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
時非晚一想到流衣,已是邁開步子飛速的朝著火區方向奔去.
「時姑娘……」
那呂梁反應不及,忽地就感覺自己跟前一股紅風吹刮而過,頓時一愕。等他緩過神時,已只能見到時非晚愈行愈遠的紅色背影了。
「哎,時姑娘,等等我……」
呂梁一拍手中扇子,忙追了上去。
……
「咳,時七姑娘,你說這種場合之下怎麼還會著火?」
時非晚往回走時,身後一直不遠不近的響起呂梁的腳步聲。時非晚因不想暴露自己會武,速度也不能快得過份了。不知何時她便見呂梁已追了上來。然後一邊並肩與她同速而走,一邊時不時的側過腦袋朝她望來一眼。
當然,也時不時的不忘找些話出來搭訕。
只是別人家女子被搭訕,是因為被欣賞。而時非晚被搭訕,卻純粹是為了滿足這人的好奇心與惡趣味。
時非晚木人似的,眼神都沒側過去一眼。
「七姑娘,你戴著這個不悶麼?」呂梁顯然厚臉皮,完全無視時非晚的態度。
「七姑娘,時大人不是說你賢良溫柔麼?此時看著不大像啊,噗……」呂梁說到這一句又忍不住笑了。
「七姑娘,時大人這麼夸你,你就完全無視他的心血麼?你就不想著證明下?」
「七姑娘……」
「……」
「七姑娘,那不是你那小丫鬟麼?」
時非晚走了一路,直到快回到剛剛的賞燈區了,她都只將呂梁當成了空氣。耳朵也快出繭子了,他的話入耳幾乎全成了外星符號。
可此時突然其來的一句「你丫鬟」,時非晚卻是條件反射般的捕捉到了。
終于,側頭,她正面看向了呂梁。
「咳……不容易啊。」
呂梁頓時回。
時非晚見此便又回了頭,心底下意識的想著這人應純屬在捉弄她。
「佳嬪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剛剛真的是為了救火。」
不想,正是這轉頭的瞬間,她忽地便听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呂梁一側的方向傳來。
時非晚再次扭頭,目光微微一抬,猛地尋聲望去。
「是吧?那就是你那小丫鬟。我今兒見過她,不會認錯的。」呂梁笑了笑,手指忽指了個方向。
他手指的那一域,就在離他們二十步之遠的地方。那兒一群人正稀疏的圍著。從這個角度恰好可見人群中間跪著一個丫鬟。
那丫鬟,竟然是流衣!
而她面前,一名後宮妃嬪裝扮的女子正怒沖沖的瞪著她。她身後,是一群的太監跟宮女。
「一個小婢子,便敢冒犯本宮,觸犯皇家威嚴,罪不可赦。趕緊拖下去,直接亂棍打死。」
那被稱做「佳嬪」的女子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她看起來似惱到了極致。
厲著聲,直接下令︰
「宮廷晚宴便要開始了,如此不懂禮的丫鬟可莫在現場服侍了,省得惹出大禍來觸怒聖上。」流衣訴。
「是。」宮人听令,立馬就要架走流衣。
「佳嬪娘娘,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娘饒命,娘娘……」
呂梁在旁看得直愣,「不……不會吧?你那小丫頭她……她這是?好像……好像惹事了?」
說著,他便瞅向了時非晚。
時非晚袖下拳頭微微一收,心中雖有萬分疑惑,步子卻是忽地一邁就欲往流衣的方向走去。
「阿晚……」
哪想,正是這時,一只手忽地自身後側伸來,猛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時非晚一定,猛地回過頭來。
「跟著外婆,這事別理會。」
入眼,只見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抓住了她的,正是那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顯然是剛剛才發現時非晚的,此時才剛剛趕過來,一臉焦急與擔心。一見時非晚好好的才大松了一口氣。
「阿晚,你怎地在這?安雅公主呢?」白氏身邊仍舊跟著海氏,此時她立馬問道。
「呀?這就是你家那七丫頭?」
時非晚才要見禮,卻忽地又听見海氏身邊有另外一人瞅著她問候道。
白氏跟海氏此時身邊還跟著兩個伴。其中一個,就是那定遠侯夫人。時非晚識得。另外一個便是此時問候她的貴夫人,時非晚不識。
「這是定遠侯夫人,這是武國公夫人。」
白氏已經給時非晚介紹了起來,道︰「快給長輩們見禮。」
武國公夫人?沐熙的老媽?
時非晚一訝。
武國公夫人此時目光略帶異色的正盯著時非晚看著。一見她也看過來,忙道︰「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白天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嬸嬸給你道歉。你放心,等今兒回去,我饒不了那個逆子,一定好好處罰他。改日便讓他登門給你負荊請罪。」
一听,顯然,這位武國公夫人已知道了早上沐熙對時非晚做過的事。
不過此時她還能跟白氏走在一起,想來應是已經聊過道歉過和解過了。
「國公夫人,侯爵夫人。」
時非晚沒有接這事的話,只急著行了個禮後便又轉過了身去。
她此時念著流衣的事,哪還有心思談及其他。
「阿晚,這事不能管。」
海氏立馬看出了時非晚的心思,忙急切的也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道︰「那佳嬪,現在是宮里最受寵的新晉佳麗。今兒這樣的場合她還敢發作,你便可知她有著怎樣的底氣。宮妃是可以懲罰犯了錯的別家丫頭的。你的身份阻不了。若是論理,那佳嬪也必不會跟你論。這事你要插手便只能捅到皇上皇後或太後面前。
若是平時倒還行。可今夜這種場合忽然起火,他們現在也不知怒成了何樣。若還拿這麼一個小小丫頭的小事去叨擾,只怕會惹禍上身。
且流衣是你的丫鬟,她惹了事正主也難以月兌清責任,本就該躲著。你要還自己湊上去,若是說不清楚撇不干淨,只會也給自己惹來麻煩。
她不過是一個下人,咱自然犯不著……」
「皇上到,太後娘娘到。」
海氏話還未完,身後卻忽地炸響起一道宮人的傳呼聲。海氏話瞬間一止,一滯,接著忙便拉著時非晚以及其他人往一側退去。
「因何故走水?」
未等所有人回過神來,就听見一道怒沖沖的男聲先傳了過來。正是來自于當今皇上的。
時非晚回頭,果然就見一支大隊伍匆匆而來。為首的,跟中午一樣,正是皇上跟太後娘娘。身後接著的是一些北戎使臣以及個別大楚重臣。
跟午宴時一樣,時非晚仍舊瞧見了擎王府一家子,自然,包括了岑隱。
天子到,現場一片瞬間跪倒。
「皇上。」
禁軍章統領已經跪走著來到了皇上跟前,忙回稟道︰「皇上,火早已經全滅,不足為憂。」
時非晚是听到走水才趕回來的。可回來時火其實已經被滅得七七八八了,現在已全滅了。這也是眼下這麼多人還有心思看熱鬧的緣故。
畢竟人多,又發生在皇宮這種地方。火來得快,漫延得快,可滅得也快。
「朕問的是何故起火!」皇上一張臉臭得跟誰欠了他五個億似的。
「這……臣無能,還未查到。」
「那還不快去查!」
皇上一腳踹開章統領,怒呵。
「是,臣領旨。」
現場靜謐,無人敢在此時吭聲。
這樣的場合走了水,已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
虧先前那麼多人還一直擔心時非晚會出錯丟了大楚臉面。如今有了這場火,這是足足讓北戎人看了一個大笑話。
「都起來。」
不過事既然發生了,皇上怒歸怒,卻也依舊不失平穩威嚴。打發章統領下去後忙對著一大片吩咐了聲。
「是。」
「等等……」
然而這天子忽然鑽出來的一句,瞬間便讓現場一片再次跪了回去。
「那是在做什麼?」皇上的目光此刻注意到一角,忽地問道。
他看向的,竟正是流衣所在之處!
因著先前掙扎反抗的緣故,流衣被一名宮人狠狠踹了幾腳。此時一見皇上,宮人們怕她不老實,一直緊緊禁錮著她。
可她果然不老實,這種場合之下也一直在掙扎著,只差點吐出聲要求見皇上了。
如此顯目,自然容易被天子注意到。
「皇上陛下,奴婢……」
「還不快將這不知禮的拖下去。」佳嬪忽地插嘴,人已嬌滴滴的朝著皇上奔了過去,道︰「皇上,你瞧瞧妾身這樣子,好疼,這場火除了妾身之外,誰都沒傷著。剛剛就是這個小丫鬟,也不知是誰家的,趕著自己快速離開現場,竟絆倒了妾身還踩著妾身的身子踏了過去。便是心急之下無意的,可這等冒犯妾身,便是在冒犯皇家威儀。這不妾身便吩咐讓人將她先帶下去。
哪想皇上你就到了。」
「拖下去,直接打死。」皇上听到這當即不耐煩的怒斥道,「這等不懂禮的丫鬟還留著做何?」
「皇上,不是這種的,婢子……」
流衣立馬被再次拖了起來。
一名宮人塞住她的嘴,狠狠抽了她幾巴掌,便直往後拖去。
皇上不耐煩的恨不得眼前這一幕趕緊解決掉。一個小小丫鬟犯了事竟然也來惹他心煩,還是在這樣的場合,簡直——
「皇上,息怒。」
只這頭皇上還覺得心煩無語,忽地耳側卻突兀的又響起了一道聲來。
緊接著,跟前猝不及防的,跪來了一人。
「皇上,臣女建安伯府時家七女時非晚,有話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