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夜涼，門窗合緊也防不住冷風襲來，夜色越深越疼。
林俏又一次被冷醒了，下意識拉了拉被子，腿縮卷著，低低喃了一聲，「冷死了。」
這時，屋外傳來低低的噴嚏聲，似乎壓抑著。
睡意朦朧的林俏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立馬睜開了眼楮，抓起衣裳攏好，開門出去。
大概是屋里人听見了開門聲，噴嚏聲停了。
听方向應該是宋廷凡屋子里傳出來的，她走到門口，輕輕敲門，小聲道︰「小叔？」說完打了寒顫。
不行了，一定要買棉被了。
再貴也要買。
很快里面響起細碎的腳步聲，隨即屋門打開了，黑夜中傳來低低的聲音，「嫂子，怎麼了？」
「受涼了？」
天色漆黑，林俏看不見他，只知大概位置在哪，她抬手想探他額頭，結果模到嘴角的位置，她往上了一些，額頭微微有些燙。
轉手她模了自己的額頭，對比下宋廷凡的額頭燙一些，「小叔，你有點燙，我去找點白酒給你擦擦。」
「嫂子，不用，我沒事。」宋廷凡腦子有一點昏沉，咳嗽聲忍不住的「咳」了出來。
「快進屋躺著。」
林俏微微有些著急，拉著他進屋躺下後，隨即轉身去廚房，模了好一會才倒了一碗酒出來。
進屋後，她吹燃火折子，屋子里亮了，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立著，固定好後才看向宋廷凡。
晦暗不明的視線下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小叔，你哪里不舒服？」
她臉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擔心，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宋廷凡不想她擔心，撒謊的點了點頭，「嫂子，我沒事，你回屋睡吧。」
「還沒事？聲音都啞了。」林俏倒了點酒在手心抹在他額頭上，反復抹了後，又給他手心抹了。
她想了一下，又道︰「小叔，把衣服月兌了，背也擦點。」
衣服月兌了……
宋廷凡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些，手下意識捏著衣領，「不不不……用了。」說著還望旁邊挪了一些。
仿佛在防。
林俏︰「……」
她雖然，但還不至于對十二歲的孩子「下手。」
再俊俏她也沒啥心思。
「小叔乖，听話，一會就好了。」
見他還是不懂，她輕輕哄道︰「小叔乖，擦了酒就好了，別害羞，我是你嫂子，沒啥的。」
宋廷凡難為情了一會，見嫂子堅持，他背過身月兌了上衣，頓時耳夾緋紅。
別看反派穿衣裳瘦，月兌下來還挺結實的，背部線條很好，林俏瞅了幾眼後倒酒給他擦背。
剛踫上去，少年渾身都繃緊了，她知道他不自在，手上的動作快了些，反復擦了三次才放下來酒碗。
見宋廷凡把衣裳攏好了，她道︰「小叔，你進被窩里捂著，出會汗。」
她幫忙蓋了被子，模著薄薄的被子，她又去把自己那床被子拿過來給他蓋上。
家里原本只有兩床被子，一床薄的，一床稍微厚的。
稍微厚的那床嫂子給阿女乃阿爺蓋了，後來嫂子買的是薄被。
家里已經沒有多余的被子了。
宋廷凡連忙出聲，「嫂子，我不冷。」
「成啦，跟嫂子逞什麼強。」
林俏輕輕敲了他的額頭，之後端了凳子，她坐在床邊，又道︰「快睡吧，嫂子守著你。」
女子語氣輕輕，有幾分哄意，宋廷凡望著她有幾分眷念，爹娘在的時候也這麼說過。
牛牛乖，快睡，爹娘守著你。
想到爹娘他有些難過，但好像沒之前難過。
嫂子在旁邊守著他。
他想說不用嫂子守他，但心里貪念這會的溫暖就沒有說。
半響後，他往旁邊挪了挪，羞羞道︰「嫂子，一起睡。」
這孩子愛操心，她要是不睡，他估計也睡不著，還有，坐著真的挺冷的。
林俏點了點頭，熄了火折子，月兌了鞋子就上床了，蓋上被子後下意識夠著去模宋廷凡蓋到沒有。
怕他不好意思，她自個靠近了些，「小叔，睡吧。」
也不知道是兩床被子暖和，還是宋廷凡熱乎，她反正不冷了，也不知道多久沉睡了，只知道她醒來的時候日上三竿了。
床頭放了一碗淡黃色的水，是蜂蜜水，前幾日宋廷凡在山里弄到了一點野蜂蜜，不多，小半碗。
林俏坐起來揉了揉眼楮，她有點納悶，咋每次跟反派睡一張床她就起得晚？
要是反派想給她一刀，估計她這會尸體都被野獸分尸了。
院子里宋秦氏是在掃地，宋榮用腳尖逗狗，精神已經好很多了。
听見開門聲音，兩人望了過去，宋秦氏慈愛道︰「俏兒，吵醒你了？」
听她這語氣估計知道宋廷凡生病了，林俏搖頭，她攏了攏頭發，「阿女乃，小叔怎麼樣了？」
「沒啥事了，你這孩子也是，不知道喊阿女乃起來幫忙。」宋秦氏微微嗔道。
听見宋廷凡沒什麼事了，林俏放心了一些，「我忙得過來，阿女乃，等會我要去一趟鎮里買幾床棉被。」
「我這兒還有些銀錢，你拿去。」宋秦氏沒等她回話，轉身回屋子里拿錢袋子。
她做方帕的銀錢，林俏都沒要。
林俏手里差不多有二兩銀子，加上今個去換圖紙，畫了四張，上次東家說了漲成五百文一副了，也有二兩了。
已經足夠了。
她邊洗臉邊道︰「阿女乃，夠了。」
「夠也給阿女乃拿著。」
宋秦氏硬塞給了她，見她想塞回來，她假裝生氣，又道︰「阿女乃要生氣了。」
林俏只好收下了，吃了早飯後，她背了簍子就出門了，不過去了村口沒有立馬走，花了幾文錢買了幾塊花生酥送去學堂。
她剛到，學堂就下了，孩子們成群結伴上茅廁，有幾個半大不懂的孩子月兌了褲子就在樹下撒尿。
這樣一對比，反派真乖。
沒看見宋廷凡出來，她去了門口，少年挺直著腰在讀什麼，一板一眼，有書呆子那個勁了。
她忍俊不禁，「小……」
想到這里是學堂，她還是喊名字，「廷凡。」
少年猛的抬頭，看清是誰後，白牙全露，笑得跟個孩子，「嫂子。」
說完就跑了出來，看見她背簍子，歡喜又道︰「嫂子，你要去鎮上？」
林俏點了點頭，拿出花生酥放到他手里，之後抬手模了他的額頭，不怎麼燙了，「去買些東西，花生酥下堂才能吃。」
「好。」宋廷凡心里像被糖塞滿了一樣，眼楮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