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布莊,在附近找了個小客棧,饒是這樣也貴得咬人。
一間房五十文,林俏想著手里有點銀錢,就問掌櫃要了兩間房。
她給宋廷凡鑰匙,「小叔放好。」
宋廷凡接過鑰匙,冰涼的觸感讓他心悶。
但又不知道心悶什麼。
「咋了?害怕一個人睡?」林俏見他盯著鑰匙發呆,下意識以為他人生地不熟一個人睡害怕。
他不怕,但是他想跟嫂子待一塊,每次跟嫂子住,他就很踏實,不會夢見爹、娘、哥哥。
還有嫂子打他。
宋廷凡語氣有些忐忑,「嗯,嫂子,我能不能……跟你住一間房,我打地鋪睡……」他緊張到揪緊了衣裳。
林俏想了一下,收回鑰匙,對著掌櫃說換一間兩間床的,掌櫃沒為難他們,退了十文給林俏。
掌櫃笑呵呵道︰「亥時過了喊熱水就要加銀錢,早些喊。」
林俏點了點頭,「掌櫃,縣城的湖怎麼走?」
「出門左轉,一直走,走個一兩刻鐘就能看到安和湖了,不過現在去不好玩,要天黑了去看,燈火通明,好看得生緊。」掌櫃又道︰「你們可以去東街逛逛,外地人都喜歡去哪里逛。」
「謝謝掌櫃。」
林俏轉頭看著宋廷凡,又道︰「小叔,想不想去逛?」
「嫂子去,我就去。」
「那就去。」
……
兩人對縣城都不熟悉,問了一路人才到了東街,人來人往,兩邊的攤子都擺滿了,什麼玩意都有。
兩人一路走走看看,一時倒是歡喜,林俏花了百來文給宋秦氏買了根簪子,也給宋榮買了一雙夏季的厚底鞋,老人穿著不容易滑。
她轉頭想問宋廷凡喜歡什麼,卻見他盯著攤子上的面具發呆,「小叔,喜歡面具嗎?喜歡就給你買。」
宋廷凡眼眶酸澀,不想她看見就低頭道︰「不要,不喜歡。」
爹說要給他買個面具人當生辰禮,卻沒給他買……
估模著又觸景傷情了,林俏心里嘆了一聲,隨後伸手拿了花臉面具,戴在臉上,聲音故意粗獷道︰「猜猜我是誰?」
「我乃西山老妖,你怕不怕?」
宋廷凡抬頭看她,面具里的兩只眼楮黑亮,倒影著他的臉龐,突然心里的難受一掃而空。
他咧嘴傻笑,「不怕。」
「不怕?我要吃人哦。」林俏雙手放在腦子做出抓的動作繼續逗他。
宋廷凡笑彎了眼楮,配合的點頭,「怕。」
林俏取下了面具,墊腳給他帶上,瞧了幾眼,夸道︰「小叔戴面具也俊。」
宋廷凡有些害羞,他抬手想取下來,林俏按住了他的手,「戴著,嫂子送你。」
「大叔,面具多少銀錢?」
「二十五文。」
「大叔,少點嘛,二十文,下次我再來買。」
「成成成,下次記得來買。」
戴著面具的宋廷凡一動不動的看著數銅板的女子,心里似乎有什麼破殼了。
很怪,卻又掩不住的欣喜。
嫂子對他好,嫂子給他買面具。
就像是做美夢一樣,天天打他的嫂子再也不打他了,甚至攢錢給他念書、給阿爺治病、給他買衣裳……
有時候他很害怕,害怕這樣的嫂子不見了。
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甩出這種不好的念頭,他不會讓嫂子不見,日後他要跟嫂子一起生活。
林俏不知道買個面具,少年的心思白轉,她抬頭看了天色,已經快黃昏了,「小叔,我們找個攤吃面,吃了回去放了東西就可以出來看安和湖了。」
「好。」宋廷凡小心翼翼的取下面具。
兩人隨便找了一個攤子吃面,吃了就回去放了東西,再出客棧天色已經灰蒙了,到安和湖時天色漸黑了。
但一點不黑,安和湖的邊上點了燈籠,明亮的光線下所有的事物一清二楚。
這會安和湖很熱鬧,各種各樣的花燈攤子,花燈精美,林俏頗有興趣的瞧了好一會,旁邊的宋廷凡從懷里掏出錢袋子,「嫂子,你喜歡哪個?我給你買。」
花燈買來又沒用,而且也不便宜,最便宜的也要十幾文。
林俏搖了搖頭,「不買,看看就可以了。」
二十文的面具眼楮都不眨的買給宋廷凡,輪到自個十幾文的花燈就嫌貴了。
她若是細細想了下,就會意識到入戲太深了。
然而她並沒有意識到,這會被不遠處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小叔,我們過去看,好像是在猜燈謎。」
看著她的背影,宋廷凡瞥了一眼花燈,抿了抿唇追了上去。
果然是猜燈謎,猜種五個送許願燈,就是點蠟燭放湖里的燈。
林俏想著讓宋廷凡去玩,倒不是讓他贏花燈,就是圖個開心,「小叔,要不要去猜?」
宋廷凡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堆放的許願燈,他點了點頭,「好。」
猜中的燈謎只需要取下簽子就可,然後去旁邊的桌子上對正確的答案。
宋廷凡第一次玩燈謎,有點緊張,害怕猜不到五個。
他想送嫂子燈。
林俏在旁邊對著他揮了揮手,「小叔,別緊張,相信你!」
宋廷凡點了點頭,隨後認真看著燈謎,他才念了幾個月的書,有些字認不到,但好在能認到的字有大半。
不過要費很久的時間。
少年站在一盞燈面前好久了,有人不耐煩的推開了他,少年踉蹌了一下,隨後就見那人取下了牌子,「這麼簡單還站這麼久,不會就別玩,丟人現眼。」
林俏連忙扶住宋廷凡,「小叔,你沒事吧?」
宋廷凡搖頭,微微有些垂頭喪氣,「沒事。」
他手里就兩個牌子,還差三個。
「小叔,別怕,盡力了就好,來,嫂子陪你一起玩。」
林俏余光瞥了一眼剛才撞宋廷凡的男子,就在過去兩個燈面前,她又道︰「小叔你猜這盞,我猜那盞。」
嫂子陪他一起玩了,宋廷凡心里穩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嫂子,他繼續猜燈謎了。
林俏走到撞宋廷凡那男子的旁邊,看了一眼謎語,伸手取下的牌子,輕笑道︰「喲,這麼簡單都不會?不會就別玩。」
她聲音放輕了點,僅用兩個人的聲音,「丟人現眼的玩意。」
她這個人護短,要擱以前不用演戲,脾氣比現在「暴躁」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