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時分,安若溪和葉朵兒擠在唯一的一張床上睡著了。
安若溪在睡夢中,也緊皺著眉頭。
而葉朵兒眼角還掛著淚痕,懷中抱著一個相框。
就在這時,有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現在屋子里。
卻正是葉雲霄。
他輕輕在屋子里走動著,伸手撫模著里面陳舊卻收拾得干干淨淨的家具,心都在輕輕顫抖著。
這個家的每一寸,每一個角落,每一樣物品,他都記憶深刻。
這時,他走到一個垃圾桶里,拿出了被包成一團,丟在里面的小蛋糕。
蛋糕上還插著生日蠟燭。
然後,他一口就將蛋糕扔進了嘴里,三兩下咽了下去。
這是老婆給他準備的生日蛋糕,當然得吃了,怎麼能浪費呢。
隨即,他走到了臥室門口。
彈指間,有淡淡的輕煙飄了進去。
安若溪和葉朵兒呢喃了兩聲,睡得更沉了。
葉雲霄痴痴地看著母女倆,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卻總是虧欠她們娘倆。
葉雲霄走近,拉起被子,給這娘倆蓋好。
然後,他的手一頓,輕輕將葉朵兒懷中的相框拿出來。
那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
那是葉朵兒四歲生日時,雲溪仙境正式開放,萬眾矚目。
安若溪像是皇後,葉朵兒是公主,而站在中央攬著這娘倆的他,則像是將全世界都攬在了懷中。
「寶貝,爸爸回來了,這一次,爸爸拼到神魂俱滅,也一定要護你們娘倆周全。」葉雲霄將相框放到了葉朵兒懷中,然後低頭,輕輕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
就在這時,葉雲霄一頓。
他感應到了葉朵兒體內的靈力,怎麼才煉氣七層?
當初他離開時,葉朵兒便已是築基巔峰,半步金丹。
而且,當初他給她洗筋伐髓,造就先天道體,以如今的靈氣濃度,就算沒有資源堆砌,也早該突破了。
但是現在,她體內仙基卻是消失,全身筋脈被堵得七七八八,所以反而跌到了煉氣七層?
「即使仙基破碎,也有殘余,怎麼碎得如此干淨?除非,她服用了化基草。」葉雲霄臉色陡然陰沉。
還有,他安排給葉朵兒的兩個共同長大的同伴,一個是干兒子奚小天,一個是當年自東洋帶回來的葉影。
他們兩個去哪了?莫非,也隕落了?
葉雲霄心念百轉,來到了安若溪這邊。
他坐在了床頭,久久凝視著這張俏臉。
「老婆,我回來了……」葉雲霄低喃著,伸出手,輕輕放在安若溪的臉龐上。
突然,熟睡的安若溪伸出手,覆蓋在了葉雲霄的手背上。
「老公……」
「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們……」
安若溪囈語著,眼角有淚水滑落。
葉雲霄心如刀絞,不由得再度落淚。
有那麼一滴,落在了安若溪的手背上。
良久,葉雲霄抽回手,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他現在,還無法與母女倆相認,她們肯定接受不了。
但是,只要他和她們在同一個世界,總會有辦法的。
葉雲霄戀戀不舍地看了看這娘倆,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葉雲霄突然目光一凜,身形一晃,便無聲無息地消失。
沒過多久,有一道黑煙,從客廳里的窗縫中鑽了進來。
剎那間,房間里一片陰寒。
這道黑煙完全進來後,化為了一道魂影。
這魂影凝實,青面獠牙,陰氣濃郁,起碼有相當于築基期的實力。
一進入,這魂影便朝著臥室飄去。
但就在這時,葉雲霄現身,擋在了臥室門口。
這魂影發出一聲尖厲的咆哮,撲向了葉雲霄。
「找死!」葉雲霄冷喝一聲,伸出手指在這魂影眉心一點。
赫然,這魂影虛了一半,慘叫著化為一篷黑煙,從來處鑽了出去。
葉雲霄也沒有急著追,而是將這魂影撲來時震亂的幾樣物品,歸于了原處,這才身形一閃,消失在房間里。
此時,距離梅花小區十余里的一處廢棄的荒地。
一個穿著黑色道袍,賊眉鼠眼的中年道士突然悶哼一聲,口鼻之中溢出了鮮血。
「是誰?竟然傷了貧道的陰傀?」中年道士驚聲道。
就在這時,那道虛得已經快要完全消散的魂影出現,被這中年道士收入了一個養陰瓶中。
中年道士卻突然汗毛炸起,猛然回頭,就看到他的身後,有一個青年正陰冷地望著他。
這個青年,給他毛骨悚然的感覺。
明明看著臉龐還很稚女敕,但那目光卻有著如同沉澱了幾千年的滄桑。
更有一種恐怖的威勢,自這青年身上散發出來,讓他感到戰栗不已。
「道……道友,不知有何貴干?」中年道士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誰讓你干的?」葉雲霄冷聲問。
「貧道不知道友在說什麼?貧道還有要事,就此告辭。」中年道士說完,轉身就走。
但剛剛一步踏出,他便驀然回身,一柄陰氣森森的法劍往後回刺。
在他想來,他只要走,那人一定會追上來,然後這一招就出其不意,必能傷到他。
但這時,這中年道士卻有些傻眼,因為葉雲霄還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追上來。
這家伙,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
「本尊再問你一遍,誰讓你干的?」葉雲霄聲音冷若寒冰。
「在貧道面前裝神弄鬼,問閻王爺去吧。」那中年道士目光閃爍,突然獰聲說著,手中陰氣森森的法劍化為一道流光,刺向了葉雲霄。
但是,這柄法劍,一到葉雲霄面前,便如同被定格了一般,懸浮在半空。
葉雲霄伸出一根手指,在這柄法劍上一點。
赫然,這柄法劍竟然直接化為了鐵水,里面幾道陰魂淒厲慘叫著,瞬間飛灰煙滅。
中年道士臉色煞白,呆若木雞。
這……這是什麼手段?
他一個激靈,轉身就逃。
「咻」
地里,一根如同虛幻,又如同實物般的樹根激射而出,將這中年道士卷住,拖到了葉雲霄的面前。
「本尊的裂魂十二針,很久沒用了,都快生疏了,正好拿你練練手。」葉雲霄說著,面前瞬間出現了一滴金色液體,凝成了一根金針,猛然刺入了這中年道士的腦袋。
驀然,這中年道士臉龐扭曲,眼珠子暴凸。
他張著嘴,想要發出慘叫,但竟然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所有的痛苦無法發泄,讓這痛苦的感知,提升了好幾個級別。
過了一會兒,葉雲霄才拔出金針。
「饒……饒命……我什麼都說……」中年道士淒厲道。
「那還不快說。」葉雲霄冷聲道。
「是姚六爺,是姚六爺讓我騷擾那母女倆,想要將她們趕出梅花小區,住進他安排的房子里。」中年道士立刻道。
葉雲霄點頭,轉身就走。
中年道士松了一口氣,目光卻變得陰戾無比,他要回去報告姚六爺,讓姚六爺出手把這小子擒住,然後把今天的屈辱和痛苦,百倍奉還。
但就在這時,有一根樹根破土而出,刺入了他的心髒。
瞬間,這中年道士整個人就成了一具干尸。
……
清晨。
安若溪睜眼醒來,先是怔仲了一會兒,然後立刻坐了起來。
她伸出手,模了模自己的臉。
臉上,似乎還有溫熱的感覺存在。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只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
那種溫暖的感覺,就跟葉雲霄給予她的感覺一模一樣。
「媽,早啊,你在想什麼呢?」葉朵兒也從床上坐起,從後面摟住了安若溪的脖子。
「我……沒什麼,你快去洗漱,早點回學院。」安若溪本想說她夢到了葉雲霄,但想想女兒昨天說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吃完早餐,葉朵兒臨出門,又突然停下。
「媽,我昨天晚上夢到爸了,夢到他回來了,還親了我的額頭。」
葉朵兒說完,就打開門走出去。
安若溪愣了愣,朵兒昨晚也夢到葉雲霄了嗎?
可能昨天是他的生日,她們都太想他了吧。
她當然知道,雖然朵兒一直說恨她爸爸,但實際上,她內心比誰都渴望葉雲霄能回來。
安若溪輕嘆了一聲,來到客廳拿包,準備去上班。
雖然她在姚家的靈力制衣廠很憋屈,但賺的是靈石。
而葉朵兒現在上的修士學院,也只收靈石。
現在的世道,唯有從修士學院畢業,才能被分配到一些好的機構,月兌離普通人的圈子。
以前有葉雲霄遮風擋雨,支撐著她們成為人上人。
現在葉雲霄不在了,她怎麼也得把朵兒培養好。
就在這時,安若溪身體突然一僵,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客廳里幾個物件的擺放。
其中有一本書,她每次看完,都會反面朝上放著。
但現在,這本書變成了正面朝上。
有人進來過!
安若溪頓覺毛骨悚然,她急忙從茶幾下拿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里是一片樹葉,原本是翠綠的,現在變成了黑色。
這種樹葉,只要沾染了陰氣,就會變成黑色。
是陰魂?
那這書呢?又是怎麼回事?
安若溪又仔細地往四下看了看,突然,她瞳孔一縮,發現了一疊她隨手畫的靈力衣線條的手稿,被壓在一個水晶擺件下。
「老公……」
安若溪嘴唇微微顫抖著。
以前,兩人都是以客廳為工作的地方,她知道葉雲霄有一個習慣,每次收拾好的紙質物品,都會用這水晶擺件壓住邊角。
而安若溪,則沒有這種習慣。
再聯想到昨晚,她和女兒都夢到葉雲霄。
而且,那種感覺比起之前,感覺要真實得多。
安若溪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來到了餐廳,去拔拉昨天女兒情緒激動丟進垃圾桶的小蛋糕。
當她拔拉一陣,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
那生日小蛋糕,不見了!
「葉雲霄,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丟下我們娘倆……」
「你好狠的心啊,就算死了變成了鬼,就不能現身跟我們娘倆見一見嗎?」
安若溪此時已完全崩潰了,她聯想到昨晚有陰魂來過,只以為葉雲霄化為了鬼,昨晚來看她們了。
她悲淒大哭,肝腸寸斷。
只怕葉雲霄也沒有想到,安若溪會這麼敏感,由此認為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