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終戰(3)

而現在,她能站在這里,便是因為當初的那一眼!

她在視著他,以報復者的姿態,淡淡的笑似乎在嘲弄著他一路的敗戰。

那頭,呼延炅也正打量著她。

此時他腦海中閃過的乃是她假扮自己未婚妻的那夜,她穿著素色的裙裝,手中持著一把短刀靜立于潞州儲秀樓前,眼神凌傲,傾城絕色。

一眼難忘!

而眼前……

呼延炅瞥著敵方陣營里那混在一群男人堆里尤顯嬌小的身影,恍惚覺得她變了,可又似乎還沒變。

變的是容顏!已長開了不少的臉上添了兩道相當明顯的疤痕,倒給她添了不少戰神的氣。變的似乎也是氣韻︰似多了一股烙進身骨里的凌厲與狠勁,此大抵是因她這大半年來一直在殺人所致。若是普通百姓見之,大抵望一眼都要生畏。也難怪她能坐穩領帥的位子。還似添了不少歷經滄桑事的穩重與難測,探不到她眼底有悲,可卻能讀出她眼里書寫著故事。

不變的似乎是骨,是魂,是心……她為女兒之時,似乎就已有了那麼一些眼前之態。

「怎麼,大楚沒有男人了麼?派個女人來迎本帥!」呼延炅邪笑加大時,忽然揚聲嚷道。

此時,他並沒有其他多余的雜緒。他是北戎主帥,故,今日,于時非晚,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北戎的男人都那麼弱雞麼?連個女人都打不過!」時非晚立馬大聲回。

楚軍們開始笑。說起來,呼延炅可不就是時非晚的手下敗將嗎?

「打不打得過,可得打完了再說。」呼延炅不怒,反笑了聲,眸中卻冷意點點,又道︰「我看咱也不必麻煩了。時非晚,你出戰,與我戰一場,若贏了,我們北戎撤軍!」

「你一個男人,跟我一個女人單挑,要臉麼?」

「你一個元帥,敵方叫戰,不敢迎戰,要臉麼?」

「快點別磨嘰了行不行。要上就快點上!」楚兵這頭的岳將軍是個急性子,正瞪著呼延炅道。

「你們怎麼不先上。」北戎那邊一名老將軍叫呵。

「我們有憫人之心,不願造成太多傷亡。呼延炅,我看你們這城肯定也守不住了!還不如現在就向我大楚投誠。本帥心慈,不殺俘軍!」時非晚再次大聲喊了句。

「只有敗者才會投誠,投不投,打了再說。」

「那你倒是來打。怎麼又不來?」

兩方看似在嘮著無聊的磕,可無論是主帥還是士兵們,此時其實都在觀察著對方的陣型。北戎的騎兵在上一戰中大隕,故,此時可見他們的騎兵陣的氣勢並沒有上一站中所見那般銳不可擋,看似柔和了不少。可時非晚卻發現眼前所見已並不是常見的騎兵在前沖鋒的陣型。最前方,她看到了許多盾牌。當然,為防敵箭,盾兵大多時候是需要掩護騎兵的沖鋒。可這會兒,前頭幾排似乎全是盾陣。再往後,她一眼卻也看不清了。

不在高處,陣型只能看到前排。便是在高處,陣型不變幻,也難以看清走勢。

北戎那頭呢?呼延炅同樣也在看著時非晚身後的大片楚兵。他此時是吃驚的。原以為漠州馬疫之事出了後,楚北軍的氣勢一定會大有消減。可他此時看不到楚軍們身上有半分萎靡之態。看那精神氣兒,反倒是他們北戎略遜。

此呼延炅也無奈,前頭敗了那麼多。他再怎麼想提士氣,也已不易。

但楚北軍……

「怎麼?是不是在看咱的陣?」時非晚瞥著呼延炅的反應,笑著揚起了眉,道︰「我家世子爺教我的,說是專門用來對抗你的呢。」

岑隱?

這話呼延炅還沒相信,北戎兵中便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不少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點點忐忑。

岑隱的名,用在敵軍之中,可就是打壓士氣的!

蠻兵們對這一戰的自信來源,便是呼延炅的親自領兵,加之時非晚是個完全的用陣新人。可此時,瞥著那楚軍的陣型,似乎真的已有變化︰時非晚應沒那勇氣自己設新陣。那陣定是出自于其他人之手。而她與岑隱那層關系,難不成……

「是麼?我瞧著,無論怎麼看都不是他的手筆呢。」呼延炅相當肯定的回道。當然,他現在肯定也看不清這是什麼陣型。不過,第一眼的直觀感受便是如此。

「你若看得出多少痕跡,還是新陣嗎?」時非晚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群兵仔,道︰「不然,你覺得咱這群戰士們哪來的這精神氣。」

時非晚自己都有些無語。那新報一出,她底下這一群現在都像磕了,藥似的,她能感覺到他們都在瞪她︰那是催促她快打的眼神!

只時非晚此絕不是廢話。從她言止之時北戎兵們忽然難看的臉色便知了。

呼延炅氣得很,道︰「兵陣從來不是死的。你這陣,就算是他布的到你手上也沒用。」

接著又道︰「怎麼,你們漠州軍的馬疫還不夠嚴重麼?這個時候,怎還有膽兒迎戰?本帥還以為你會嚇得撤軍!」

呼延炅此話,立馬提醒了自家的人如今大楚正遭著馬疫。北戎兵一想,腦袋頓時高高昂起了一些,傲然之態恢復了不少。是哈!馬疫還在,這些楚兵們有什麼可囂張的!

時非晚不愁,直接在這時回道︰「怎麼,你們還不知嗎?咱漠州軍的馬疫之難已解!而且,岑隱出現在了濟州西哦,領了從楚西抽出來的三萬援軍前來,我記得濟州城西你們沒守多少人吧?這一戰,我看你們贏了北戎也贏不了。」

話止,呼延炅一句話還沒回,時非晚竟就已呵令道︰「沖!」

竟是沒給呼延炅任何提問的時間,也沒有給北戎兵多少琢磨思考以及反應的時間,這一沖字便已發了出來!

「果然,女子都是小人,陰險,卑劣!」不少北戎將領臉色瞬間黑成了墨炭。

時非晚留下這麼忽然而然的一番話,而且言辭間的內容還涉及如此大的事,怎麼可能不擾北戎士兵的思緒?

倘若她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這場打贏了接下來也依舊沒好日子過,或者說依舊還是敗的。本想強行拋棄這些雜念,思緒往時非晚這些話都是故意用來干擾他們的這念頭上轉。可……

可瞧著那楚兵們此時這簡直跟打了雞血似的精神氣兒,他們實在不由得會去想——

難不成是真的!

若不是真的,楚兵怎麼可能會是這種勢頭?

「沖!」

可此時實在是沒有試探時非晚之言真假的任何時間了。因為楚兵兵馬已在時非晚的一聲呵令之下,很快便沖至了他們跟前。當然,時非晚不可能做那帶頭人,此刻被親兵掩在了中間。楚兵們乃是進攻勢,飛箭如雨一般掃在了北戎的隊伍里。

呼延炅的盾陣這時便開始起到作用了。那箭落下,竟有八九成都被盾陣擋了回去。此第一波讓楚北們稍稍泄氣了一瞬。北戎兵這時則也不得不開始反擊了。盾陣迎著箭雨,正掩護著後邊的小陣往前沖來。因有盾牌所掩,也看不清其後是怎樣的組合。

大楚這頭陣型瞧著略有變化,可似乎又還是常見的沖鋒陣。前頭乃是一群勢頭極猛的騎兵。騎兵之後搭配著一群弓箭手手。射手們的箭無用,騎兵們的馬速便加快了,與北戎兵相撞之時,槍尖揮掃起,很明顯目的是想要沖散這前頭的盾陣。盾陣散,盾兵倒,射手們才能夠更好地發揮優勢。

盾兵因要持兵作戰能力不足,很快,蠻兵們便有不少盾兵倒了地。而大楚的騎兵們沖至盾陣之中時,才發現盾陣之後乃是蠻國的箭陣。他們處理盾陣之時,恰好便入了蠻兵射手們的射程之內,北戎兵中也飛出了不少的箭來,楚兵這頭頓時也有著不少騎兵倒了下去。而且,戰場上,騎兵的價值乃是高于盾兵的。此第一波,大楚似乎處于敗勢。

但楚兵們的精神面貌卻絲毫不受影響。他們等這一戰似乎已等得太久了,此乃是終戰的聲音此刻正在所有楚兵們的胸腔里喧囂著。騎兵們不退,繼續往著前。前方盾陣被沖倒一些之後,楚兵後頭的弓箭手們倒是得到了機會,開始嘩啦啦的二次往里邊射箭。少了掩護的盾牌,這一次命中率要高了不少。前方的盾兵便倒得更快了。後邊被掩護的北戎弓箭手們也有不少倒了下去。

此真的是一場相當無情的殺戮游戲!陣型的比拼猶如棋術的比拼。只不過,這下的乃是一場軍棋!人命之棋!而最為簡單基礎的陣型,就是兩面包抄。擅用兵陣者,用的陣型會復雜許多,由于小陣組合而成。

此時時非晚被親兵們維護著,身側則站在沐熙。

沐熙同時非晚的手中,都持著指揮旗!此乃雙旗指揮,用于較為復雜的陣型之中。二人此時都沒有親自殺敵,只是靜靜的看著前方陣勢的沖撞。

能看得出的是,大楚士兵們的戰意此時真的空前絕後的濃!甚至有些過往打法要更為收斂一些的漢子,這會兒竟都似猛虎一般,一個勁的直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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