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再見宋京!【贈白銀盟主省略號十七】

作者︰沐侯而冠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宋京,昭中雍丘人,祖籍宋州,于淳熙二年登博學鴻詞科,時年其才二十五歲。

初授釜州參軍,後經殿試、制科選拔,擢為直史館。

歷官史館修撰、知制誥等職,後入儲龍閣養廉蓄資,三年後出閣拜沁州長史。

迄今為止,他在這沁州地界,已待了近十載。

而他這位沁州刺史也履任近四年,即將期滿回京述職。

而夏侯淳之所以認識他,原因則是宋京于儲龍閣蓄勢時,也兼修‘南書房經筵師’這個職位。

一般此職位非名家大儒不可任,而宋京則在不到三旬便坐鎮南書房,將名噪一時的‘太康八駿’光芒掩蓋。

彼時甚至有一首打油詩流傳︰靖民不識八匹駿,走遍太康也枉然。便是盡知八駿杰,一山躍過又一山。

而這些山頭中,宋京便獨佔一席。

其時,前工部侍郎呂祥與宋京同台演唱,一人手持‘大禮’,一人獨述‘燕史’,都對諸位皇子公主耳提面命,恨不得將自家畢生絕學悉數傾泄而出,兩人曾有一賭約,以諸位皇子及冠‘策論’為標準,誰能寫出一篇‘史訓’或者‘禮儀論疏’,並獨佔鰲頭,便算那個經筵師勝出。

一個是禮學泰斗,一個是史學奇才,兩人在南書房爭奇斗艷,爭得不亦樂乎,只是苦了一眾皇子與公主,讓下朝後匆匆趕來旁听的靖帝都忍俊不禁。

不知是原身附住夏侯淳,還是他被原身往昔回憶所感染,他連忙上前,將俯身拜下的宋京扶起。

只見其鬢角灰白,昔日那頭烏黑飄逸的狂勃頭發已然不再,灰中夾白,白中侵黑,這哪是一位四旬中年,分明就是六旬老者。

夏侯淳目光恍惚,帶著恭謹與敬意,慨然道︰「宋師傅,您受苦了。」

宋京擺了擺手,仿若將這些年遭受的委屈與苦難悉數一掃而盡。

他看著夏侯淳近在咫尺地英俊面孔,他也不緊有些恍惚,欣慰一笑,道︰「像,真像!」

他拍了拍夏侯淳的手掌,瞥了一眼身後方熙柔與慕容煙等人,促狹一笑,笑︰「朝中曾流傳殿下有太宗之風,微臣初始不信,而今看來,便是太宗盛年亦不及殿下風采之百十啊。」

夏侯淳神色羞赧,「宋師傅說笑了,太宗爺爺何等偉岸,小子豈敢攀附。」

當日在張相書房,夏侯淳便一睹過其風采。

龍楮虎目都無法形容其聖容,更勿論其功績了。

百蠻奉遐贐,萬族朝未央。

垂衣天下治,提韁九州蕩。

道一聲‘耳順天地康,目慈萬國祥’都不為過。

宋京聞言尷尬一笑,他說的是風流,夏侯淳卻理解成風度與氣質。

對著夏侯淳的方熙柔與慕容煙輕輕點頭,也不敢多看。

他一拍額頭,歉意一笑︰「您瞧我這腦子,殿下快請。」

夏侯淳頷首︰「有勞宋師傅了。」

旋即拾階而上,本名喚為周羨則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王瑾等人府衙統領則戰戰兢兢,不知來者究竟是何等貴人。

夏侯淳喚了一聲,「宋師稍待。」

在宋京詫異中,夏侯淳扶起王瑾,寬慰道︰「你放心,有本宮在,沒人敢為難你。」

周羨的身子抖若篩子,徹底的匐在地上。

王瑾喜極而泣,俄而端直身軀,再猛然單膝跪下,仰聲嘶吼道︰

「城防營百騎司副都尉王瑾參見太子殿下!」

他幾近哽咽,聲音沙啞地道︰「殿下隆恩,卑職必誓死以報!」

再次扶起王瑾,替他拍了拍膝蓋灰塵,笑道︰「咱們大靖不興一套。」

說完便對著宋京點了點頭,帶著方熙柔與慕容煙等人,隨其邁入府門。

至于那匍匐在地的五品大員周羨,夏侯淳再也沒看一眼。

待他們入府後,周羨神色慘然,徹底癱在地上。

太子!

他竟然是太子!

能讓從中樞空降沁州、連沁州都督絲毫臉面都不給的刺史大人俯首稱臣,除了靖帝與太子,還有誰能做到!

他明白,從宋京喊出那句‘參見太子殿下’時,他就明白自己完了。

當著太子的面,強娶民女,十顆腦袋都不夠砍吶。

旁邊王瑾似有不忍,低聲道︰「周大人,據卑職觀察,刺史大人常以‘史訓’教導下方,並將‘忠君報國’視為己任,而刺史大人被太子信重,可見他亦喜‘忠君報國’之人。」

周羨抬頭,咬牙恨聲道︰「你什麼意思?」

王瑾目光堅毅,沉聲道︰「卑職意欲隨太子北上,戍邊御寇,大人若想保住官身,或許可從這里想辦法。」

周羨臉色一變,霍然起身,「你想害我?」

王瑾聞言一怔,皺眉道︰「大人這是何意?」

周羨冷笑一聲,「文臣戍邊,九死一生,你好狠的心機啊。」

王瑾失望搖頭,「那就當末將什麼都沒說。」

周羨臉色變幻,正遲疑間,州府別駕鄧廷楨面無表情地走來,「周羨,刺史大人命令,你可以月兌下這身官服了。」

周羨臉色唰地慘白,身形搖搖欲墜。

旁側王瑾持戈肅立,眼中似有復雜。

其實倘若這周羨願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禮節,下聘辦席,與他好生商量,這樁婚事他或許會答應。

可惜啊,心藏奸佞,難成大事啊。

就在這時,周羨一把抓住將要離去的鄧廷楨,苦苦哀求地道︰「鄧兄,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啊。」

同為五品,就因刺史大人一句話,便一擼到底,鄧廷楨心中若沒有戚戚然,那是假的。

可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後,他也無能為力,只能苦笑搖頭,正欲掙月兌周羨時,不料對方雙目血紅,死死拽緊鄧廷楨,「鄧兄,能否給兄弟指條明路,周某銘記一輩子。」

稍作遲疑後,鄧廷楨將周羨拉入府中,環視一周後,他竭力低聲道︰「你的事兒,大人也不過順水推舟,一切都要看那位的意思,他若饒你,刺史不能把你怎樣,他若存心要你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周羨一臉絕望,「莫非果真沒有活路了麼?」

官員私養小妾其實在大靖上下都是公開的秘密,但有些事兒做得說不得,不捅破則罷,一旦捅破,便絕不姑息。

但周羨這事兒,懷就壞在他當著太子的面‘強娶民女’,那于理于法,他都不能姑息縱容。

鄧廷楨將這些告知周羨後,拍了拍他肩膀,「所以,倘若要太子饒你,你得給他找個台階下,否則日後你也別想起來了。」

開玩笑,冒犯了太子不說,還惡了頂頭上司,只扒他一身皮已經是宋京法外開恩了。

而一旦失去了這身官服,平常得罪的仇家都會蜂擁而至,落井下石都是輕的。

更何況,他身上藏得污漬,根本經不起調查。

周羨忽然想起方才王瑾所言話語,他心中漸漸明悟。

向死而生,方有生機。

一咬牙,一跺腳。

罷了,大不了老子跟著那位去戍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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