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幽藍色蓮花的極速前進,空氣中又開始充斥著一股炙熱的氣息。
一冷一熱,一上一下,小小的老虎林頓時冰火兩重天。
夏樊盡管眉眼帶笑,可其實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輕松,這一簇帶著靈種力量的火蓮,幾乎抽干了他體內所有的靈力,他還能站著,已不僅僅是最後的意志這麼簡單。
他不想輸。
就像一場簡單的較量,不為別的,只為少年與生俱來的好勝之心。
「勝負已定!」
夏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隨後傾倒在地,神色怡然的暈了過去。
而少女神色凝重,手中匕首朝著虛空迅速劃出,兩條極細的水線豁然出現,水線十字交錯徑直切向火蓮。
下一刻,少女之前由手指彈出的水滴被火蓮瞬間吞噬,火蓮行進速度卻不減反增,緊接著,那兩道水線與火蓮踫撞在一起。
「嘶嘶…」
少女倒吸一口涼氣,體內的靈力同樣消耗巨大,但令少女真正感到驚訝的是,兩者竟相持不下,如同切割鋼鐵的刺耳聲響不斷地在耳畔縈繞。就在這時,火蓮在與十字水線不斷地切割之下,開始飛速的旋轉,幽藍色的火星四處飛濺,猶如一片綻放的煙花。
不出片刻,火蓮已無限接近透明化,只剩下其中的那汪漆黑空洞依舊一往無前,眨眼之間,漆黑空洞已離少女不過三尺,其間突然傳來的強悍撕扯力讓少女大驚失色,她那嬌小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朝著空洞移去,但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不足以讓少女驚訝萬分,而是這小小的空洞中夾雜著一道肆虐的毀滅之力,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力量,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一旦被這個詭異的漆黑空洞拉扯進去,定將尸骨無存。
「看來只能這樣了啊。」
下一刻,少女一副十分心疼的神色,輕喝一聲,「劍來!」
「嗡嗡…」的劍鳴聲響起的一剎那,少女手中的匕首如同有了生命,主動月兌離少女的手,頓時化作一把擎天巨劍,然後極速斬向漆黑空洞。
再下一刻,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整個老虎林,耀眼的光芒猛然爆裂而開,林中幾乎所有的野獸飛禽相繼奔逃,一時之間,十里風雲變色。
還未走出林子的張松听到恐怖的異響立刻駐足,然後轉身焦急的望著少女的方向,隨後,林中擴散而出的駭人氣浪幾乎要把他掀飛。張松拾起身,然後又仿佛失了魂魄般癱坐在地上,口中不斷呢喃,「頭兒,你可一定要沒事啊。」
而遠在老虎寨正吃著早飯的漢子們突然感覺到一陣動蕩,手里的碗筷也幾乎拿捏不穩,馬六急忙出門後抬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目光所及之處,雲彩也仿佛燃燒了起來。
手下也迅速來到馬六身邊,「大哥,出什麼事了?」
馬六神色復雜,瞥了眼手下人,欲言又止,因為他始終覺得那個自稱楊靈靈的少女,來頭一定很大,大到什麼程度?他馬六不敢想象的程度,所以,哪怕發生多麼駭人听聞的事,他寧可相信她絕不會出事。
………
少女剛滿七歲的那天,亦是少女母親過世七年的祭日。
任誰也看得出,她並沒有如普通人過生日那樣開心,抱著他的中年男人也眉頭緊鎖。男人有著剛毅的面容以及一臉的絡腮胡須,配一身雅致的禮服更添幾分儒雅的氣質。男人這一生擁有過很多女人,可女兒只有這一個,男人平日里最喜歡的便是拿自己如鋼針一般的胡須扎自家閨女的臉蛋,但現在他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自家閨女,好似有千言萬語,又好像一句話也說不出。
男人如同以往的每一年打發完所有的賓客後,便抱著自家閨女端坐在那張只屬于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發,諾大的房間,安靜異常,就連門外的侍從也是一動不動,如履薄冰。
女孩兒很乖巧,父親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她感覺的到父親肯定是因為一些事才會如此,所以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很多,比如現在。
直到閨女在懷里動了動,「爹,我要撒尿。」
男人似乎一直在長考,偏偏在這時被自家閨女打斷思緒,他實在笑不出,卻也惱不起來,輕輕把女兒放下後,道︰「快去快回,爹有話跟你說。」
女孩兒哦了一聲,果然快去快回,很乖,剛進門便張開雙臂嚷嚷起來,「爹,要抱抱。」
男人站起來,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忽然正色道︰「靈兒,爹要去很遠的地方。」
女孩兒依舊笑得很燦爛,並沒有一點怨言,畢竟這幾年,男人總會莫名的消失很久,她已經快習慣了,只是心里很舍不得,緊緊抱住男人的腿,乖巧的道︰「靈兒知道了。」
女孩兒如以前一樣問道︰「那爹爹什麼時候回來,有沒有上次那麼久?」
男人想起上次一出門便是半年,此刻听女兒提起,他問心有愧,緩緩蹲下後,溫柔的撫模著閨女的頭,欲言又止。
男人本打算不辭而別,因為他知道這一次要去做的事,已經與九死一生差不了太多,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可這些實話又不能直接告訴閨女,所以他想了很久才開口回答︰ 「這次比上次要更久一些。」
女孩兒大大的眼楮盯著男人一眨一眨,驚訝的問道︰「那是多久啊?」
男人嘆息一聲,看著自己修煉天賦異于常人的閨女,心中亦有萬般不舍,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撒了第二個慌,「等你長大,爹就回來了。」
男人說到這里,手中多了兩把泛著寒芒的匕首,然後迅速在身前的虛空中舞動,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相同的走勢。
良久之後,男人將匕首交到閨女手中,「就讓它們陪著你吧。」
女孩兒雙手接過,剛開始打量這兩把精美的匕首時,男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從那天開始,少女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了啊,後來她才明白,原來父親留給自己的不止是兩把匕首,還有那幾道封印在自己體內的劍意。
起初的幾年,少女並不明白男人的良苦用心,只是盼望,只是埋怨,後來,少女獨自在江湖上行走,也或多或少打听到了當年的事情,男人在她心里的形象才開始有了改變。
男人是英雄,但不是個好父親。
…………
少女身形落地後站在夏樊身邊,然後彎下腰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奇怪少年,自言自語道︰「修為明明只有立三境界,竟然也可以逼我不得不消耗一道他留下的劍意,你到底是誰啊,難道比我的來頭還大?」
想到這里,少女忽然被自己的話給逗笑,看著腳邊忙忙碌碌的螞蟻笑道︰「怎麼可能哦?你說對吧?」
螞蟻沒有說話,當然,螞蟻也不會說話,但少女好像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很是滿意。
良久之後,林中煙霧開始消散,緊接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少女蹲,將夏樊翻了過來,這才發現,少年衣衫襤褸的背後竟是一道道醒目的傷口,有的已然深可見骨,少女咬著手指,瞥了了一眼那把斷裂的匕首,「到底要不要救你呢?」
然後她看向另一只螞蟻,問道︰「你說救不救?」
這只通體漆黑的小小螞蟻突然止步,然後用它的兩只前足撓了撓它的兩根觸須。
少女惋惜道︰「那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殺了他吧,反正他都把我最寶貝的東西給弄壞了,我總不能吃虧吧。」
螞蟻又撓了撓觸角,隨後鑽進土里。
少女又撇起嘴角,揉了揉太陽穴,喃喃自語道︰「可是他要是死了,我找誰賠給我啊?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看來也只有先把他先救活,然後再問問他願不願意賠了,要是他願意呢,一切都好說,要是不願意……」她趕忙搖搖頭,呵呵笑道︰「不行,他要是不願意,我就再揍他一頓!」
「好吧,那就救!」
少女先是四下張望一番,除了燒焦的樹木,還有那輛已然破爛不堪的馬車,然後沒好氣道︰「哎呀,今天真是太晦氣了呀!難道?」
看著夏樊,少女忽然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這時,在她的身後忽然有人喊道︰「頭兒,你沒事吧?」
這一刻,少女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不用回頭她也猜得到是誰。
少女轉身一看,果然是張松,忙道︰「沒事沒事,你來的太是時候了,快快快,把他背上,咱們回寨子。」
張松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瞥了眼趴在地上的少年後,立刻被嚇得咽起口水,顫巍巍的問道︰「頭兒,這是你打的?」
少女摳著腿道︰「不是。」
張松忽然有生出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低下頭暗暗月復誹,「不是你還沒有誰啊,我的媽呀,還好老子當初反水的快啊,不然這個下場估計早就輪到我了吧。」
少女見張松愣在原地,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張松的肩膀,「想什麼呢?」
哪知張松頓時一個激靈,竟被這突然的一拍嚇的直接坐在地上。
少女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攤開手掌,看了又看,悶悶不樂道︰「我還沒出力,你怎麼就倒下了?還是我真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