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楚又喝了兩杯，就低著頭不再看大殿上，以免別人一直敬她酒。
她轉頭瞥了眼後面的小徒弟，忽然彎起眸子，垂下眼，縴手挑了顆桌上的葡萄遞給他，「徒兒吃點水果。」
江燃垂眸沒有理她。
喻楚挑眉，「大殿上所有人可都看著我們呢，你確定不給為師面子？」
少年抿了下縴軟唇角，低垂的長睫遮住清澈瞳孔，他嗓音有些低︰「你違背師道的時候不怕沒有面子。」語氣十分冷。
喻楚挑眉看他。
小家伙還挺會還嘴。
她笑了笑，拈著晶瑩的葡萄漫不經心道︰「你不吃，為師就親你了。」
江燃微怔。
他臉頰瞬間微微紅起來，有些不相信她的話，又對這話匪夷所思，頓了一會兒少年才垂眸，嗓音盡量平淡地蹙著眉道︰「這是大殿……」
「那又如何，我喜歡你，什麼都做得出來。」她挑著葡萄笑吟吟的，縴細的手指遞給他，「吃不吃？」
江燃頓了好一會兒，才抬手去接那顆葡萄。
喻楚卻沒給他，只抬著手，親昵地往他唇瓣邊送︰「很甜，不騙你。」
江燃低著眸，被喂過來，神情不是很好，但女子已經拿著葡萄遞到唇邊，他繃著臉頰面無表情，卻不得不低頭張唇咬住。師父指尖擦過縴軟唇瓣，少年不知為何耳尖微微紅了。他低著頭默默咬住葡萄吃掉，繼續沉默站在一邊，甜味在唇齒間化開。
大殿中。
早就有人一直在注意他們。
惜夢帶著清茗，直直往宗主的座位走去，停在跟前笑道︰「師姐，我一直想把這孩子帶來給你看看，這孩子名叫清茗，天賦更好，是個不錯的苗子。清茗快見過宗主。」
後面的女孩子盈盈地下拜，目光不由自主瞥了眼喻楚身後的白衣少年。
江燃卻低著眸蹙眉。
神色好像有些冷。
清茗看了一眼就沒敢再看。
惜夢笑著把她往前推，「師姐，你看這孩子合不合眼緣？」
喻楚瞥了眼，拿了顆葡萄自己吃，漫不經心道︰「怎麼了，師妹還想再被我搶走一名弟子嗎？」
惜夢︰「……」
她表情頓時僵住。
江燃被搶走是她心里永遠的痛。
她保持臉色笑了笑︰「師姐這是什麼話，怎麼叫搶，你想收作徒弟，我怎麼會有二話。」
喻楚懶得和她繞彎子，看了一眼後面的少女，直接問︰「帶她來做什麼，直說吧。」
「哈哈。」她這麼直接也讓惜夢有點尷尬，勉強笑了笑，才打起精神，推了推那名少女，「清茗和江燃是同齡，兩個年輕人看起來也般配，不知道師姐可有考慮過，給徒兒尋一名道侶。你看清茗如何？」
喻楚聞言，看了眼清茗。
少女臉頰已經紅透了。
她又看了眼小徒弟。江燃倒是依舊面無表情，好像和他沒關系似的。
喻楚收回視線︰「我家小徒兒年紀還小，此時不考慮道侶的事？師妹未免也太心急了。」
惜夢忙道︰「現在不著急定下來，只是希望師姐考慮一下，清茗這孩子真的極好。師姐好歹問問阿燃的意見，再決定也不遲啊。」
喻楚看向身側的小徒弟，「徒兒可有結道侶的想法？」
江燃雖然很拒絕她的調戲，但更不喜歡其他人的覬覦，垂著眸看也沒有看少女一眼，語氣認真道︰「沒有。」
惜夢的笑僵住。
少女的眼神也有些黯淡。
「听到了嗎？」喻楚趁機又拿了顆葡萄遞給江燃。對方顯然沒想到她此時會喂葡萄，當著其他人的面，少年極力克制染上耳尖的滾燙，垂眸咬住葡萄慢慢吃掉。
惜夢自討沒趣，只得行禮道別，帶著少女離開。
她們走後。
喻楚忽然輕笑了下。江燃看向她，不知道她在笑什麼，而下一秒，女子縴細的手，已經在桌子下瞞著眾人視線，輕輕勾住他指尖。
江燃微僵。
大殿上人來人往，他無法動作很大地甩開。那只柔女敕縴細的手勾著他，慢慢纏綿地扣住他手指，女子的嗓音也含著笑，「你不答應她們，是不是對師父還算有點情意？」
江燃冷著臉看了眼大殿，隨後才微微咬牙，平淡道，「不是。」
「為師讓你昨晚到我房間去，怎麼沒有听話？」她勾了勾他指尖。
在大殿上調戲性格正經的徒兒，還挺有樂趣，她指尖在他手心里畫圈圈，看著少年白淨臉上克制的表情。他眼睫微顫，但閉口不言，並不回答她。
喻楚輕輕松了手。
她喝多了酒，有點困乏，只留下一句話︰「今晚不要忘了哦。」
*
江燃這次沒能走掉。
從大殿回來後，進了主峰，就被師父幾乎是掛在身上般抱住，她喝了酒好像有些不勝酒力，于是緊緊抱著他不松手，臉貼著他心口，指揮道︰「抱我回房間去。」
「……你松開我。」少年垂眸看向懷里的人。
「松開你……就跑了。」喻楚含糊不清地道，緊緊地抱著不願松開。
江燃冷著臉，也只有邁步去了她的房間，到了床邊準備把人扔下去，扔的時候她乖乖松了手，落下去時卻又拉住他手腕，少年被拉著低子，修長手指撐在枕頭側，居高臨下籠罩了她。身下人的呼吸帶著微微酒氣，對他揚起溫柔笑容，「小徒兒，打個商量，你不能對為師好點？」
江燃想抽回手，「不能。」
他倒是想保持冷淡，但對方得到否定的回答，就直接用仙力把人一困，壓在身邊趴在他身上，「師父好累，陪師父睡會兒吧。」
「放我回房間。」江燃清冷音色中仍然是厭惡冷淡。
枕邊的人卻沒再答話。
他微微側過臉，就看到她睡著了，抱著他，枕在他肩側，烏黑的秀發鋪滿了枕頭和肩膀，看上去睡顏恬靜，很香甜似的。
少年看了兩秒，沒說話，抬眸看著師父房間的天花板。
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做師徒也沒有多久，為什麼喜歡。又為什麼這麼喜歡。
怎樣，才能，丟棄這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