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非晚知這緣由︰阿一一等不了解她的性子,而大楚以孝治國,若他們真的過于強硬了,是會讓她傳出大不孝的名聲的。白日午後時未有人來打攪她,是因她提前有過交待,且欲拜訪者念及擎王府的面子並不算太強硬。
但就李氏眼下這陣仗,他們要阻便必然要跟她動手。可沒時非晚的示意他們又哪里敢。外加方才岑隱來也沒發現藍天,怕是他們已料著藍天已移至了密室中便也放心了不少。
「祖母多慮了,孫女這兒未有異樣。」
時非晚只看了護衛們一眼,暫時也不好明著下令讓他們趕走李氏。
「既未有異樣,怎這麼晚了屋內燈還亮著?」
李氏是坐在門檻外的,此時已經往房內滑來。
「孫女失眠了。祖母現在既已見我安全,便應放心了。祖母年紀大了,還是回去好好歇著吧!」
時非晚此時心底正估模著那「江湖大盜」的說辭應只是李氏自己編的,為了嘴上有個理由。而沐熙小隊伍給她傳的消息應只是︰她房內藏了男人!
「如此大的事,豈能這麼草率?寧信其有,也不能大意了。萬一那江湖大盜真潛了進來,藏進了哪里。到時候出了事可不得追悔莫及?」
李氏哪那麼容易打發。此言才落,她便朝身後一堆婆子揚了揚手︰「搜!」
「祖母要搜什麼?」時非晚卻也跟著揚了揚手。
阿一一等見此,已是立馬擋住了那些婆子的下落。
「混賬東西!你這是做何?怎麼,攀了擎王府的高枝便敢不孝了麼?不知此若是傳出去,你這縣主的頭餃還能不能穩得住!」
李氏見狀,臉一沉。
「有什麼後果都是孫女自己的事,便不勞祖母操心了!」
時非晚懶得跟她多裝。反正上次之後臉皮就已經撕扯開了。不耐煩的回了句後便看向阿一,直接道︰「送老夫人回去!」
「你這蹄子,竟敢如此對待長輩!怎麼,莫不是你這里頭真藏了江湖大盜,且你跟他是一伙的,不樂意讓他出事麼?」
「動手!」時非晚裝沒听見,依舊堅定。
「是!」阿一應聲,一揚手,八名護衛已準備直接將這群人用暴力方式趕出去。
「賤蹄子,你敢!」
時非晚不理。
「好好好!真是我時家的好孫女!老婆子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未見過如此不敬長輩的!我倒偏要看看,你這翅膀能有多硬!不讓搜是吧?我還偏就不信有祖母治不了孫女的!」
李氏氣得直捶胸脯。只是眼看著阿一就要來丟她的輪椅了,她卻一點也不急。竟是忽地從身上掏出來了一件物品來,直直的朝著時非晚拋了過去︰
「倒就不信治不了你!敢不听話是吧?不听話,我便讓這簪子的主人,見不到明兒的太陽!」
簪子?
李氏朝著時非晚丟過去的東西,是一支木簪子,簪子看上去平常無奇,只是時非晚接過來的瞬間,靜容唰一下便冷冽起來︰
丑婆——
一個名字瞬間就在時非晚腦海中放大開來!
丑……丑婆?在她手里?
「哼!讓他們滾開,否則……」
李氏得意的一哼,眸露威脅。
「主子。」
阿一此時瞧出了時非晚神色的不對勁,心底猜著只怕這簪子並不尋常。
「搜!」
李氏又一次下令。
「是!」婆子們忙應了聲。
「主子。」
「退開,讓他們搜!」
讓護衛們驚奇的是,他們正要有所行動時,卻忽地,听到後頭時非晚聲音沉沉的又吩咐了句。
「是。」
護衛們略愕的點頭,卻是禁不住的又往時非晚此時手中捏著的木簪看了一眼,心中暗覺驚奇。這一眼望去,時非晚正緊緊的捏著簪子,神情莫測。
一群老嬤嬤經過時非晚身邊時,還似不經意的狠撞了時非晚一下。時非晚腳步微蹌了下,竟似未有察覺似的,只是死死的捏著那根木簪。
「姑娘,這簪子是誰的?很重要嗎?姑娘認識?」
李氏進來後,流衣麥丫也是從外院撤了回來的。麥丫心直口快不會看人臉色,發覺出異常竟是忽地直接問了句。
時非晚沒有應聲。麥丫很快就被流衣狠拉到了後邊。與麥丫關注的不同,流衣此時只擔心上了藍天︰
姑娘肯讓人搜,那藍天應就在密室中了。這密室建安伯夫人知道,不知道……她會不會去搜查……
不過沒過多會,流衣便放下了心來。因為婆子們在時非晚的房中搜查了會後,似未有任何進展。而李氏神情也再次變得難看了。只是,她卻並沒有讓人搜密室的意思。
流衣心想︰只怕是老夫人壓根兒就不曉得她們已經知道了密室的存在,所以完全沒想到這來。而她自己之前建密室,想來也知她不想讓人知曉它的存在的。
「老夫人。」
沒多會後,一個個的婆子搜查回來後朝著李氏搖了搖頭。
而時非晚,此時似已從對簪子的回顧中,回過了神來。她眸中斂下一抹戾色,將簪子一收。這會兒心思已經收回至了眼前處境之上︰
「祖母,你搜過了,我這里沒什麼江湖大道。」
盡管心底涌起了盛怒,時非晚卻還是將自己的聲音壓得十分平靜。
如果不是受脅,時非晚其實也是不敢讓人直接搜的。但這會兒見李氏完全沒有想到密室上去,她心底對于藍天便完全放下了心來。
「這是什麼……」
可正是此時,李氏頂著滿臉憋火似要將人召回時。「砰」地……只听得一聲微脆的響聲過後,時非晚跟李氏中間的空地上,突然砸下來了一物來——
那是一男子玉冠!是一個嬤嬤突然惡狠狠的丟在時非晚面前的。不過地面是絲絨毯此時玉倒也沒碎。
「這是什麼?」
李氏一愣。立馬讓人撿了起來。只看清時神情一變,她猛地一拍桌子便問道︰「這是哪兒找到的?」
「老夫人,那里。」尋到此物的嬤嬤指了指一個位置——
時非晚的床!
「大膽逆女!竟敢與外邊男子私通,還允他進過你閨房!」
李氏沒有過多思考,也沒有中間任何問詢的過渡環節。她又一拍輪椅,指著時非晚便惡狠狠的罵道︰「還不從實招來,那男子是誰!」
「……」
突然的轉變讓時非晚突覺頭上澆下了一盆冷水似的。
她愣了愣,當然也在觀察那玉冠︰
這東西,的確是在她床上找到的。不是陷害!它,就是屬于藍天的!因為此時時非晚看到了上面刻著一個「藍」字。這是大楚的習俗。男子成年加冠時,會定制刻了自己名字的玉冠。
糟糕!必是她先前躺在她床上時落下來的!
「撿的!」
只意外歸意外,時非晚聲音色仍舊平靜,且似更不以為意了似的,只突然回了她兩字。又道︰
「祖母若是一定要給我扣什麼罪名,隨意。只是現在大晚上的,祖母想扣,是不是也應該等父親跟祖父在場時才方便?」
時非晚此時當然知道被人搜出來這麼一男子的私件,這麻煩事怕是立馬就要到了。但她眼下不想應付。丑婆的事此刻已經完全佔據了她的思緒——
丑婆,她在鄉下的師傅,那個教她琴棋書畫的怪婆子,她的簪子,竟是出現在了李氏手中!此,說明了什麼……
時非晚不大敢往下想!那簪子雖是木簪,可卻是丑婆貼身之物。十多年來她從未離過身。
可是,就算有人去鄉下查她,應也……查不到丑婆上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