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鼓著膽氣看著趙元開，神色決絕，道︰
「天武陛下，只要陛下能答應北戎歸降之後，不濫殺無辜，不欺虐北戎的無辜平民，北戎皇室願意自降為平民百姓！」
「如……如果陛下覺得還不放心滿意的話，北戎皇室甚至可以自降為奴，只……只要陛下仁愛北戎子民！」
「陛下，如今的北戎只有最弱小無助的老人和婦孺了……」
烏庭芳說完，磕頭貼地，長叩不起。
這話來的突然。
烏衍鵠傻了。
身後幾十位北戎皇室成員直接懵了，不少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自降為奴？
這……這落差也太大了吧！
趙元開也愣住了。
他沒想到這位北戎公主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就連兩側的錦衣衛和衛戎司，也不禁深深的高看了這位北戎公主一眼。
而這時。
關內方向。
吳飛和許年疾步朝著這邊走來。
「陛……陛下，草民跪求陛下……」
「許年，不得無禮！」
吳飛追著許年的步子，厲聲呵斥道。
但那許年就跟瘋了一樣，縱使被吳飛拖拽著，卻依舊拼命掙扎著，到了天子跟前，立馬跪下，不停的磕頭︰
「陛下，草民求陛下給草民做主啊，陛下，求陛下了！」
「咦，你不是去郡城之中尋找你的娘子去了嗎？為何又回來求著陛下啊？」青憂蹙著眉頭問道。
之前講述那段故事的時候，最受觸動的就是青憂了。
「陛下，微臣領著許年前去袁氏宗族之中找尋之後，其實何暮婉在兩年前就被遣送到了北戎皇室，給北戎公主當老師去了。」吳飛解釋道。
「對對，陛下！」
「草民的娘子還活著，因為我娘子是長安人士，而且飽讀詩書，那北戎公主又一直神往長安和大漢文化，就被送去當了老師。」
「陛下，我娘子還活著，她還活著呢！」
許年不停地的磕頭，不停的說著。
雖有些莽撞失禮，但也情有可原。
「北戎公主府？」
趙元開眉頭一蹙，轉過臉，就看著依舊叩跪著不太臉的那北戎皇室女子身子在不住的顫抖著，還發出了悲痛的抽泣聲。
而另一邊，烏衍鵠臉都白了，驚恐之中帶著茫然。
顯然，出事了！
「許年，你起來說話。」趙元開嘆聲道。
「陛下，草民懇求陛下開恩，讓草民夫妻二人團聚，我們等這一天等著九年……」
「莫要說了，北戎皇室就跪在那兒。」
趙元開道，退了一步，不再說話。
最初听到許年的故事時，趙元開也是頗為觸動的。
九年的忍辱負重與堅守，若是真能換來重圓之日，倒也是一段帶著悲劇色彩的佳話。
但如果九年等待一場空……
「北戎皇室也在？」
「你……你們誰是北戎公主啊？我娘子是北戎公主的老師，她姓何，叫何暮婉，暮色的暮，婉是……」
許年激動期待的說著。
但話未說完，卻被一聲淒厲痛苦的聲音打斷了︰
「思……思歸先生走了，那日袁世充前來烏鱧台點兵，思歸先生萬念俱灰之下……」
烏庭芳就那麼匍匐在地上，泣不成聲了。
許年怔住了，呆傻了，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了一樣，雙眼瞬間黯淡，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癱坐在了雪地里頭。
趙元開閉眼，而後轉身，直接朝著關內走去。
「陛下……」
青憂一聲親喚，跟了過去。
錦衣衛留駐，衛戎司則是亦步亦趨。
關外平原之上，大雪漫天，北戎一百七十八人長跪不起，文文弱弱卻苟且偷生九年多的許年，哭的撕心裂肺！
衛戎司在雁門關後搭建了營帳，生了炭火。
從關外回來的趙元開端坐在營帳之中，蹙著眉頭，在思考著並州和北戎的殘局該如何重建。
至于許年，趙元開卻是不忍目睹。
從關外回來的青憂，一直抿著朱唇，情緒很是低落，顯然受了影響。
事實上。
許年只是一個縮影罷了。
站在雁門雄關之上的那十萬苦民，哪一個不是有家有室的，倒出來的也如不是一肚子的苦水？
國朝不振，最苦是黎民。
「來人，宣陳慶之前來見朕。」
趙元開輕嘆了一口氣之後，沖著帳外喝道。
衛戎司領命而出。
不一會兒，陳慶之和李不悔兩人踏入營帳之中，叩跪行禮︰
「末將叩見陛下！」
「免禮。」
「子雲，說一下情況吧。」
趙元開道。
「回陛下，白袍軍已經徹底封鎖了雁門郡城，在找到袁門族譜之後，依照陛下的指示，全部格殺，眼下已經問斬了七千袁門余孽，尚有三萬余……」
陳慶之事無巨細，一一匯報。
听完之後的趙元開可謂大開眼界，同時又震怒無比。
雁門郡城之中住的都是袁氏宗親之中頗為有地位之人，總人數大概在十三萬左右。
但這其中，登記在袁門族譜之中的，有九萬多。
那剩下的四萬都是什麼人呢？
妾！
都是從並州各地強征歸來的異姓女子。
而她們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生孩子，一旦沒有作用了，就直接殺了。
陳慶之在陳述這些的時候，整個人義憤填膺。
而脾氣火爆的李不悔，一直漲紅著臉，怒意就沒有下去過。
趙元開無言以對。
什麼是極端野蠻的殘酷？這就是！
這真是該死之人，該死之宗姓啊！
「還是那句話，照著族譜殺，朕要讓袁氏一門徹底的消失在這世上！」趙元開拍著桌案，厲聲道。
「末將遵命！」陳慶之沉吼。
「子雲，張雄杰領的十萬苦民現在情況如何？」趙元開又問道。
「回陛下，他們已經有序的進入了郡城之內，穿上了暖衣，在城內宅邸之中生火做飯，每個人都在感懷陛下的天恩。」陳慶之道。
「呵……」
趙元開淡笑，眉頭終究是舒展了一些。
正要說話間，營帳之外，衛戎司稟告︰
「啟稟陛下，北戎降臣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趙元開道。
之前在關外歸降，趙元開沒有點頭表態，他們自然不是不能離去的。
陳慶之和李不悔聞聲之後，頓時大喜，道︰
「北戎歸降了？」
「這是好事啊，省的天子師再馬踏烏鱧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