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瑾的目光穿過窗柩落在輕晃的紅燈籠上，亮黃色的穗帶悠揚，似暗夜中的精靈輕輕起舞。
「不過是普通的燈籠，沒什麼特別。」末了，又說道，「此處是我辦公之所，比較簡陋。屋外只掛了這一盞燈，所以你才覺得它特別。」
巫月想說不是，然話到嘴邊又停住，將那些字眼壓在舌下，通通化作敷衍的四個字︰「原來如此。」
細細想來，青瑾對自己略有隱瞞，當不會直言。
她與晏遲御對視一眼後，笑著問青瑾︰「青瑾先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閻君？」
「閻君出去辦事，我也說不準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等他回來，我會通知二位。」青瑾應得很快，說的話又像是個真心待客的，「這里便借二位暫住，稍後我會派鬼差送些吃的過來。」
他說完，指了指室內的一張竹榻，又虛指了下︰「里屋還有一張床可供休息。」
這和巫月預想的不一樣，她並沒有打算在這長住。不過青瑾如此行事，簡直就跟早安排好似的，故以巫月沒有拒絕，她想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
晏遲御和她有一樣的想法，青瑾雖然言行冷漠，對他們卻沒有任何敵意殺機。他便看看，對方欲意何為。
「謝謝。」晏遲御難得開口。
在青瑾準備轉身離開的瞬間，青年再次出聲︰「不知道青瑾先生認不認識一位叫程宣武的，或者一只墨綠殼的奇怪烏龜？」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青瑾嘴角弧度微微勾起一點，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依舊是冷硬的聲音︰「不知道，沒見過。」
「這樣啊，沒見過也沒關系，還是謝謝你。」巫月拉住晏遲御，示意他到此為止。
青瑾離開後。
兩人站到門前。這里不知是地府的哪個地方，很是寂靜，半點鬼吼鬼叫都听不見。屋內家具簡單到可以忽略不計，越看越蕭條。
又等了一會，確定青瑾沒有折返，巫月虛晃兩下手指︰「我去逛逛，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線索。
晏遲御點點頭，「我在這院子里看看。」他說著，站到了那張熄滅的紅燈籠下。
巫月繞到屋子後方，自由探索。
晏遲御昂首看向紅燈籠，「窺探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正大光明與我們相見？」
太奇怪了，他竟然在質問一盞不會說話的燈籠。
更奇怪的事發生了。
幾秒後燈籠里傳出聲音，听不出喜怒，「你。有點本事。」-
屋子後方，別有天地。萬籟寂靜，就連造假的日光與月夜都沒有，無光無影，唯有黑暗籠罩。
于旁人而言，伸手不見五指，但對巫月來說，在黑暗中視物如照亮燈。只要沒有鬼，她看什麼都清楚。
然後，她被一塊石頭吸引了視線。
她遠見這塊石頭，稀疏平常，近看，唯一特別大地方就是石頭上所刻的和她在燈籠上看到的圖案一模一樣。
整塊石頭呈金魚草狀，不偏不倚，深深地扎根在滿是砂石的地面之下。
巫月沒忍住伸手模了一下這塊石頭，指月復落在少年的長袍上，似傍晚時分落日前的余溫從石壁漫上指間掌心，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心底涌出。
余溫越變越燙，幾乎就在一瞬間，險些要灼傷她的手指一樣。巫月本能要躲開，灼熱又在一瞬間如潮水退去。
穿著紅黑長袍的少年在雪中慢行，少年忽然回頭，不遠處鈴鐺聲清脆悠揚——這樣的畫面墜入巫月腦海中，陌生，又有些熟悉。
巫月驚得睜大眼。
為什麼她看那少年會覺得那麼熟悉？
熟悉到要揉進她的骨血，不可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