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都城下,乾坤軍與長寧軍數十萬大軍將整座靈都團團包圍,此刻的靈都,四方城門緊閉,不許進也不許出,城牆上也安排了無數的將士守衛。
只是靖軍氣勢高漲,而靈軍卻有些萎靡,固然憑借著靈都的堅固,他們能堅守一段時間,但是靖軍之猛,已經傳遍整個靈都,戍守靈都的將士,也有一些是望和虞百戰從前線退回來的,他們對于靖軍的戰斗力是最有感觸的,靈王說要堅守一個月,可他們自己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太子殿下率先出城去搬救兵這件事,整個靈都都知道了,這也是靈王為了安撫靈都之中的軍民,讓他們都不至于感到毫無希望,所以靈國太子不在靈都的消息,自然也是讓靖軍知道了。
對此,楚君麟表示也有些遺憾,因為靈都一旦城破,那靈國太子靈肅就有可能在靈國東南重新建立靈國,到時再全面攻陷靈國造成一些困難。
而且,這個靈肅還是個有些本事的人,離開靈都之後,就在東南的各大城池中宣揚靖軍的殘酷、無道,如今的東南各城,民心逐漸凝一,幾乎全民掀起了對靖軍的仇視,若是將來靖軍南下或繼續東出,那麼這些百姓便是最大的阻力。
暫時不理會這事,靈肅要想帶兵回來支援,至少都要一個月的時間,楚君麟相信,一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乾坤軍和長寧軍攻下靈都了。
第二天一大早,乾坤軍和長寧軍便同時發起了總攻,靈都城下頓時形成了鮮血縱橫,尸首無處的場面。
當最後一縷夕陽隱入西山時,靈都城下的尸首已經堆積了數萬具,有靈軍的,亦有靖軍的。
這一次,靖軍分為兩個主力分別攻擊靈都的西城門和北城門、南城門,而東城門只是圍而不殺。
首戰下來,靖軍總攻折損兩萬多人,其中重傷者數千。
靈軍的傷亡與之相比,數據稍微小了一些。
這也讓靈軍對于城牆的堅固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靈都的戰斗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結束的,楚君麟也做好了長期鏖戰的準備,不過淮水江兩岸,大靖和西楚的對峙,有了不為人知的變化。
「將軍,屬下去那邊看看。」西楚軍一個百人大隊長指著淮水江岸邊的一叢蘆葦說道。
林宥看了看,正要說話,旁邊一個士兵說道︰「早上我已經去巡視過了,沒什麼問題了,何必多此一舉,況且如今江水寒冷,難不成靖軍還能夠渡水過來不成?」
此時正是接近十一月的時候,和大靖北方比起來,淮水江的寒冷其實也不算特別寒冷,但是將士們都穿著盔甲,若是涉水過來,那必然容易著涼,哪怕身體再強壯之人,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寒冷的侵襲。
林宥眼楮里閃爍了一下,道︰「不管怎樣,還是去巡邏一下吧,反正大家也無事,就都一塊兒過去吧,那個地方看上去也挺大的,大家分成幾隊,早點巡視完,早點回去休息。」
「將軍英明!」
底下人毫不客氣的拍了個馬屁,林宥听了,眉開眼笑,一副非常受用的樣子。
這讓身邊幾個大隊長相視一眼,心想,原來這個岳相女婿,竟是個這樣的人呢。
若是大家把他侍奉好了,那將來他升官發財,他們不也跟著受惠無窮嗎?
一行人足足兩千人浩浩蕩蕩的前往蘆葦蕩,然後分成了十個百人大隊,四處散開。
說是巡視,但是更多的就像是信步游玩一樣,因為在這兩千西楚軍眼里,來下游巡視就是一個完全可以沒有用的事情,下游河水湍急,即便是築元九重的人都無法無聲無息的渡江過來,這樣的苦差事,也就林宥主動攬下了。
而他們是被分派到這里來的,所以一開始他們不敢埋怨霸王,但是對于林宥,怨氣可是沖天而起的。
所幸林宥並不是個庸才,僅僅是過了兩三天,不僅讓這些人打消了對他的怨氣,還讓他們完全听服于他,不得不說,成為岳相的女婿,本身就有相當過人的才智。
林宥帶著一百人,裝模作樣的拿著槍,在蘆葦中四處戳戳,手下人也都有樣學樣,拿著槍四處戳戳。
「噗!」
長槍入水,忽然蕩開一層血色。
持槍士兵大驚︰「有血!」
「哪里那里!」
「匯合!」
「御敵!」
一時之間,數百人從附近圍了過來,距離遠一點的沒有發現這邊的動靜無暇理會,林宥也一臉緊張的趕了過來。
「敵人在哪?」
「敵人在哪?」
數百個士兵圍著剛剛大喊的士兵,一邊四處謹慎的看著,但是除了蘆葦,什麼都沒發現!
「在……在這!」士兵一把舉起手中長槍,「哈哈哈,我的槍法如何?」
眾人看著他的槍尖,先是緊張,再是一愣,最後一怒!
于是無數個拳頭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招呼了數百下,待人群散去之後,他的盔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月兌下了,甚至里面的衣服都不翼而飛,只剩下一條大褲衩還留在身上。
「太太太粗魯了,我,我就開個玩笑,怎麼還……還扒人家衣服。」
他冷得有些發抖,夾著腿,抱著胸,看了一眼地上的槍,又撿了起來︰「多麼肥美的凌波魚,今晚可以加個小餐了。」
他顫抖著手,將槍尖上被刺穿了肚子的凌波魚取了下來,槍尖上還吧嗒吧嗒的滴著血。
他完全沒有發現,在他身後的水底下,一個黑影正在慢慢地靠近。
忽然,黑影從水底猛地躥起,一抹寒光在他脖子上一閃而過,留下一道細如絲線的血線。
他模了模自己的脖子,看到手上嫣紅的血液時,頓時大驚,下意識地張開嘴巴大喊,但是下一刻,一個蒲扇大的巴掌捂了上來,用力一拖,將他拖入了水里。
血液頓時將江水染紅,向四處散去。
類似這樣的一幕,在淮水江邊的蘆葦蕩里不斷的發生,西楚軍整整兩千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這里,只剩下一人——林宥。
看著飄紅的江面,他雙眼微眯,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他靜靜地看著,負手而立,似乎在等著什麼。
肅殺的秋風,輕輕撫動他的長發,他的眼神,卻看向了西北。
「我就知道帶隊在此巡視的是你!」
他的身後,韓信帶著韓佶韓修走了過來。
不過韓佶韓修並沒有靠近,而是在五十步之外就停了下來,為兩人巡視著周圍。
「一共兩千人整,可有錯漏?」林宥問道。
「一個不少,已經都在這了。」韓信道,「只是,這一次,你再也不能回去了,否則,霸王必懷疑你!」
「我必須回去!」
韓信一愣︰「因為你的岳父、妻兒?」
林宥沒有說話。
韓信默然,他知道林宥的真實身份,所以才選擇了投誠大靖,但是林宥為了能夠在西楚立足,娶了岳相的女兒,否則也不可能這個年紀、這個資歷就在西楚軍中謀得一個高位。
如果林宥做的事情曝光了,那麼哪怕岳相對霸王、對西楚恩重如山,貢獻巨大,以霸王的性格,恐怕岳相一家也厚遭受無盡的苦難。
林宥就是知道這些,所以不願意就此離開。
一開始的他,或者想著的就是利用岳相在西楚的地位,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已經有了身孕的時候,他的心態開始動搖了,他猶豫了。
「你可知道你若是回去,會遭受怎樣的境遇嗎?」
林宥抬起頭,看了看天上飄蕩的雲︰「我知道。」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但我必須回去。」
韓信雙眉緊緊皺在了一起,在來之前,白起就給他傳遞了陛下的旨令,務必把林宥安全帶回去,可是現在看林宥的樣子,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
「剛剛你殺了幾個?」遠處的韓佶問道。
韓修一臉得意︰「四十三個!還有一個戳魚的笨蛋!」
「那就是四十四個?」韓佶一臉不屑,「我四十五個!」
「嘁!就以你的腦子,你數得清嗎?」
韓佶一怒︰「你信不信老子連你身上有幾根毛都數的清!」
韓修連忙嚇得後退了一部,雙手捂襠︰「不能數這!」
「靠!」
「靠也不行!」韓修滿臉驚恐和拒絕,但是他看韓佶似乎挑了挑眉,他又說︰「也……不是不行……不過……」
話沒說完,韓佶就一陣風似的沖了過去,他扭頭一看,他們的大哥韓信正小心翼翼的將林宥扶住,韓佶過去之後,便把林宥放到了韓佶的背上。
他愣了一下,快步沖了過來,與韓信一同,將林宥扶到韓佶背上。
此時的林宥,雙眼緊閉,不省人事,脖子上還有一道紅印,應該是剛剛韓信一記掌刀留下的。
韓信在前面走著,十天來,這里已經悄悄潛了一萬人過來了,今天正是他們約好動手的時間。
韓修一手扶著林宥,張了張嘴。
韓佶看見了,便問︰「你干啥?」
「那個……」韓修忽然扭捏起來,「剛剛的話……」
「哦,對了,剛剛你說什麼了?我一下子被大哥吸引住了,沒听見你說什麼。」
「那沒事了,我說你數數是真的挺好。」
「哦。」