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定北侯府(3)

不一會兒後,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子在一位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李氏這條腿當初還是岑隱有意「摔」的。時非晚剛入時府時,倒也只是听了她幾聲訓,覺得與她算不得有多大的仇,她便還覺得岑隱過分過。後來,麥丫一被打,想摔殘李氏腿的便成了時非晚自己。

李氏是當初最不待見時非晚的。她本便不想認這位孫女兒。建安伯府多時非晚一人少時非晚一人她都不在乎。可時非晚可以消失,如今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便不應該了。宅院里被深鎖久了的許多婦人,心眼易小,勾心斗角慣了性情也易扭曲。李氏便是這樣的典型。听說了那點子事後,她躺在床上心口上怎麼都堵得慌,怎麼也受不得這口氣。尤其其他家那些老婦,時非晚沒回京前听說她的那些事起,便開始在她身前念叨嘲諷了。

時非晚雖回了京才兩日。但建安伯府遭嘲諷的日子,可已經持續了許長一段時間了。

這不……李氏今兒個是為舒緩這口氣而來。

她倒要瞧瞧是怎麼一個人物!還能大過祖宗去!

當了官又如何?一個不孝壓下來,她非讓御史言官將她立馬彈劾下來!

只來時是這麼想的,這會兒李氏被允許進了定北侯府,她雙眼左右打量著四周頓時注意力便被別的吸引了去,眼楮越瞪越大!這就是定北侯府?不過一個女子,怎地能被賜下這麼一棟宅子?她一個人住?建安伯府從祖到兒再到孫再到曾孫子輩,住的地夸多了也就此地的一半!

此也便罷了……這擺的又都是一些什麼?不是說乃是新院麼?哪來的這麼多值錢陳設!古佛、玉龜、名花、名瓷、琉璃器、波斯名毯……這這,是一位新人能拿出來的嗎?

李氏心底噴著嫉火,一時開始猶疑起來︰若能尋回那口氣是舒服。可……這要是套好關系,讓她回歸時家,建安伯府多了個世襲一品女侯。往後,時非晚兒子襲的會是擎王府的爵,那麼,沒準兒便還能讓時家子孫襲時非晚的爵位,時家人隨閨女搬進這定北侯府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祖母執意入府,可是瞧中了我這地?」

只這猶疑還未曾定下,李氏忽然便听到了一聲問候。

依舊是那熟悉的聲音,語氣是輕軟的。李氏只聞聲幾乎是瞬間便生出了一些心思來︰果然,是怕了自己以「不孝」之名來鬧事的!不然,怎地語氣這麼平和!也是,此可是關系到烏紗帽的!

這些想法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李氏卻在抬眼的一瞬步子猛地往後退了去,方才生出的那點子得意念想竟是轉瞬便破。

「你……你……」她驚懼的只掃了那人一下,再掃第二眼之時,猛地便低下了頭來,本準備抬抬祖母架勢的聲音也莫名虛了起來,「你的臉……」

「祖母大人不知我毀容了麼?」時非晚笑。

李氏知,瞧著那容貌也依舊並不算丑陋,與猙獰亦是掛不上鉤的。可……怎麼便偏偏感覺那麼人……

「祖母喜歡我這地?」時非晚又問了句。

「嗯。」李氏腳步退後了一步,聲音輕輕的竟只敢回了這麼一字。

未見時非晚前,她想過一百種面見這位叛逆孫女時的場景。

可此時真瞧著了人,李氏也不知為何自己雙腿便開始發起虛來……

尤其方才此一眼後,她腦子里莫名的浮現起了一抹時非晚拿著刀一刀刀砍著人的場景!此一瞬,她才猛地想到了她這個侯爺乃是從什麼地方賺來的!

那是沙場!踏著人骨而存的沙場!

「祖母怕什麼?既喜歡,又執意進來。那往後住這兒便是。」時非晚人都沒站一下,又道。

「真的?」李氏不可置信。

「當然。」時非晚笑道︰「阿三,祖母大人既執意進來,那便留她多住幾天。我瞧著這宅院地圖上似乎有一處無窗的柴房,丟進去!」

「是!」

「啊!你——」李氏忽然感覺自己被一個男人又抓又抬的,頓時大聲驚叫︰「柴房?你這不孝女想做什麼?啊!我是你祖母,你敢!你——」

「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擾了本侯清淨,本侯剁了你!」

李氏忽然被打斷,往後瞬間無聲……

「擦……」齡齡一眾瞅著時非晚迎李氏入府竟圖的是這個,便齊齊瞪大了眼。

「時非晚,要出人命的!那老婆子那麼老!」九公主捂著嘴,但是在笑。

「死不了。」時非晚道︰「她以孝壓我,便是在害我。明兒個京都城彈劾的奏折大抵是要堆滿金鑾殿了,就這麼死了,可便宜她!」

「……」幾位純潔的姑娘你看我我看你,眼神正彼此交流著「往後絕對不惹此主」的心得……

流衣撓了撓腦袋,卻是若有所思︰沙場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時非晚前世時雖也殺過人,可身處算得上和平的年代,行的也多是小組任,手中死的生命其實還算不得多。更何況槍殺人與親子一刀刀的將人的心髒賜穿、腦袋砍下……那樣的滋味是不同的!

飲過太多血的人,見過生命的脆弱,對珍視之人便會愈發珍視。

同時,對無視之人亦會更加淡漠麻木……

「侯爺,要是真被彈劾了怎麼辦?」賀氏因沒那麼了解時非晚,瞧不出她絲毫不擔心,只捕捉到了她言語間的另一重點,忙便擔心的問道。

雖說……時非晚是絕不可能成為她兒媳婦了!可到底是恩人的孫女,又于楚北有恩功,賀氏這關心完全出自真心。

「賀姨不必與我生疏,喚我小晚便成。也不必心憂,為這點子事若能將我彈劾下來,這個位置爭議這麼大,我早就坐不上去了!」時非晚回道。

「主子。」

賀氏還想問些什麼,卻是見得又有人走了進來。

乃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時非晚抬眼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來人是邱淺。河天風底下那些她親訓過的人!邱淺乃是其中尖子!楚北軍入京以前,她便吩咐邱淺一等先一步來了京都城。一來,她不想讓自己底下這支人與楚北軍同行,二來,也好先回京都探探情況。

邱淺平日不會來尋她,除非遇著了事!

「主子……」邱淺貼近時非晚耳邊,忙說了一些什麼。

時非晚點點頭道︰「我知了。」

邱淺這才退了下去。

靈昭郡主一等也是個會看眼色的,見邱淺說得隱秘,時非晚更是沒有分享之意,便默契的都沒有多問。

時非晚這時卻起了身,道︰「我的行李都在將軍府,我回一趟將軍府!」

「我們也去。」言歌幾人還未去拜見過老將軍以及將軍夫人,自然也都跟了上來。

這會兒天色本就已經不早了。時非晚回到將軍府時,天色已暗。只她進府之後未過太久便又已出了將軍府。只出門時,時非晚卻已換上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臉上也罩上了面巾。

「主子。」離開將軍府不遠後,時非晚身前落下了一人,時非晚問道︰「在哪里?」

「靈隱樓。」黑衣人邱淺道。

「好。」

「主子,此事可需屬下去辦?」

「不必,我自己去瞧瞧。」時非晚說︰「繼續盯著敬王府!」

「是!」

邱淺一走,時非晚便往一個方向走了去。

靈隱樓,是京都城的一間客棧。時非晚臨近靈隱樓後,拿出九龍鉤直接攀上了那二層樓高的屋檐頂。這九龍鉤乃是呼延炅死後,她從戰場上帶過來的。時非晚攀上屋檐後,尋著某處位置仰躺了下來,耳貼上了瓦片。未曾听到什麼聲音,這才從身上掏出了一個視物筒,這是戰場上常用的東西,雖比不得望遠鏡,卻也可相助人進行遠視。時非晚深藏著氣息,掀開一處小瓦片,便透過一處小縫往里瞄了去。

那是一間房!

屋里此刻正坐著二人,正交換著手中一疊厚厚的疊紙。

時非晚的視線在那疊紙上落了眼,忽然笑了。往後便也沒再多看,懶洋洋的躺著。直到感覺到了房內有人離了開,時非晚才悠然起了身,視線側向了樓下。

走出的是一個男人,時非晚瞅著那男人手中拿著的東西,袖下手指便握緊了一把袖箭。只剛要朝那男人按下袖箭的開關按鈕,卻是見得男人身後竟忽然飛出了一支箭。而後——便正正好的,向著他心髒的方向深深插了進去。

「砰——」

緊接著,乃是那男人倒地的聲音。

時非晚挑起眉,忽然笑了,手自袖箭箭之上落了開。眸依舊正視著那男人所在之地。

很快,她瞧見一個同樣穿著夜行衣的男人躍了出來,一把搶過了死去男人手中的東西。黑衣男人身後還跟著另一個黑衣人。前方男人一揚手,後方黑衣人點點頭便去處理起了那具尸體。

時非晚神態閑然的瞧了一出好戲,忽然自靈隱樓上跳了下去。

只不過跳向的不是剛剛那中年男人死在的樓前位置,而是跳向了後街方向。

不過人停至後街時,卻未急著離開,只是靜靜地杵在了一處大樹之後。

未過太久,時非晚感覺身後纏來了一雙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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