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枕風心機

瑚箏倒是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永璘。

「貝勒爺吉祥,天色已晚,王爺此時有些事情要處理,怕怠慢了您,要奴婢收拾好了偏殿伺候您休息。」

「有勞王兄費心了……」永璘低低垂目出神說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瑚箏覺得貝勒爺今日有些不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在她的印象里,貝勒爺可是風流倜儻,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做派,什麼時候,也有這般深沉之態了。

「貝勒爺,可需要瑚箏做些什麼?」跟在永璘後面,瑚箏的聲音顯得這夜色也溫善許多。

「呦~怕是真要勞煩瑚箏姑娘了。可否請瑚箏姑娘熬些醒酒湯,這惺惺醉意的可是玷了我玉樹臨風,瀟灑君子的形象呢!」永璘透過王府里高掛夜燈的光,滿含笑意的湊近了瑚箏氣息幾乎要吹到了她的臉上。

瑚箏忙退後一步,禮數周全,話語平靜,「奴婢謹記貝勒爺吩咐!」

永璘不禁心里感慨,不愧是他的女人……

惠苒幾乎是繞了半個花園才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苑邸。

錦兒四處張望,焦急不安的拿著披風在門口等待。

剛剛看見主子的身影,心里的一塊大石才算落了地,趕緊跑了上去,給她披上衣服,噓問︰「主子可嚇死奴婢了,這天寒地凍的,您穿的又少,若是著了涼生了病,奴婢真是罪該萬死了!」

錦兒一臉擔憂,她觸手到主子的手冰涼的很,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剛剛四寶公公托人來道,說是王爺要在聞香苑就寢。」錦兒從主子的臉上看出了不對勁,小心的覷著惠苒說道。

「哦……」惠苒心不在焉的回應著。

到了屋里,暖和的溫度一點點消融心底的寒涼,理性漸漸回歸。

「錦兒,幫我梳妝!」片刻之後,惠苒終于把歲月靜好,無恙無求的心境找了回來。

錦兒一直都在暗暗觀察著主子,她料定主子心中有事,只是不便說出口,或者是不想說出口。她所做的就是安心陪伴就可以了,其他交給時間,交給主子慢慢想通。

「錦兒姑娘,王爺到了。」伺候在外面的丫鬟遠遠看見王爺一行人的時候,悄悄進苑通知了錦兒。

錦兒只略略點了點頭,打簾進去,「主子,王爺到了。」

話音剛落,沉沉的腳步聲就紛至沓來。

「這麼早就歇下了?」看著屋里若隱若現的燈光,永琰的聲音不覺溫然起來。

「妾身不還等著王爺的嘛……」那個風情迷人的惠苒又回來了。她穿著一身煙紫垂腳銀絲裙盈盈淺笑而來。

惠苒挽上永琰的手,一如既往的挑香、焙茶,伺候永琰更了衣,看著他側躺床上,閉目輕寐,玉指附上,輕揉關節。

「爺這是怎麼了?今日到我這里來倒像是躲清閑來了~~」惠苒媚眼含嗔,半嬌半嘆。

溫軟耳語習習,任是嘉親王爺也架不住酥軟撓心,一把攬過惠苒的芊芊細腰,「可是吃醋了?」

惠苒順勢倒在了永琰的懷里,一雙玉指從下巴輕輕劃過至心口,臉色緋紅,輕啟朱唇道︰「臣妾哪敢?王爺還念著惠苒,便是我的福分了。王爺這段時間忙的連福晉那兒都少去,可見辛苦。臣妾只是心疼王爺……」

多年夫妻,永琰還是在惠苒這里更為自在。

朗娟是個好女子,作為王府福晉,她盡職盡責;作為兒女額娘,她慈愛有加;作為妻子,她一心一意。

每一種身份,她都很想做好,自然,永琰不會挑她的錯。

只是,朗娟近些年身體不好,經常頭疼,一般情況下,永琰不願與她討論什麼政務要事或者是心中煩憂。倒是一直以來,身份背景簡單,性情溫婉又聰穎多變通的惠苒這里成為了永琰最堅實最無需費心多想的地方。

思及十幾年夫妻情分惠苒仍然沒有變成功利色彩深重的深宮怨婦,永琰不由覺得是上天賜予的福氣。

胳膊一時用力,緊緊的擁抱住了她在心口,「有你真好……」

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惠苒許久沒有听到王爺這般的深情之言了。聰明如她,猜也猜得到王爺是有感而發,但她也知道王爺的忌諱,于是,只淺淺淡淡一句,「王爺可有煩心事?」說,她就傾听,不說,與她無害。

深深吸了一口凝神香氣,摩挲著惠苒細膩如玉的肌膚,永琰閉著眼楮,緩緩說道︰「煩心事哪天也不會減少,只是,幾天沒在,我竟不知道王府里除了福晉和你主事之外,竟還能私自動刑?哼……」

這似乎是從鼻子里發出的不屑冷笑擺明了是針對這兩天風頭正勁的戈雅欺負若初及璟一事。

惠苒雖心上明鏡兒似的通透,嘴上也不好直接說出來,畢竟,福晉已經處置過,她又是側福晉,比不得身份尊貴的戈雅來的底氣十足。

「王爺您也別生氣,戈雅妹妹盛眷正濃且當下懷有身孕,又是年輕脾性,恣意灑月兌慣了,少不得任性了一些。您不是也喜歡她這點嘛。況且姐姐已罰她禁足,減了她的奉銀,罰她抄寫佛經也就算了。倒是兩位新來的妹妹,一個傷了臉,兩個都傷了心,確實需要您再好好開解一下璟妹妹和若初妹妹,省的寒了她們的心。免得王府的人也說咱們容不得新人。只是,臣妾愚笨,沒有及時得體處理此事,是要請罪的~~」惠苒一如既往的心平氣和,既沒有明確戈雅罪責,也沒有袒護璟或者若初。這叫沒有立場!

沒有立場有時候才是最大的立場!

對于皇家來說,你的立場是可以決定你的平步青雲,但也可以決定你的禍從天降……

混跡于王府又沒有前朝力量做依靠的惠苒選擇了最穩妥最安全的方式︰以理為先。

「福晉處理過了,你不處理也是情理之中,談不上請罪。不過,這事情你倒是看的通透。」話不點破,已然了解,戈雅仗的除了子嗣,與和珅走進的母家才是重點。

「臣妾只是說出了看到的情況,王爺可別抬高臣妾了。幾位妹妹可都比臣妾看得透呢……」惠苒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抬手給永琰蓋好了被子。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戈雅敢這麼放肆,是否是因為有了和珅撐腰?

那她是看準了和珅以後的權勢地位?

腦中閃現的這兩個問題一下讓永琰想起了有人給和珅起的「二皇帝」的稱號,不由得心口一凜。

看來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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