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帶雨的燕小七緊緊注視著曹九思指尖處懸停的那枚蝕心腐骨丹,她曾听說過這蝕心腐骨丹乃是魔教用以控制人心的毒藥,人若是服下,從此以後,一生一世便要受魔教控制。
可她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已然看見夏樊吞下,滿臉絕望的一字一字重重說道︰「張……夏樊,你我從此以後,相見不相識。」
「相見不相識…」
夏樊抬起來頭,默念數遍,淒然一笑,心再次驟然痛了起來。
可在這時,夏樊怎麼也沒想到,服下蝕心腐骨丹以後,才將將過的片刻,只覺一股劇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強烈刺激著他的神經,心口像是被萬根灼熱的利刀刺著。竟是這蝕心腐骨丹的藥效已然發作,一股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一陣又陣的疼痛猶如潮水一般涌來,一波又一波,夏樊的臉色由白紅變紫再變白,手心沁出了汗滴,不停地抖著,說不出話一句話,全身骨骼猶如被許許多多的刀片不停刮著,被鋼針不停地扎著,夏樊已不知道該唔著哪里,只能淒厲的慘叫著,由于疼痛,臉上一片慘白,豆大的汗珠細細密密地冒出來,滴下來……手胡亂抓去,指甲嵌進皮膚也不會感覺疼,五官似乎都錯了位。
左仲打量著這一幕,嘴角不停地抽動,便覺自己的身上都不舒服起來,嘆道這蝕心腐骨丹,果真堪稱刑法之最!難怪長生殿從未出過一個叛徒!
左仲自問算一個心狠手辣之人,他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有的女修士已閉著眼楮轉過身去,夏樊的慘叫太過滲人,不由自主的連忙都捂起耳朵,渾身雞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地。就連一些平日里覺得自己已經算是狠人的,此時心里也大為慶幸此刻躺在地上打滾的得虧不是自己。
令人詫異的是平四海竟依舊平平靜靜的站著,就好像不曾看到不曾听到一般,這個老人給夏樊的感覺當得起不動如山四個字。
燕小七臉上布滿擔憂,可心知夏樊既已入了魔教,便與她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咬咬牙轉過身去,不忍再看下去,耳邊依舊時不時的能傳來夏樊淒厲的慘叫聲。
燕小六輕嘆一聲,狠狠撇了一眼夏樊,小心翼翼的將小七耳朵緊緊捂住,心道︰「小七,你當真喜歡上他了嗎?」
燕初冷眼看著,似不屑一顧,冷冷道︰「長生殿端的是邪魔歪道,也只有他們才做的出這種事來。」
只不過長生殿眾人只是淡淡的瞧著著,甚至有的人還在那里嬉笑,悄悄議論著什麼。
張麻子一把抓住跟前一個屬下,道︰「哎,你說,這小子也太差勁了,我當時發作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大反應?」
那屬下訕訕一笑,道︰「您比他可強不到哪兒去…」
張麻子冷哼一聲,道︰「嗯?」
那屬下登時被唬住,趕緊改口道︰「小弟是說您比他可強多了。」
張麻子得意道︰「那是,也不瞧瞧你張哥我是怕疼的人麼?」
那屬下連忙陪笑道︰「是是是,張大哥連死都不怕,怎麼會怕蝕心腐骨丹呢?」
驟然听到蝕心腐骨丹的名字,張麻子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只當是蝕心腐骨丹又發作了似的,連忙低喝道︰「不許在老子面前提這個。」
那屬下連說三個是字,趕緊退在一旁,想起有次張麻子藥效發作時的淒慘模樣,心道︰「就你?可還不如他呢…」
而這時,本在角落整理妝容的蘇銀看著夏樊在雪地里痛的死去活來,心下不忍,大叫道︰「曹護法,差不多了,他只不過是個孩子。」
曹九思望向瘋子,見瘋子點頭。迅速在自己食指的指甲縫里摳出一些黑色粉末,伸指一彈,嗤的一聲輕響,黑色粉末隨著一股細細的勁力激射出去,正入夏樊口中。這黑色粉末雖在曹九思指甲縫里,卻絕不是尋常污垢,而是這蝕心腐骨丹唯一的解藥。
這解藥剛入夏樊月復中,不消片刻功夫,夏樊驟覺身上疼痛感減弱,心口不再抽痛,這才將將緩了過來,渾身上下卻止不住的抽搐著,大口喘著粗氣,感覺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般。
見夏樊仍在地上躺著不動,蘇銀卻搶上前,湊在夏樊身邊,又溫柔的將夏樊抱在懷里,不停的用手輕撫夏樊胸口。柔聲道︰「傻小子,你這是何苦呢?好點沒有?」
夏樊只覺此人懷抱異常柔軟,極為舒適,只想從此躺在這人懷里,舍不得離開,睜眼想看清是誰,卻被一團東西遮住了視線,不過這時听到這聲無比蘇媚的聲音,立時想起,是那個漂亮姐姐蘇銀。夏樊低聲道︰「銀姐姐,我的心好痛。」
「唉」…似回憶起過往,蘇銀閉起眼楮深深嘆了口氣,道︰「我知道。」
瘋子淡淡道︰「站起來吧,從此以後你便是我長生殿之人了。」
夏樊被蘇銀抱了很久,這才站起身來。拱手道︰「曹護法,瘋子叔。」
曹九思與瘋子略一頷首,算是應了。
此時,張麻子也走上前來,一拍夏樊肩膀,朗聲笑道︰「小兄弟,不錯啊。」進一步湊在夏樊耳朵,嘿嘿一笑,問道︰「剛才被那娘們兒抱在懷里什麼感覺?」
夏樊雖被張麻子拍的肩膀甚疼,卻仍不停地模模自己的鼻子,只是稍稍回味回味,臉頰便迅速變紅,悄聲道︰「還好,還好。」
張麻子沖夏樊豎起一個大拇指,嘖嘖道︰「小兄弟好福氣,好福氣。」
夏樊歪著頭,想了想還是不跟這光頭漢子瞎聊了。
這時,曹九思又遞給夏樊一本巴掌大小的書籍道︰「拿著,好好看,好好記。」
夏樊雙手接過,只見封面上寫著《長生殿律法》五字,頓時滿頭黑線,這長生殿怎麼也有類似于《中小學生守則》這種東西?
夏樊只是簡單翻了幾頁,立時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這長生殿居然什麼都有規定!本以為加入便加入了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在高文山那邊不好交代,只是這新人竟然還要去總殿接受培養!那豈不是等于上課?夏樊委實太害怕上課了,急忙問道︰「護法大人,這是?」
曹九思淡淡道︰「我長生殿規矩甚多,皆是主上親手所定,若違反一條,須得跳進聖池自行謝罪。」
夏樊一愣,瞪大雙眼,下意識的問道︰「聖池?又是什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