能別猶豫攔著點該多好,也不至于現在把人得罪干淨了,好好的掙錢機會也給折騰沒了。

「你當時不是也沒讓我把東西送回去嗎?」鄭老六惡狠狠抬頭,看向小院高高的院牆。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別以為這樣他就搞不到貨了!

他能想到的,季惟當然也能想到,無非就是從別人那加價拿到手貨或者干脆專門找個人來她這兒那貨,總歸不是跟她正面接觸,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做人留一線嘛。

若無其事回到小廚房做好飯,端去書房給莊呈昀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平平靜靜的也沒見他咋開過口,似乎一直都在听對方說,

就是看到她的時候朝她招了招手,說了句「好,劉隊長,那這事就這樣」啥的,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劉隊長?

季惟狐疑的抱著個大搪瓷盆過去。

「小麥,如果有人欺負你,你要知道還回去,任何事我都幫你。」

說話的樣子依舊是慢斯條理的,但莫名就是讓人覺得踏實,像是有一種無形的、不容置喙的力度在里頭。

季惟總有種在他身上看到了兩種完全不同形象的錯覺,她一邊琢磨是不是他剛才听到了些啥,一邊順從點頭,「知道了,吃飯。」

搪瓷盆上面的蓋兒一掀,滿滿一盆焦黃焦黃的……蛋炒飯。

「我記得你說中午有三菜一湯。」莊呈昀又變成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莊呈昀。

季惟沒好氣的給他盛了一碗,「有的吃就不錯了,少挑三揀四的。」

難道她還能告訴他,菜焦的焦咸的咸,蒸雞蛋不知道為啥沒凍上嗎……

即便有這樣的前車之鑒這樣,到了晚上這頓兩人依舊沒吃上合格的飯,季惟終于放棄做無謂的掙扎,「明天起我還是給你送飯吧,我讓我娘多做點。」

照這樣吃下去,要不了幾頓她自己就得先陣亡!

本來她是真不打算來回跑,但是鄭老六他們娘兒倆找上門後反而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必須盡快落實貨源,然後去登記個體營業執照,不然遲早有天得出事!

陳翠蓮听不懂啥是個體營業執照,不過听說有了這玩意兒他們做的皮帶和錢夾就能跟國營工廠出來的一樣成為正規貨,她支持的不得了!

說真的,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事,想掙錢,又怕閨女惹上麻煩,經常做夢都被嚇醒!

跟陳翠蓮說好,請假啥的就不用季惟操心了,第二天讓陳翠蓮一次性給她做足了中午晚飯兩頓的飯,拿飯盒裝上又去了縣城。

這回季惟沒再騎自行車,夜里太不安全,昨晚上她就是找的馬車連人帶自行車一塊兒載回來的。

莊呈昀已經把家里的鑰匙給了她,去國營早餐店買了些包子油條啥的,她自己就給開門進去了。

把早飯給他布置好,又將隨身帶來的倆飯盒全給搭暖氣片上,「我等會兒還有點事,中午不確定能不能回,你要是餓了就自己拿飯盒去吃,晚點我回來給你擦藥。」

要說這藥吧,季惟是越擦越覺得不對勁,按照她上次自己試過的效果來看,拿神筆畫出來的藥基本用上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再不濟就兩次,她這都給莊呈昀擦好幾回了,該是啥樣還是啥樣,恢復狀況簡直慢得不可思議。

「如果你的事情不是很要緊的話,先陪我去趟木材廠吧,木材廠那邊打電話來說新到了幾塊好木料,讓去看看。」莊呈昀巴巴的看著她。

就他這樣的,讓他一個人出門季惟哪放心得了,嘆了口氣還是給他拿了大衣和呢帽。

莊呈昀非常自然杵那兒抻著胳膊,她順勢就給他穿戴整齊了,連她自己都覺得納悶的不得了,仿佛生來就是為伺候她的,掐了掐他的臉,悶悶道,「不要緊,再要緊也得先緊著你唄。」

去木材廠的路上,莊呈昀腦子里全是季惟說的這句話,那嘴角就跟不受控制似的往上揚。

給季惟好奇的,掰過他的臉翻來覆去的檢查,「你嘴咋地了,不會讓風吹瓢了吧?」

莊呈昀臉上的笑愈發加深,「吃了點糖齁得牙疼。」

「那你以後少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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