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又是那群山匪!」譚將軍聞言恍然。
他早就听元帥說過潞州附近還隱沒過一些蠢蠢欲動也想對他們出手的山匪。
不過,只是匪而已,就算有個幾百上千人,沒有成萬的軍隊,也是成不了多大氣候的。
既是山匪,那麼,他們的行動便肯定與楚軍無關了。
難怪……他們會走這水路!
本就是一群以卵擊石的山匪。從他們做出屠敵的決定起,就沒準備活著回去。抱的都是殺一個敵是一個的心思。所以,譚將軍完全能理解他們這些走這條路而上的舉動。
不就是剿匪麼?
有什麼難的!
「見之,全殺了!」譚將軍立馬下了令。
但因為無法估量想往這邊沖的土匪的數量。雖然無懼卻也不能不重視,譚將軍便立馬又用軍令調了五千多的軍馬過來。
于是,兩個時辰過後,十里河畔這邊已集上了五千多的北戎蠻兵來。
之所以在此處停頓了那麼久,是因那些山匪竟要打不打的。見著人後便跑,便逃,耗著他們時隱時退。且還有不少又往原路快速退回的。
而,又在此後不久,譚將軍的臉色開始變了。
因為他瞧見了南邊的天幕之上,滾起了濃濃的煙霧來。這是烽火台的示警信號——有人,破關攻城!
「擦!」譚將軍立馬重罵了聲,便只留了一千人在原地,數了其他四千,道︰「都隨我去南門!」
他的心底此刻在砰砰打著滾,看著那天幕驚詫不已。
示警信號?
有人要破潞州城?
這個時候……怎麼可能?
楚兵不是要打洛州麼?
難不成情報有假?
可怎麼可能,楚兵都已經破過洛州的關口了!總不可能破關後又折回來破潞州?他們傻麼!潞州哪那麼好破!潞州守兵可是有著整整六萬!就算不敵洛州與濟州,但這個兵力也絕對能讓楚兵吃不消。
譚將軍此刻極致吃驚。
不過,卻也只是吃驚,他一點兒也不緊張。
就算楚兵來打又如何?
六萬兵馬,還怕守不住麼?
「駕!」
然而,譚將軍淡定的心境很快便全破了。
當他領著五千多兵馬往南城奔去之時,同時與他開始搶佔街道的,竟是——
已多了一批卷帶起了一街沙塵的楚兵兵馬!
這……這是……
「哈哈哈,攔住他們,殺啊!」楚兵們中已有人高呼。
這一支隊伍,自然就是時非晚領著的那支破西門而入的大隊。只不過,為了趕著支援南邊的攻城戰,她率先領了兩萬騎兵前來。剩下的速度較緩的,讓他們先留在了那邊慢慢消耗那邊全部的北戎守兵。
而此時,時非晚在此撞見這一波北戎兵馬時,卻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那些所謂的山匪,自然也是她安排的。
呼延炅的總結確實很對,時非晚用兵,有著她特有的細膩。此與岑隱那種更大氣狂放的風格是不同的。她在很細微的謀算推演著每一步。
因處在戰時,軍隊們兵力多分布在關口或是城門口。
山匪們的出現,乃是為了調走一波北戎守兵前來。數量不多,其實也僅僅只有數千人。
可許她到底是個女子,心思細膩也比男將更加的摳每一環的細節。
便是能分散走數千人,她也重視!
那一開始得到了機會進了潞州城跑開了引人去追的幾個山匪,定會依時非晚一開始的囑咐,往遠離南邊的方向跑。而且,為了引得更多人搜查他們,他們還會分頭往不同的方向跑。北戎兵們要搜查他們,大抵也是被分出了幾百的。人數很少,可時非晚竟也依舊重有過此翻叮囑。
山匪們在大半個月的訓練之下,雖說真正達到她標準了的還沒有多少。但,游泳這一塊,全部都已是能手。且訓場的水也是寒涼的。他們過十里河而上,與蠻子對上時,在作戰過程中已能利用著船只于水下時隱時沒。寒涼的水已讓他們絕對比蠻兵更加的適應。
更何況,訓場的水上訓練,除了游泳,其實也還涵蓋了水戰。
說起時非晚的細膩,也包括了此時此刻在主街上攔住這數千人的預判!
調走數千人前往十里河,會使得很快在南邊開始發戰的楚兵會稍減那麼一點點壓力。
而烽火台一示警,這些人再折回時,他們若恰好能在破了西邊過後追至此處恰好攔住他們,則,他們就能直接將這數千人直接斬于此地。
此是預判,要做到這點,一定要在心里對此戰有個精確的演算。
發戰時間,拖延時間,行軍路程……無論哪一環,都需提前有個計算再有個提示。
時非晚半月前之所以讓人去細繪潞州城的地圖,便是為了更準確的推斷每一環需消耗的時間與路程︰十里河的長短、從西到南的路程,等等。
而現在……因著西邊出了一樁宇文清被她先屠了的意外,使得他們攻破西門的時間變短了。
只不過……這不僅不影響她計劃的進行,反而,能讓他們更快的便可攔住眼下這群楚兵!
「殺!」
沒有任何多余的話,沒有給北蠻子任何多思考想清楚事情原委的時間,時非晚的殺令便已落下。
兩萬多人踫上五千的北戎兵,北戎兵幾乎已只有被屠的份!
「殺啊!」楚兵們又開始叫囂。
血槍再起,兩方都已不用再多言語,廝殺很快便在此片地域展開。
「啊……楚……楚兵進來了!」
潞州城中還有著大楚的百姓。多是一些婦孺或老人。雖不多,平時也多隱匿,可百姓確實也還是有的。
從時非晚領兵從西邊而入,從那一條條街道上穿過起,發現了他們的百姓便已開始叫呵傳頌了起來。
「我們的元帥來了!」
眼淚在聞此消息的潞州百姓們中傳染。
他們已比楚兵們更加狂野瘋狂。此城多是婦人,然而此一刻她們全已沒了婦人該有的矜持。各種狂跳或是砸東西以此來宣泄情緒的瘋狂舉動開始發生在潞州城中的無數個角落。
而此刻正廝殺著的一域,楚兵們還未有機會好好去看看這座城。
因為他們,接下來的任務依舊不輕!
「譚將軍,快跑!」
北戎那邊,北戎兵們雖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一頭霧水。但是反應卻是真的不慢。眼見著人數不對,立馬便有親兵先護著譚將軍往南奔去。
那邊集中了北戎大多數的防守兵馬。去了那,便有了與這些楚兵一戰高下的能力了。
譚將軍也是個果斷的,沒有正面交鋒立馬便跑。時非晚倒是發現了此,可此時三兩千的北戎兵圍在外圍,一時間也抽不出去追人。
最重要的是︰此時已近天黑,已經看不大清了。
那位譚將軍也不愧是潞州守將。起碼跑路的功夫是絕不差的,座下還有一匹千里快馬。
趁著有人掩護,趁著這天色暗淡,倒是讓他真的先跑出了這條街。
「將軍……」
只當他繞過此街已至了另一條街道的道口時,迎面卻是見得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女子。
譚將軍一看,臉色立馬沉了下來︰「你來這兒干嘛?」
那是他的一個侍妾。
北戎不比大楚。北戎的守將是可以收上一些侍妾在身邊的。
「我瞧將軍今日許久還未回來,一時有些擔心。將軍,可是出事了?」
「哎呀,沒事!」譚將軍無意理會,立馬便要朝前再跑。
「將軍,您的大刀給您送來了。」然這時她那小妾身邊一抹身影忽然攔了攔她,竟忽然將一把大刀朝他遞了過來,道︰「方才見到烽火台有示警,想著大抵是有人破城了。將軍擅用的兵器,還留在城守府,所以夫人便吩咐老奴將此一兵拿來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丑的老人。不過一看,也知道她是那小妾的奴才。
貴婦身邊的下人多收一些模樣生得不錯的。眼下這位小妾,將這麼一位丑婆婆收在身邊,還真是奇特。
不過譚將軍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這丑奴了。他的確更擅刀。因為沒想到潞州會忽然被攻,故,那重刀的確沒帶在身邊放在了城守府。
眼下見人將之給送了來,贊許的看了自家那小妾一眼,自然立馬就去接了。
然而——
「 ——」
幾乎是這手伸出的同一瞬,譚將軍那顆掛在頸上的頭顱,竟是 一聲墜了下來!
嘩啦啦的!
有血流如瀑之聲滾滾而下!
「啊——」那小妾眼眸瞬間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身側。
因為,身側,那丑奴的手此刻正高高舉著——
方才斬落譚將軍腦袋的手,竟……正出自于她!
「你——你……你是……」
「我叫流衣。」
丑奴唇角忽然綻出了一抹笑來,那嘴角幾分邪冷。
小妾平日里熟悉的老人聲音已經不復存在,她此時所听到的,已成了那嬌俏的少女之聲。
丑奴一抬手,臉上一道道疤痕褶皺被揭了下來。
一張酷冷而邪獰的俏臉現于眼前時,小妾又發出了一道驚恐的尖叫來︰「啊,你——你是奸細!」
「哼。」冷冷一聲呵,流衣不作太多解釋,一手提起地上譚將軍的腦袋,直接朝著女人遞了過去,道︰「把這個拿去,送給北戎主帥做個見面禮,我便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