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林俏胸口有些悶,宋廷凡抿緊唇沒有說話。
若是他沒有林俏……
宋秦氏眼眶一紅,背對著抹了把累,宋凌乖巧的拉著她的手,小聲安慰道︰「曾阿女乃。」
一時間氣氛有些安靜。
突然李桂芬的聲音響起,「閨女,快來幫我接一下。」
眾人看了過去,李桂芬背了一簍子的東西,用布口袋封著的,看不出是什麼。
宋廷凡大步走過去接下,李桂芬肩頭一松,揉了揉肩膀,「這是家里的新米,拿來煮稀飯吃。」
隨後看向有些不正常的福娘,笑呵呵道︰「大姐,喜歡吃紅籽啊,我帶你去摘,後山一大籠。」
福娘看了宋廷凡一眼,隨後點了點頭,李桂芬拉住她,同林俏道︰「我帶她出去摘,不會弄丟。」
想著出去走走也好,林俏想了一下,「我也去吧,前幾日下雨了,去撿地皮來吃。」
宋凌連忙舉手,「娘,我也要去。」
沒等林俏回他,他轉身就跑進屋,很快背著小簍子出來,歡喜又道︰「阿公給我做的小簍子。」
「大字念完了?等會回來多寫兩個字。」
「我保證,等會回來多寫兩個字。」
小模樣討人喜歡得生緊,林俏捏了他的臉一下,剛想問宋廷凡去不去,就見他鎖屋門了。
一家子人全出去了,大概是湊熱鬧,林家人也跟著去。
王家瞧見這麼熱鬧,王朱氏笑呵呵道︰「上山撿菌啊?」
「撿地皮。」林俏掃了她肚子一眼,下意識又看了自個的肚子。
能再生個閨女就好了。
女子的動作,宋廷凡自然看見了,他抿了抿唇,隨後牽住了她的手,對著王朱氏說了一聲,「我們先走了。」
林平、林安雖然十三四歲了,但心性還像個孩子,帶著宋凌跑在最前面,一會爬樹,一會抓蝴蝶。
孩子的笑聲不斷。
林吳氏怕他們跑不見了,連忙招呼了一聲,「別跑太快了!」
紅籽的不遠處有一大片地皮,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干事,林俏細細看了福娘的狀態,似乎有些精神了,看來以後還是得多帶她出來走走。
她扭頭看向宋廷凡,正在認真的撿地皮,他似乎做什麼都這個樣子。
咳,洗腳時硬是把她盯得不好意思了。
她又不是仙女,多多少少腳會出汗。
「廷凡,你腳下有蟲。」
聞言,宋廷凡看向了腳下,哪有什麼蟲,分明是她騙人的,他唇角微微上揚,「媳婦,我怕。」
突如其來的媳婦,林俏︰「……」
「咳咳咳……」
她呲牙,「你怕才怪了。」
宋廷凡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怕,我怕你。」
怕你不要我……
林俏「凶巴巴」的捏捏他的臉,「怕就趕快干活,有點想吃酸菜地皮了。」
下一刻,男子低頭親了她一下,「好。」
林漢等人看見了,不自然的「咳」了幾聲,林漢又「咳」了一聲,沒話找話,「今個天還挺好的。」
林俏的厚臉皮也有些臊了,提著籃子走遠了一些,宋廷凡自然跟著她去了。
突然宋凌驚叫了一下,「爹爹,兔子,爹爹,快來抓。」
林俏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看了過去,宋凌「 」的去追,她︰「……」
這要是追得上,她就跟著他………姓。
剛這樣想,就見宋廷凡追了上去,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過了,跑的速度很快。
咳,好吧,有些Man。
過了一會,宋廷凡就提著死兔子回來,宋凌看見眼眶一下子紅了,「爹爹,你殺兔兔干啥!」
平日沒看見活的還好,如今看到活的,被人殺了,是個孩子就受不了。
原本以為孩子會高興,突然哭了,宋廷凡有些無措、不安,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了。
林俏連忙走過去打和場,「凌兒,別哭了,兔子不是你爹殺的,是它自個跑死了。」
「咳,兔子害怕就容易死。」
這話哄小孩完全足夠了。
「就是,阿婆以前也看見的。」李桂芬附和道。
宋凌信了,抱著林俏的腿不松手,委屈巴巴道︰「娘……」
「沒事,你自個跟爹爹道個歉,你誤會爹爹了。」林俏瞥了一眼還站著的男子,他的肩膀微微下搭,讓人有些心疼。
他怕是又在心里亂想了。
宋凌吸了吸鼻子,有點怕死兔子,依舊抱著她,「爹爹,我剛剛亂說話,對不起,爹爹。」
「沒事。」
宋廷凡將死兔丟遠了,很快一聲不吭的下山洗了手,蹲在河邊好一陣沒有起身。
他是不是怎麼也當不好父親……
還是他不配當父親……
他已經很努力了……
突然一道黑影投了下來,他扭頭看了過去,對上女子擔心的神色,他抿了抿唇,站起了身。
「廷凡,你已經很好了。」林俏挽著他的胳膊,認真道。
也許跟好父親相比,他或許差了一點,但他從什麼都不懂,但現在嘗試著去做,去改變自個的行為。
已經極為不錯了。
宋廷凡喉嚨滾動了一下,低低道︰「我當不好父親。」
總是會嚇到孩子。
他以為只要抓到那只兔子,孩子就會開心。
他忘記了,他還小,怕這些血腥的事。
「胡說八道,你已經當好了,凌兒的字,夫子最近夸很不錯了。」林俏跟他十指緊扣,減少他的不安,又道︰「你在意他,你就已經是個好爹爹了。」
「不能因為這事就亂想,之前我也嚇到過他,當著他的面殺了魚,他哭了好久。」
「不是我們的錯,而是要去適應。」
听見她也有過,宋廷凡心里微微安了一些,他不是變態,也不是有病,只是不了解孩子。
「我該怎麼辦?」
見他願意問她,林俏表示很滿意,她笑了笑,「明個去買只活兔子就行了,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
「就像你以前一樣,我隨便忽悠……」
「咳咳咳,總之容易。」
差點把以前的事也講出來了。
「俏兒。」宋廷凡突然喊了她一聲,她不解的看了過去。
隨即男子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謝謝你‘忽悠’我。」
至少讓他的少年不再悲慘。
連忽悠就讓他滿足,他心里的期許到底是有多低,林俏抿了抿唇,「廷凡,你彎下來一點。」
宋廷凡不解,但還是彎下了腰,臉上傳來真切的溫熱,女子眉眼彎彎,「那我還要忽悠你一輩子。」
「嘖嘖嘖,你兩口子干啥呢,青天白日在河邊邊親親我我,看得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牛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扛著鋤頭,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對于這人,林俏說不上討厭,也說不上喜歡,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哎呀,你這婆娘吃炸藥了?我還沒說啥呢,今個去我家吃飯,我媳婦已經答應了。」牛二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
林俏︰「……」
也不知道他執著吃飯干啥,難不成是讓她看看他媳婦?然後後悔?
咳咳咳,言情劇一般是這個套路。
「不去。」宋廷凡不悅的皺眉。
「宋廷凡你這小子不會這樣小心眼吧,當初雖然我干了……一點壞事,但我現在已經反醒了,這不,請你們吃頓飯,以前的賬一筆勾銷。」
牛二撓了撓胸口,又道︰「放心吧,我真的不會干啥,就是請你們吃頓肉。」
老人家說了自個作的孽總會報復在子孫身上。
他可不能讓自個兒子遭罪。
林俏和宋廷凡抬腳就想走,他趕忙攔住,「我給你們跪下了,吃頓飯吧。」說完「咚」的一聲就跪了下去。
林俏︰「……」
她沒好氣瞪道︰「你到底想干什麼?」
「就請你吃一頓飯,吃了我保證不在你們眼前晃。」
牛二舉手保證,見他們沒有吭聲,又道︰「我是混賬,但是我兒子不混賬,真的,我兒子可乖了。」
「我造的孽,我自個還。」
這下林俏明白他的意思,還真有種太陽從西邊升的怪異感,牛二這人竟然能為了孩子做到這個份上。
著實有些意外。
「不用了,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
「不行,不吃一頓反,勾不了。」牛二依舊固執。
林俏︰「……」
這會她有點好奇牛二的媳婦了,竟然養正了。
瞧瞧她,養歪了,賠上自個才扳正了。
「你問我相公吧,他同意就去,不同意就算了。」
牛二眼楮瞪得跟個牛眼楮一樣,「少來,他管啥用,你說一句,他才不敢說啥,我可是看出來,他就是你的小跟班。」
林俏︰「……」
「跟你個頭,再說就不去了。」
牛二些人的精神好,要是一直不去,他怕是一直磨。
聞言,牛二眼楮一亮,「好好好,我閉嘴,等會來吃,我去稱肉了。」說完扛著鋤頭火急火燎的跑了。
回了宋家,這會李桂芬他們正在捻地皮的青苔,這是個慢工活,很少有人家去弄這玩意吃。
「爹爹。」宋凌跑過來抱住他,等他抱起來後,親了他一下,認真道歉,「爹爹,是我壞,亂說你,我以後再也不了。」
「爹爹,你原諒我好不好?」
宋廷凡從來沒有怪過他,他搖頭,「沒有怪你。」
「爹爹,你真好,要是娘,早就打我了。」宋凌哄爹爹的同時,把娘得罪了。
林俏︰「……」
李桂芬笑了,「下次你娘打你,你就給阿婆說,阿婆打她。」
一說到打林俏,宋凌不樂意了,「不要,阿婆不許打娘,誰都不準打娘,娘是天下最好的娘。」
林俏心里暖了一下,這孩子還能要,「等會要去牛家吃飯,麻煩娘幫忙煮一下飯。」
「牛家?哪個牛家?」
「牛二。」
「牛二請你們吃飯干啥?」
「說是以前的事不厚道。」
「他也知道不厚道啊?以前沒的事沒少做,也不知道是啥運氣,娶了個好媳婦。」
李桂芬見林俏想听,她又道︰「牛二這媳婦干活麻利又勤快,就是性子暴躁了點,不過這樣才好,不然鎮不住牛二。」
既然她都在說好了,那牛二的媳婦確實娶得不錯。
見兩人打算不換衣裳出去,李桂芬一臉不贊同,哪能被人家比下去了,「換身衣裳再去。」
林俏哭笑不得,但架不住她催促,只好同宋廷凡進去換了衣裳。
今個收進來的衣裳還沒折,林俏就打算穿這件,她將下面的衣裳遞給宋廷凡,「穿……」這個……
話還沒說完,紅色的小果如同黃豆雨一般撒在了地上。
兩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是誰塞的。
許大貴的娘。
一時有些復雜。
林俏「嘆」了一口氣,彎腰去撿,宋廷凡跟著撿,足足撿了一刻鐘。
換好衣裳出門,兩人第一時間就看向了低頭捻渣子的婦人,婦人大概是察覺到了,抬頭看向了他們。
她不安的搖頭,點頭。
宋廷凡走了出去,蹲在地上,低聲道︰「很甜。」
婦人眼楮一亮,但卻沒有說什麼。
……
牛二家
牛二抱著還在在門口看了又看,著急道︰「咋還不來,不會放老子鴿子吧!」
「老子老子!你給誰當老子,牛二,你這嘴巴遲早要挨打,人家答應了,肯定回來。」年輕的婦人端著菜從廚房出來。
牛二縮了縮脖子,「媳婦,你等會給我點面子唄。」
年輕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咋不給你面子?只要你自個不張嘴吼,我有病才說你!」
「還有,人家上門吃飯,你可別把鞋月兌了,臭死個人。」
「干了活當然臭,我去洗洗。」
「去洗吧,用點香胰子洗。」
「你那香胰子貴死人,你自個洗,我拿水多沖兩遍就好了。」
「貴你還買!去拿來洗。」
「不要,你香就行了,嘿嘿,媳婦,我最喜歡你香了。」
「少當著孩子說這些話。」
兩人後面的對話,林俏和宋廷凡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里,林俏瞅了瞅宋廷凡,咳,這些話他怕是說不出來。
這時,牛二媳婦牛游氏瞧見了他們,目光在林俏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女子面容精致,皮膚白皙,怪不得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看。
她笑道︰「你們快進來吧,牛二,快去端飯。」
牛二的媳婦讓林俏有些意外,長相偏小家碧玉,挺好看的,牛二能娶她,怕是祖上燒了高香。
牛二端著飯過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嘿嘿,快坐快坐,我媳婦做的菜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