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戰起(4)

「殺!」

兩支隊伍逐漸融合,行進緩慢,可那勢頭卻似巨浪踫撞在了一起,又似一座黑色的冰山被刀子深入正被其割裂著。每處踫撞的方位漣漪不斷,那漣漪是紅色的。只紅色雖愈來愈多,楚軍們的陣勢卻依舊還維持著較為穩定又鋒利的大雁陣,沒有潰散,也沒有凌亂。

牛角號一聲接著一聲吹響著,隨著兩方隊伍粘結度的加深,地上橫尸開始以瘋狂的速度鋪展開,有楚兵的,也有蠻兵的。無數戰馬開始瘋狂的嘶吼低鳴,囚軍們的足下漸漸早已不再是那堅硬的土地,而是一具具的尸體,有敵人的,也有他們自己人的。沒心思去辨認,足步依舊得踏著那些尸體前奔。

每往前進一步,沈凡便不知那一瞬間他要殺掉多少人。今日啟程時天是灰的,這會兒早已下起了雨。雨水不大,滴滴噠噠的打在他的臉上,幾乎攔住了他大半的視線。或者說︰那不是雨,眼角與臉龐上嘩啦濺落的,乃是一滴滴血水。甚至沒時間去模一把臉,憑著模糊的視線,他的槍捕捉到黑影便已刺出。親兵們守護在他雙側,足下的馬兒用的乃是大楚最好的千里快馬,隨著隊伍的深入馬兒早已經中了好幾箭,可它的主人還在驅使著它前行。囚軍們隨著他一起漸漸深入,隨後大雁陣開始在楚軍內部展開、排開。一有人倒下,便會有人接續著繼續排開。

此時若有人在高空觀戰,定可見北戎騎兵陣那堅不可摧的陣形逐漸開始凌亂。像是一個完整的整體,中間有刀子亂入開始割裂起了他們似的。這種沖擊使得北戎騎兵間的合作搭配開始潰散,使得兵陣的變幻受到了強烈的阻礙。此,對于囚軍們來說,乃是致命的一環。因為此意味著,他們徹底的深入了敵軍的心月復,被他們四面圍繞了起來。

然而,對于楚兵主力來說,此時是進攻的最好時機!

「兄弟們!沖,這一戰贏了咱就贏了!」

時非晚看著前方逐漸被吞沒的囚軍,雙眼發寒,心卻是滾燙而熾熱的。此刻她似乎又有一種別的明悟。此一戰,她欲勝之,亦會花自己心血去打贏,不僅僅是為了搏求自己的未來以及守護自己那身在大楚的不大多的可愛親人。也是為了——

眼前這群她甚至算不得有多熟悉的人!

此名曰「責任」!她身在此位,便擔此萬重。便是心中無所想護,因為這一群奮不顧身的兵仔,她也再也沒辦法是現代的那個時非晚。

此刻,眾軍之前,因為他們,她只能擁有一個身份︰大楚的時非晚!

呵聲之中,時非晚領著中隊迎上。踫觸到北戎兵時,長槍似閃電一般掃出,一個蠻軍的腦袋瞬間便在她臉上炸出了一朵妖艷血花。只這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此刻不顯半分媚,反倒被血染出了幾分妖邪與滲人,猶如鬼魅,銀槍所落,血花正一朵又一朵層出不窮的炸開。

她的惹眼與凶煞也在刺激著那一群大楚的兒郎。女兒都上了戰場,此乃他們男兒們的屈辱。登時,勇猛已更甚之前。

「殺啊!」

「狗蠻子!」

「殺啊,為我北戎!」北戎兵們亦在吶喊著。他們是侵犯者,然而,他們亦有著他們自己的信仰,既已在此,便沒有任何人願意輸!

正面的搏殺徹底開始展開,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是旁觀者。大楚這頭,戰士們依照原有的練習配合者。論戰力,他們的騎兵是不如北戎強大的。然而囚軍們那一沖,給了他們屠蠻的最好機會!此戰若能贏,囚軍們的第一波,乃是關鍵點。

偶爾,大楚這頭還能看到另一些優勢︰馬蹄的優勢!

楚兵們作戰時,竟都會在地上灑下一層厚厚的柏油。這個時代的戰馬都會在馬蹄上盯上馬蹄鐵,那是一種裝釘在馬蹄上的鐵質蹄型物,是為了保護馬蹄長期摩擦受損的,同時,也能使得他們沒那麼容易打滑。但再鋪了柏油又下著大雨的路上,用那麼快的速度奔馳,打滑或多或少還是避不了的。

反觀大楚這頭,半月以前,新帥除了那筒箭,還給馬兒換了一種膠質與鐵質結合的馬蹄掌,此在柏油路之上行走要比鐵掌使得更穩。大楚本就有一些樹膠制品了,大半年前玉家新種植了一種橡膠樹,如今恰好盛產,此時此刻,倒是對比之北戎軍的騎兵戰馬,又多了一層優勢。加之大楚這邊最擅步兵戰,步兵們穿的乃是特意針對這一戰的新鞋。雖說戰靴本就有著防滑防雨的處理,可他們的新鞋在這一點上著重改進了,對比北戎亦算是站優的。每一項的優勢看起來似乎都微不足道,又不可估量。但誰又能肯定︰這些對整個戰斗沒有影響呢?

便是不說這些,柏油一淋,雨水一下,騎兵優勢下降。便是大楚與北戎清一色的下降,于北戎亦是好處。因為,他們的優勢,本就是步兵!

「誰屠了大楚主帥,賞銀十萬兩!」

時非晚的加入使得北戎兵的頭一個重點目標完全鎖定了他。北戎主將雙目猙獰,冷眼瞥了那銀甲女人一眼,便指了北戎一支精銳大隊,直接往時非晚沖了去。

此支朝她沖去的隊伍,乃是騎兵開道,步兵掩護。為了捉時非晚,可謂是相當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

北戎的箭雨,不要錢的瘋狂射向了時非晚一人︰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她!北戎這一戰便贏了一半了!

「保護元帥!」大楚這頭,目標亦想鎖定北戎主將。筒箭內箭雨傾盆,比之北戎的箭勢要更快更利,此完全出乎了北戎兵的意料。兵器上,他們似乎以弱勢了一籌。

不過,此不影響朝著時非晚飛去的箭雨的速度。尤其身邊親兵有許多都提給了沈凡,而除親兵之外的其他楚兵,一開始的訓練便是主戰而不是保護時非晚。士兵們作戰,都是有著提前演練與編排的。戰場上親兵的主要任務就是用來保護主將。故此時依照演練,依舊只是一群親兵護著時非晚。稍有差池,便是她身上有護身軟甲,身上也不是沒有能夠刺穿的部位了。

「掩護我,取北戎唐老頭的姓名!」只時非晚此時毫不見懼意,更是在瞥到眼前這一個個自己人的尸體時,忽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來——

去殺北戎主將!

元帥本不應該以身涉險,但此時能夠完成這一任務的,時非晚覺得︰或許,只有自己!

因為,自己有護身軟甲!

否則,便是派其他任何人去完成此任務,怕是都會在接近目標之前便死在了其中!

本不應該那麼涉險,可此時……瞧見這一個個瘋狂往下倒的面孔,他們之中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熟悉的面孔,時非晚此一瞬間忘卻了與岑隱的約定,這一念頭,自然而然而起!

「掩護我!」對著一眾親兵們下了命令,時非晚疾馳著小灰,忽然往更深入敵軍陣營的方向沖了去。

「武浩,你退後!」前進中,時非晚忽然對著一個人大呵道。她想做的事有多危險她心底清楚,非頂尖高手不可試。不是她護短,可她的親兵中,武浩不適此行。

「老大,我是你的親兵!」武浩滿面猙獰,大聲呵道︰「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說罷,一槍刺中了一個蠻子的心髒,便緊步跟上了時非晚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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