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那自然就是自家人,是岑隱的妹妹。所以,可莫因此時她出現在此便多想什麼。
時非晚這會听出了王妃的這言外之意。
但大楚,便是妹妹入哥哥寢房都很少見。時非晚此時想了想,倒也想到了王妃等覺得此正常的另一原因——
因,這天成郡主本就是傳奇!那麼小便出過閨閣,入過軍營。有過那樣不拘的過往,軍營男人堆里那樣的地方都待過,放在此傳奇之上,一些世俗之禮,她不那麼放在心上也不會招人多議了。只會說她本非世俗之人之類的。
「縣主,上次子瑤替我敬王府前往白府請罪,卻不巧縣主出了門還落了水。上次便只對老夫人賠不是了。宮宴那晚也只是匆匆跟縣主賠了不是。那事子瑤已吩咐人向外澄清此為誤會,但千錯萬錯還是敬王府之過,不過,子瑤今日還是得厚著臉皮說聲,還望願縣主能不計此前嫌。」
盧子瑤听擎王妃一說起自己,便立馬放下棋子站起來,幾分歉意的,再一次對時非晚道起了「藥膳」之事的歉。
「郡主不必客氣,那件事已經過了,郡主昏迷不醒,並非故意,我自不會責備郡主。」
時非晚對眼前人揣測很多,但很快緩過神來後,論裝,她也絲毫不差。
盧子瑤一听,忙道︰「嫂嫂大量,是我之幸。」
說罷,她很有分寸的又對擎王妃道︰「這棋我替姑姑下了好幾步了,姑姑可不能偷懶,得自己下。我那靈藥送到了,也該回去了。」
說罷,她就要跨步離開。
此狀……
時非晚看得出︰盧子瑤怕是怕自己這位準世子妃多想,忙急著避嫌呢。
此人行事真是……讓許多人實難挑錯!
「好,那……」
而擎王妃此時其實也生怕時非晚會覺得不妥當之類,點點頭也是準備忙應好。
「等等……」
只時非晚卻立馬出聲喚道︰「想來郡主也未用早飯,何不待會一起?我一來郡主就要走,莫不是不喜見我?再說,听聞郡主棋術精湛,我以往便多有好奇,未想今兒有此良機能得一見,可郡主這就要走嗎?」
「嗯?」盧子瑤听到這話忙回︰「哪有什麼棋術精湛,不過是外邊人亂傳罷了。」
「郡主不必妄自菲薄,依我看,世子要輸了呢。」時非晚一邊回一邊看了一眼棋盤,道︰「郡主可不能走,這棋不下完可真可惜。」
時非晚話都說到這了,天成郡主哪還會再走,忙道︰「縣主想看,那王妃姑姑,我便全部替了你全局了。」
說罷,她又只好重新坐了下來。
接著,執起一顆白子落了下來︰
「世子,可是到你了。」
岑隱此時目光卻是落在時非晚身上,見她這會正被擎王妃拉著一只手,而另一只手則正抱著一圓滾滾的黑白團子。黑白相間的圓球這會兒窩在美人懷,一眼望去實說不出的吸眼。
「阿晚覺得當如何走?」
岑隱未急著落子,卻是忽問起了時非晚來。
時非晚此時正就瞧著棋盤,听此忙尋了個機會將手從擎王妃手中抽了出來。見岑隱旁邊恰就放著一椅子,便直接坐在了同他一列。
接著,她從桌上取過黑子,也沒多說什麼,竟替岑隱直接下了一步。
岑隱見此,自不會多說什麼。只是余光忽往盧子瑤的方向落了落,放在桌上的手指忽輕輕敲動了下,眼底一抹異光輕涌。主視線則是落在了時非晚的落子上。
他幾乎未瞧見過時非晚下棋。昨兒比賽場上倒是有棋局謎題,可都是他解的小妮子幾乎只在旁看戲了。
岑隱此時瞧出了時非晚難得的興致。等盧子瑤再落下一子時,他索性沒再執棋了,將戰場直接交給了時非晚。
見時非晚下棋時,還一邊用小木簽叉著桌上被剝好的已剩不多的幾顆核桃吃著,似很喜歡。岑隱隨意地便拿起自己最近的一盤帶殼核桃直接用手剝了起來。一邊剝,一邊看著棋局的變化。
「早猜著阿晚棋技也會不錯,但瑤瑤的棋技京都名媛中可是為有及者,阿晚可得小心。」
擎王妃這會也好奇的看著棋盤。
這會她可是比自己下棋還興奮。盼了那麼久的兒媳婦就在眼前了,擎王妃對時非晚到底不怎麼了解,自也會想多了解她一些。
時非晚聰慧她早知。但看眼下棋局變化……實話,一開始岑隱跟盧子瑤下棋時,雙方其實還看不出誰優誰劣的。
但時非晚下了幾步後,擎王妃發覺黑子已有陷入困境之勢。
于此,她自也不會意外。
拋開名聲她知時非晚優秀。但論才華,無論哪方面,京都誰人都不會覺得有女子能比之天成郡主。
能有勇氣坐在盧子瑤對面的都已是少數。
岑隱卻是一言未吭,只默默看著棋子走勢。
「世子……」
只這棋,下了一會過後未完,門外這會卻忽傳來了阿石的稟報聲來。
阿石是岑隱的人。他來尋岑隱只可能是公務。岑隱听此忙便應道︰「進來。」
「世子。」
接著,阿石走了進來。見著里頭還有其他人匆匆行了禮後,便跪在岑隱跟前道︰
「世子,這是征兵令,世子且看如何?」
阿石手里還拿著東西,此時向著岑隱呈呈遞姿勢。
「拿來。」
「是。」
阿石遞上。
時非晚這會正一邊吃著核桃一邊落著子。阿石的突然進入她自也看到了。見旁側岑隱突然繞過自己,接過了一疊厚紙。時非晚沒忽略剛听到的那「征兵令」三字。
她罕見好奇的問了句︰「這是什麼?」
「朝廷要招募新兵,這是征兵令以及擬定的新兵計劃。」
岑隱听時非晚問起自己,忙答道。
「招募新兵?朝廷現在缺兵馬嗎?」時非晚對軍隊之類的問題感興趣是天生的,隨口便又問。
「缺的。」岑隱道︰「邊地這些年不安定得很。前些年打過大戰,兵馬損傷無數,如今還未能全部修養回。父王說西邊邊地只怕又要打戰了。到時候兵馬調動,若沒足夠兵馬防守其他邊地,難保不會生事。」
「可能又要起戰,那世子呢?可是要回戰場?」
岑隱低頭朝時非晚看了一眼,黑瞳深邃,眼底忽染上了一層郁,道︰「對。」
他是武將,自然得回沙場的。
楚皇似乎已有意,讓他婚後便前往西邊。
「那世子……」
時非晚不知怎地,心口突然砰跳了下。
「嗯?」岑隱納悶的看著時非晚。
「你——」時非晚眸光微滯,只因此一瞬,她腦中突然鑽入了什麼似的。
隨後,她啟唇,便慢悠悠的問了一句,「那你……舍得我?」
「……」
岑隱雙目瞬間滯了。
腦子似乎被什麼劈了下似的,登時便是一陣懵。一雙眼也忽添上了詫的盯著時非晚。眼底明顯溢出的不可置信顯示著他不大相信方才那樣一聲問竟是出自時非晚之口。
「這……」這突然得,都讓岑隱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一會他才回道︰「阿晚說呢?」
有人在場,岑隱其實也並不總那麼厚臉皮。
沒有多肉麻的回應,只他卻是忽地伸手抓住了時非晚那只正揉著小團子的手。
當然,這舉動因被桌面攔下,算得上只是私下里的小動作。
而接著,岑隱便沒再多說什麼了,甚至都沒在看時非晚只是盯著那些棋子。只時非晚感覺到,他握著自己手的那只手時不時的有些發緊。
「既然……」
時非晚此時則像翻起了什麼情緒似的,還有什麼想說的。
只二字出口,余光掃到那瞥過來的擎王妃跟盧子瑤便又立馬住了口。接著,很隨意的又落下了一黑子。
「咦?」
擎王妃的注意力應多放在了棋盤上,沒多注意其他。而等時非晚又一落子,她眸光忽地一定,「這是……」
「……」
盧子瑤手中拿著白色棋子,忽地也滯了。
一盤棋,起先下了好一會,可局勢都是時非晚越走越差似的。漸漸地甚至都看不出多大贏面。
可方才她似無心的一落子,再看棋局,局勢竟似已有轉向。
但盧子瑤只稍愣片刻後又落下一子,依舊落于上風。
「郡主,單這麼下棋終究還少了點趣味。不如,咱博個彩頭?」
時非晚再落子時忽地道。
「哦?縣主想博什麼?」盧子瑤似也有興趣。
「我想要的東西可怕郡主舍不得。」
「縣主說笑了,嫂嫂便是白要,我也沒有不舍的。再說,嫂嫂今兒還得先贏了氣呢。可依我看,嫂嫂這是贏不了了。」
盧子瑤不急不慢的繼續落著子。
「能不能贏這是我的事。」
「那縣主想要……」
「听說郡主識字早,五歲書法就不一般了,還留下了一本厚厚的《藥經》手抄,廣受稱贊。甚至引得民間還出現了許多郡主手抄《藥經》的假本,更有富主花大價想要拍賣郡主手抄。不知郡主,可舍得將真跡拿出來?」
盧子瑤一愣,倒未想時非晚想要的是這個,忙笑笑道︰「這有何不舍。倒是我也有所求,縣主既要博,可也不能小氣了。」
「郡主想要什麼?」
「世子前陣子買下過一棟園子,我倒是喜歡得很。不知世子可是願,將那園子給未來嫂嫂當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