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夫妻帶著他們的女兒走了。
沈時佑破天荒地站在了院長身旁目送著車子離開，一雙漆黑的瞳眸仿佛深邃神秘的大海，沉沉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不言語。
方院長嘆了口氣，她就沒指望這對夫妻會立刻在他們院里挑一個孩子帶走。
他們這種人家……
她轉身打算進去，看到旁邊的孩子還站在那兒，不由得想伸出手拍拍他，想到什麼又頓住，收回手。
「小佑回去吧，別站在這兒了。」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孩子跟來訪的人有互動。
還抱了那小丫頭一下午……
想必他真的很喜歡那小女孩吧。
可惜了……
沈時佑沉默著不說話，也沒有動作，方院長又嘆了口氣，只好收攏一下肩上的披肩，叮囑幾句之後就自己回去了。
……
沈時佑在外面站了良久，天大黑了他才回去。
小食堂里一片黑暗，大家都已經吃過晚餐回去宿舍了。
他打開燈，走到食堂的角落。
別的小孩兒都不喜歡角落的位置，因為大人們不坐那兒，他們自然黏著大人才會有多點好吃的。
這點人情冷暖在福利院也不少見。
人總是會喜歡嘴甜會賣乖的孩子的。
但沈時佑喜歡。
每次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靜靜地吃飯。
只是這次。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放在桌上的飯碗掉在了地上，飯菜撒了一地。
單是想想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院長知道他還在外面，應該是叫人留了一份飯給他的。
但社工人數有限，又有這麼多孩子要照顧，難免無法面面俱到。
大概是打掃好關燈之後……有人回來做的。
至于是誰……
沈時佑撿起碗筷，面無表情地拿去洗手池洗干淨，又拿來掃帚和拖把將地上的飯菜清理好。
還能是誰。
只不過是他懶得管罷了。
收拾好一切之後，沈時佑回到宿舍。
康愛孤兒院設在郊區，現在什麼地方都在搞拆遷土地規劃，他們這個小小的孤兒院的位置尷尬，一時間竟成了各區的燙手山芋，宿舍樓已經成了老舊樓，里面的設施都有些破爛簡陋。
一間宿舍大概可以住八個孩子，男女分開。
沈時佑回去的時候宿舍已經熄燈了，宿舍樓一片靜謐，若是膽小一點的孩子在這郊區的孤兒院黑燈瞎火的多多少少都會有幾分害怕。
但僅僅六歲的小男孩卻是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地面無表情，一雙幽深漆黑的瞳眸冷靜地走在路上。
「吱 」
即便小男孩的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老舊的宿舍門還是傳來了異響。
時間還早，里面的孩子都還沒睡著。
沈時佑的床鋪在宿舍最角落那里，這里的天氣極容易潮濕，冬天過後春天到來都會濕噠噠的惹人難受，牆角都已經發了霉了。
不過好在他愛干淨，總是趁陽光正好的時候拿被子出去曬曬，所以被套都還很干淨。
沈時佑無視了寢室里其他惡意盯著自己看好戲的目光，一把將被子掀開。
一大灘水漬印在了床墊正中間，濡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