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目睹錐心

思緒一旦開閘,那些塵封不願打開的記憶就會爭先恐後的跑出來。

「姐姐」兩字剛剛說出口,安韻就忍不住了,這麼長時間受的委屈,那種孤苦無依都轉化為了思念,眼淚控制不住的下,情緒也難以自持,任憑安韻怎麼掐自己的手,都平靜不了。

哭聲顯示哽咽,後是撕心裂肺的顫抖。

她不能讓自己被情緒左右。

「若是妹妹不求你來往赴,或許姐姐就不會出事。」安韻低低啜泣哭道。

小安子就在旁邊,也實在控制不住,紅著眼楮勸安韻道︰「主子別怪罪自己,這不是您的錯啊,是那戈雅生生斷了寧姐姐的求生念想。若不知被戈雅劃破臉,寧姐姐怎麼會悲傷到投湖?」

安韻心口一陣陣如針扎似的生疼。

「是我,是我想要知道王府是不是真的金碧輝煌,是我想要姐姐給我講講王府里的傳聞趣事,才會讓戈雅有了可乘之機。」安韻每天夜里都會自責,自責到一度想要陪姐姐去了。

「寧姐姐在王府里哪有什麼尊嚴可言,她的命還不如這主子們的一只貓珍貴。被戈雅側福晉劃傷臉之後,福晉竟只想把事壓下來,生怕給自己惹了事端,大部分人都是緘口不言,也只有福晉說幾句公正話,可是,寧姐姐到底是去了,受了屈辱去的。」小安子一直在王府里當差,那些事情,他不用打听,卻從一開始就知道。

安韻從進這王府就是想要傷她姐姐性命的人也收到懲罰。

戈雅已被賜死,而旁觀者也是殺人凶手。

「喜塔臘.朗娟,我一定會要你知道什麼是疼!」一杯薄酒被安韻一點點澆在地上,她眼楮里是憤怒是冷漠是復仇……

風雨欲來總是出奇的平靜。

多日來,永琰派過去和府的探子之前還能定期匯報瑚箏的情況,可最近幾天反而沒有了動靜,不管永琰怎麼施壓,那些探子總是灰溜溜的搖頭。

這越發的讓永琰擔心起來。

東林佇立在寧祥殿,永琰坐著椅子上,眉頭是緊鎖的,像是揉不開的愁雲籠罩著。

「還是沒有消息嗎?」永琰沒有抬頭,但聲音里滿是不耐,不停的轉著玉扳指。

東林已經著了幾撥人去了,可別說瑚箏的消息了,就連送瑚箏進去的江南人士都悄悄沒了蹤跡。

「稟王爺,暫時還沒有瑚箏姑娘的消息。」

听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永琰聲細如蚊,「你說,瑚箏會不會……」

他不敢說,可是,雨聲越大,這個猜想就越強烈。

東林其實早就猜測這個結果了,只是,沒有找到瑚箏,他也不願意刺激王爺。

「屬下只知道一天沒有听到瑚箏姑娘的消息,就需要不停的找,再說了,瑚箏姑娘習武多年,又常年在您身邊,雖不怎麼拋頭露面,到底也是一巾幗,不會有事的。」東林還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呢,永琰都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下,似乎在求一個肯定,「是嗎?」

東林頷首。

永琰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最近皇阿瑪常常听從和珅的意見,連和珅的黨羽都開始招搖過市了。

兩個人都在冷風中,用沉默代替擔憂。

賽沖阿急急趕來,在門口看見四寶,「王爺在里面嗎?」

四寶讓賽沖阿稍等,緊著步子進了殿內,「啟稟王爺,賽沖阿大人求見。」

猛的一下,永琰從椅子上站起,兩眼冷峻如刀,「快請進!」

賽沖阿甩袖行禮未跪下,就听永琰說道︰「什麼情況?」

賽沖阿吸了口氣,手心沁汗,「王爺,今天臣找了和大人下面的陳大人吃酒,听他說和大人似乎說前兩天抓著了刺客,大怒之下,說要示眾行刑。」

「什麼!」永琰和東林同時驚呼。

「是瑚箏嗎?」永琰不肯相信,咬著牙忍著。

賽沖阿就知道主子放心不下,覷著說道︰「說是罪臣趙松培女兒——趙顏姝。」

「噹……」永琰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癱坐在塌上。

永琰根本沒有時間去營救瑚箏,因為,天還沒亮,就有人說菜市口掛了個一身紅衣的女子,被打的都不成樣子了。

堂堂一國親王,連一個小丫鬟的命都保不住,永琰幾乎要砸了這滿是奏折的寧祥殿,「什麼王爺?什麼皇子」

賽沖阿千勸萬勸要永琰隱忍,如今萬歲爺事事都會召見和珅,這個時候硬踫硬不是什麼良策。

可他怎能親眼看著瑚箏就拿呢被殘害。

連四寶都以為永琰把自己關在屋里生氣,卻不知道永琰換了一身便裝朝著菜市口走去了。

菜市口,烏煙瘴氣。

常年在這行刑,連空氣都有一種血腥的味道。

圍觀的人多,大多數都是沖著漂亮紅衣女子這個由頭來的。

一個老漢拿著長煙袋,吐了口煙圈兒,惋惜道︰「被押出宣武門,過斷頭橋,經迷市,再被送往菜市口法場,看來這姑娘不可能有生還的希望了。」

另一男子咂模了下嘴,道︰「可惜了了,這麼美的人。」

抬眼往上看,只見瑚箏被綁在十字架上,雙腿和雙手早就血跡斑斑,沒有一點撐起來的力氣。

怕是……

果不其然,一小廝差使兩人解開繩子,瑚箏便癱軟在地上,任憑她怎麼想爬起來,斷了的手和腳根本使不上勁兒。

兩人像是拉著垃圾一樣,根本不顧疼到慘白臉色的瑚箏。

永琰身體忍不住想要沖上去,忽然,瑚箏像是能感知似的,抬起了頭。

那是怎樣一張臉,疼的慘白慘白的,可是,她怎麼那麼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永琰。

只見瑚箏搖了搖頭,一雙眼楮神情的望著永琰,沒有悲傷也沒有淒涼,反而是一種倔強。

一聲驚堂木!

人群中漸漸息了聲,他們都想知道這姑娘到底是犯了何錯。

「罪臣之女趙顏姝,叛逃多年,如今又想進府行刺朝廷命官和中堂,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台上的官員一副義正言辭的腔調,可百姓們一听原因都炸開了鍋。

「殺和中堂?」

「殺那個大貪官啊,這女子是豪杰啊!」

「哎呦,這姑娘也是的,怎麼能殺得了他啊,平白丟了自己的命。」

……

人聲鼎沸,都為瑚箏鳴不平。

可是,下一刻,官員一句︰「和大人仁慈,對待同黨皆不再追究,若是發現誰妄圖營救這罪臣之女,一律按大清之例處決!」

此言一出,誰還敢說話。

「時辰到!」

劊子手拿掉瑚箏身後的板子,舉起了刀。

瑚箏看著永琰,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永琰說過她笑起來好看,只是,這麼多年,心里壓著仇恨,她笑不起來,如今,她再也了無牽掛了。

手起刀落。

幾乎要染紅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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