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去了布莊,許是臨近年下,鋪子生意好,東家請了十五六的男子幫工。
男子圓頭圓腦,看著喜慶,他不認識兩人,嘴甜道︰「小娘子,公子要買點啥?我們這兒剛出了新款的成衣,要不要看一看?」
林俏笑了笑,「不賣,我找東家。」
這時,東家放下手里的事走了過來,「小賢你去忙吧,這兒我來。」
說完她看向林俏,笑著又道︰「還以為你不來了。」
「這段時間家里忙著備年貨就沒怎麼上鎮。」林俏將圖紙給她。
東家接過後看了一會,忍不住「嘖嘖」夸她,「你這手真是巧。」
「不過可惜繡娘繡不出來,頂多七八分相似,上次的梨花襖子我挺喜歡的,結果做出來不怎麼好看。」說著她微微扭頭,示意她看吊著的梨花成衣襖子。
梨花在襖子上不如在圖上鮮活,反而有些呆板、累贅。
不怎麼好看。
林俏一眼就指出問題了,「東家,不應該用粗麻,粗麻本身就比較厚,加上繡花,就會比較突兀。」
梨花的圖案比較復雜,針線堆扎在一塊就比厚。
東家苦惱道︰「我想著鎮上不怎麼買細棉的成衣,就用了便宜的粗麻。」
「做了十幾件了,這要是沒賣出去就虧死了。」
林俏琢磨了一下,「圖案改一下就差不多了,東家,借一下筆墨。」
東家連忙點頭,隨後去拿了筆墨出來,林俏接過後,稍做停留,很快就下筆了,圖案勾勒好,她想了一下,在旁邊備注了針線顏色。
女子的字體娟秀又不失大氣。
旁邊的東家詫異後贊道︰「你這寫得真好。」
林俏手一頓,「……」
露餡了,原身不會寫字。
她面色不謊,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小叔經常在家練字,我偷偷跟著練了。」說著故意把黃字多加了一點。
「哦。」東家見她寫錯字了,沒有懷疑,很快注意力又放在圖紙上。
宋廷凡絲毫沒有懷疑自個嫂子,眼神極亮,一副「嫂子好厲害」的眼神。
余光在觀察他是什麼反應的林俏,「……」
是她多慮了。
反派現在的智商就跟三歲孩子一樣好忽悠。
東家拿著圖紙看了一會,看著林俏道︰「你跟我去一趟繡坊,我怕我說的跟你想的不一樣,改來改去容易把料子弄爛。」
拿了人家的銀錢,這點活還是要幫的,林俏點了點頭。
東家看向宋廷凡,熱情的抓了香瓜子給他,「在這里坐著玩,你嫂子跟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
宋廷凡抿了抿唇,直直的看著林俏,林俏最受不了他這副模樣,笑著同東家道︰「他跟我一塊吧,等會就不回這兒了,直接趕驢車回去。」
東家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成,那我先把銀子結給你,十副圖案一共是五兩銀子,加上剛才那副一共是五兩半。」
「不用了,東家給五兩就成了。」
「哎呀,拿著吧,寒冬要來了,自個多買些吃食回去,對了,快年節了,這些干活你拿回去吃,別嘰嘰歪歪的了,給你吃就吃。」
干活就是一些香瓜子、花生、還有些糖。
她這樣說了,林俏不好再拒絕了,大大方方的接下了,放進背簍里,「謝謝東家了。」
「謝啥,要寫就多畫幾幅出來。」東家想到最近賺了不少銀錢,笑得合不攏嘴。
這麼圖紙它一個小布莊當然吃不下,但她有門道賣給其他布莊。
當然沒有全賣。
……
繡坊離鎮口很近,就是一家院子改成的繡坊,有五六名繡娘。
林俏的視線落在最邊上的織布機上,「 吱 吱」的不挺運轉,「東家的布還是自個織的?」
「只是少數,偶爾大戶人家給線讓我加工,這是亭長家昨兒拿的好線來,線著實貴,就一小把就要一百文。」
東家走過去看了看織布的情況,不放心的囑咐織布的繡娘,又道︰「專心些,別織壞了,我們可賠不起哈。」
便宜的線才一文一把,一百文一把真挺貴的,林俏忍不住砸了砸舌。
宋廷凡順著她的視線,落在了織布機上,他認認真真看了好一會,記在了心里。
很快東家讓做衣裳的繡娘停下了活,讓林俏跟她們說怎麼改圖案。
望著嫂子溫柔的側臉,紅唇一張一合,認真的說著什麼,宋廷凡有時候會想,要是嫂子沒嫁進宋家,肯定會過得很好。
嫂子好看又能干。
這樣一張,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他還是想嫂子嫁給他家。
夫子總教導他們君子不可自私,心胸寬廣才立于天地之間。
那他不是君子了,也不想做君子。
一待就是半個多時辰,林俏口都說干了,忍不住舌忝了舌忝嘴唇,「東家,我們就回去了。」
東家點了點頭,看了宋廷凡一眼,「你小叔還挺听話的,不吵也不鬧。」
林俏扭頭,入目是少年乖乖站著,深邃的丹鳳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她莫名有些心疼,「他比較懂事。」
十二歲的孩子能這麼懂事,定是承受了很多事情,沒有誰一開始就懂事。
「懂事才好,不然有得頭疼的。」東家夸道。
林俏點了點頭,隨後說了一聲就帶著宋廷凡走了。
在鎮口等驢車時,宋廷凡跑去了茶攤,很快端了滿滿的一碗茶水過來,行走非常小心翼翼,茶水沒有撒漏。
「嫂子,你喝。」
他剛才瞧見了嫂子舌忝唇了。
林俏確實渴了,接過來喝了一半,留了一半給他,「喝不下了,小叔你喝。」
宋廷凡不疑她,伸手接過來,看著碗口某處的水漬,他耳尖隱隱發燙。
他轉了個方向,低頭喝了幾口,茶碗沒剩水了,他才將碗還回去了。
久久沒等到驢車,這會天色已經晚了。
隱隱快停的雪又突然飄起了大雪花,宋廷凡急忙從背簍拿出傘撐著。
在等了一會,隔壁村的驢車來了,七八個婦人一窩蜂的上去佔位置,驢車差點往後翻了起來,
前頭的驢車夫連忙壓住驢子,隨後著急的讓她們下去幾個人,「拉不到了,別上了,剛才隔壁村的驢車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